在严涿被周围小孩嘲笑永远没有爸爸妈妈来给他开家长会时,她一步上前把他们通通骂跑,在严涿瘦小身影蹲在水厂门口等爸爸回来的一个又一个失望夜晚,她蹲在他面前挥舞甜滋滋的棉花糖扮鬼脸学学校里讨厌鬼们走路的姿势哄他开心。
在严涿小学四年级不认去看妈妈的路自己一个人跑丢一整天吓得她半条命都没有的时候,扑过去抱住他哭喊着说下次一定要带她好不好,她这么话痨的人,学着刚看的电视剧对严鹿鹿发誓:我一定话少少,不打扰你跟阿姨叙旧,鹿鹿,你带着我,走丢我也要和你一起走丢。
严奎荣苦笑了一声:“桃桃,你比叔叔强。”
谢奚桃不语。
严奎荣点头,落寞地转身离开。
谢奚桃看着他萧瑟背影,忽然轻声开口:“严叔,你为什么回来,不能给严涿带盒胶卷呢?”
严奎荣脚步僵住,声音飘忽:“胶卷?”
片刻,他摇摇头叹:“是啊,为什么没有……”
严奎荣抬步慢慢离开了,沉默落寞的背影让谢奚桃眼眶发涩,她看着他的背影,想起的却是初三有年佝偻着腰鼻梁带着伤,沿着校园的墙边瘸着腿往家走路的严涿。
那是他初中打架伤得最严重的一次,她哭着跟在他身后,大发雷霆又泪水涟涟,一边擦眼泪一边朝他喊,校服袖口被眼泪浸透。
“严涿,你能不能不管那些人说什么,我不想看到你去网吧混日子。”
“严涿,你还要不要好好学习跟我上璋合一中了。”
“严涿,你不想跟我坐同桌了吗?你连我也不想看到吗?”
“严涿,你再打架我告诉你我就不理你了。”
严涿拖着疲倦的身体,没有回过身应过声,他像一潭死水,唤不起一点活力。严奎荣前一段时间打来的电话,或许伤透了还年幼,始终对亲情怀着眷恋但性子和环境使然始终没有开口诉说过的他。
严奎荣愧疚和卑微:“小涿……爸爸,能结婚吗?”
严涿才明白他被抛下,原来是这么彻底的,十六岁的他以为习惯了过往十多年的孤身一人,严奎荣可怜的请求还是将他推进了更绝望的深渊。
谢奚桃哭的哽咽,上前锤他,拳头最后又轻轻落下,拉住他沾满了泥土的校服袖子。
“鹿鹿,我还在这呢,不要再管其他人了,看我,看我行吗,我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鹿鹿,你看看我,好不好。”
“鹿鹿,鹿鹿……”
满身伤痕,尚还年少的严涿在她的哭声哽咽拽着他赖皮不走的挽留动作中停下,他转身看她,沉寂如海的眸子望着她,怔怔半晌,眼眶忽然慢慢红了,谢奚桃不停擦眼泪的手顿住,严涿和她对视,轻笑了一声,跟着眼泪从黑色眸子滚落。
红意染上了少年冷白的眼角,青肿的脸颊和嘴角的血痕压不下他眼里的浓烈悲伤。
他朝她笑,“桃子,我……真他妈棒啊。”
谢奚桃落泪,面对孤单少年,她心口核仁,也跟着苦得坏掉了。
初中时
楼道安静, 谢奚桃站在铁门前,沉默着不知该如何敲门。
在她征愣时,门从里面推开, 似乎料到她站在门外, 严涿只给门开了个小缝,两人隔门框相望, 严涿往屋里点下巴,“进来。”
“好……”
谢奚桃走进去, 干涩的关上门, 情绪还未完全从严奎荣离开的落寞身影剥离。严涿去厨房转了一圈, 出来时往她手里塞了杯清亮透明的汽水, 咕咕嘟嘟的气泡相拥一个个往上窜。
谢奚桃意外的笑了:“碳酸饮料?”
难得啊, 严涿给她喝这个。
她举起水杯靠近鼻翼闻了下,“桃子味的欸。”
说完, 她低头喝起来。
白桃味气泡水入唇, 冰冰又凉酸酸麻麻的气泡从舌尖流入喉咙,哽着的干涩被压下去不少, 剥离她在楼梯间挥散不去的滞涩, 脑袋里昏昏沉沉的闷热也倒灌进了夏风,谢奚桃的心情跟着舒爽了不少。
谢奚桃不贪心, 喝了一小半就给严涿了。
“你喝吧, 我要节制, 夏天都到了。”
严涿是不喝这些气泡水的,但是谢奚桃递给他, 他也没推开, 从善如流接过来喝完,洗了杯子后带她去卧室。
谢奚桃走进看到放下的一百寸白色幕布, 脚步顿了下。
严涿已经拉上窗帘,拿着平板准备投屏。
“现在就看?”谢奚桃问。
严涿看过来:“嗯?”
谢奚桃犹豫了一下,“要不我们先出去走走?电影晚上再看吧。”
严涿看了她一眼,两人视线对上,他放下平板,“好。”
说是走走,两人也没走远,漫无目的的在小区外围转圈。平时两人忙着上课,就连正门都很少走,在严涿楼前推了车顺着小道从后门出去就往学校里冲,尤其是高三这一年,两人更是甚少出现在小区。以前不忙的时候,他俩可是小区活动中心的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