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着手帕拭泪,紧抓着岑寂的手喊道:“陛下!”
岑慕宁看到此,默默地把他们带了出来。
她没有让岑初霁进入养心殿,毕竟小孩子应该无忧无虑,他不应该承受不属于他这个年龄段的忧愁。
皑皑白雪掩盖皇宫的朱砂色,明黄也低调地藏在幕后,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寒冷刺骨的白。
岑初霁一眼便注意到了自家皇姐身边的小姑娘,大约要比自己年长几岁,小孩子心思单纯,自然而然的就把这个在皇宫里少有的同龄人当成了自己的玩伴,兴冲冲地跑过去。
仰着头好奇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招娣一愣,打量了一眼这个稚嫩可爱的小少年,随后有些疑惑地看向岑慕宁。
岑慕宁看了看岑初霁,又看了看招娣,突然意味深长地打趣道:“招娣,你的弟弟来啦。”
当初在徽州时,招娣为了博得岑慕宁的同情,谎称自己有个生病垂死的弟弟,这才得逞。
招娣闻言,顿时明白她所说何意,脸上浮现一层尴尬,辩解道:“那不是过去了吗。”
岑慕宁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对她介绍道:“招娣,这是萧贵妃的小皇子,岑初霁。”
岑初霁忍不住用他稚嫩的嗓音补充道:“天光初晴的初,云开雨霁的霁,我皇姐教我哒。”
说着,岑初霁指了指慕宁,但目光却一直落在眼前的招娣身上。
岑慕宁意味深长地笑道:“霁儿,这么喜欢招娣姐姐吗?”
“喜欢!姐姐很漂亮!”
招娣闻言,微微张大嘴巴,好似有些吃惊,脸颊不知是冻的还是热的,泛起红晕,她下意识后退了一些,似乎想要远离他,她记得,某人曾说她不好看,然后被她揍了一遍。
反倒是岑初霁扯着招娣的衣袖,眨着圆润的眼睛,可怜兮兮道:“招娣姐姐,你不想和霁儿玩吗?”
招娣微微怔住,耳畔好像浮现起岑慕宁所说的“弟弟”二字,或许是自己也想有个弟弟,又或许是岑初霁撒娇太过厉害,她也就鬼使神差地应了一声:“好啦,我陪你玩就是了。”
岑初霁激动地抱着她,随后牵着招娣的手,他猛地一惊,疑惑地问:“招娣姐姐,你的手好凉啊!”
招娣也没有注意到,只是觉得眼前这位小殿下的小手暖烘烘的,握着,像是一个小暖炉似的,让她有些舍不得松开。
岑初霁讨好似的凑过去,握紧招娣指尖发红的手,不时的搓着,又顺道呼出热气替她暖着,说:“这样就不凉了!”
招娣涨红着脸,转过脸去随口道:“小屁孩儿!”
但她并没有扯出手。
岑初霁的性子向来是亲近温顺,但他并不喜欢别人称他为小屁孩儿,就连岑慕宁也很少用这个来调侃他,本以为他会生气地松开招娣的手,哪料这小家伙竟然不按常理走。
他腆着笑脸,说:“你是姐姐,和你比,我就是小屁孩儿呀。”
“……”
招娣对岑初霁的示好翻了个白眼,岑慕宁也忍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
这一幕在岑慕宁眼中,像极了当年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郎,嘴上说着自己麻烦,却还是忍不住为她暖手。她强忍住笑意,看着这和谐的一幕。
岑慕宁忍不住揉了揉岑初霁的额头,调侃道:“我们霁儿真是暖心呢!”
岑初霁对岑慕宁说道:“皇姐,我和招娣姐姐去玩啦。”
“嗯,记得小心点,不要感冒!”岑慕宁叮嘱道。
“知道啦。”岑初霁背对着她,远远地挥了挥手。
望着两个娇小的身影没入白雪,岑慕宁不禁陷入感慨。
她与谢京昭的相遇于桃花绽放的春日,而招娣与岑初霁的初遇则是在这大雪弥漫的冬日,而无论何时,唯有这少年时期,才最是美好深刻,没有利益纠葛,没有勾心斗角,只有真诚与真心。
岑慕宁问白芷,说:“白芷,你说,把招娣带进皇宫,让她和霁儿相识,究竟是好是坏呢?”
白芷看着他们的背影,喃喃道:“公主,看着他们,奴婢总能想起来您和谢小将军,奴婢想,好坏是说不清的。”
白芷清楚,岑慕宁又何尝不是在问过去的自己,和谢京昭相识,是好还是坏呢?
“如果我不曾遇见那样的少年,或许我会一步步循规蹈矩的活着,然后在北狄一战后继续享受我无忧无虑的公主生活,始终相信,自己父皇绝对是正确的。”
岑慕宁碎碎念着,白芷听不太明白,但也极为认真地听着,仿佛如此,便能替她分忧。
或许,未来的他们也会有他们自己的故事,但此时此刻,她要做的,是全力应对属于他们这些人的事。
岁寒弥坚(六)
景德十八年隆冬, 皇帝病重一事四散传开,为稳定朝政,慕容皇太后出面, 在与诸大臣商量后,暂令朝安嫡公主摄政临月国事, 即日起掌管诸项事宜,朝安公主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摄政公主。
即便有一些大臣觉得这与礼法不符,但皇帝子嗣单薄, 安国公仍在大牢, 萧贵妃自然要提防, 唯一的小皇子才仅仅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