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张伯女儿嫁来后,这几年一直无所出,饱受婆婆的冷眼,也不敢告诉年迈的父亲。在一年前,她日夜咳嗽,甚至还咳出血来,到医馆查出患有痨症。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她婆婆自然不肯拿出钱给她治病,而她自己的嫁妆早就被他们吞食掉了。这身子就死拖着,眼见着快不行了,她婆婆才寄信给张伯。但也不是为了救人,而是想让张伯出做白事的钱。
张伯知道女儿这些年的遭遇,只恨自己当初眼瞎答应了这门亲事。想到躺在冰冷地下的女儿,张伯心中郁气难平,好好的姑娘糟蹋成这样。强硬地上门讨回棺材,卖货郎家自然不肯,他们人多势众,张伯盼盼也无可奈何,只好把卖铺子的钱给了大半,他们才同意。
要回女儿棺材,张伯整日守在旁边,人也恍恍惚惚,不清醒了。知道自己大限已到,张伯拉着盼盼的手,嘱咐她找块青山绿水之地就把他们葬了,剩余的钱就让她收着,只要每年清明记得烧点纸给他爷俩就行。
当时走到十里村,盼盼依照张伯的要求,寻了块山青水秀的地方,把他们葬在了那里。
办完丧事,张伯留的和她自己的银子还有六十多两,盼盼也不想回京都了,便在十里镇安居下来,无事还可以过来看看张伯他们。花了五十两盘了个店铺和小院子,开了一品豆花香。
在看过她娘和张伯女儿的事情后,盼盼对嫁人特别的失望,也为了平时抛头露面,便自称自己是个死了丈夫的寡妇,来十里镇讨生活。
回想完毕,盼盼发现时间不早了,这天越来越冷,盼盼打了个哆嗦。除了刚才的男人,今晚估计没什么客人了,盼盼便关了门。
邹胥踩着枯黄的落叶,走进家门。现在是深秋,他却是感受不到冷意,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秋衣。
听见开门声,老妇的声音从里面穿出,“胥儿,你回来了。”
邹胥大步进了屋子,扶着老妇坐下,“奶奶,你快回房吧。”
“不要紧,你坐着,我给你盛饭。”说着,老妇就想起身,邹胥先一步起来,盛了大碗饭。
“现在天黑得快了,你就早点关门,回来歇歇,不要每天那么累。”老妇慈爱的看着孙儿,心疼地说道。
“嗯,知道了。”邹胥低声应了,他知道他为什么晚了,但他不准备告诉老太太。
邹老太看着孙儿吃得津津有味,心里舒心不少。她这个孙儿是个苦命的,二十几年前,儿子媳妇出去做生意遇上山崩,死在里头了,只剩下他们孙儿俩个相依为命。她这个孙子孝顺又懂事,其他娃子玩的鸡飞狗跳时,只有他愿意一声不吭的干着。十几岁时参了军,每个月还不忘往家里寄钱,前些年才回来了。回来时,他身上肃杀冷峻之气可吓坏她了,心里害怕又心疼。战场上哪是常人能待的啊,要不是家里揭不开锅,孙子也不用去参军啊。
好在苦日子都过去了,只不过眼瞅着孙子快三十了,身边也没个知冷暖的人,给他介绍吧,他又不愿意。半年前突然让她准备聘礼,可把她乐坏了,但是后来又没动静了。问他,又没个声。要是他同意的话,镇上多少姑娘想排着队嫁进来呢。
第23章
“这鬼天气阴沉沉的,今个恐怕是要下雨。”一个穿着薄袄的男子,一边走进店,一边抱怨。坐下后,向后面喊道:“小掌柜,一碗豆花,两张葱油饼!豆花多放咸菜。”
“马上来!”一道清脆的女声从门帘内穿出。
男子品味着声音,光听这黄莺一般的声音哪里像是嫁过人的寡妇发出的,那男人也是个没福的。
“来了,你的豆花和饼。”在秋意正浓的清晨,可以清楚的看到上面冒着的热气,香味随着热气飘到肠胃里,让人食欲大开。
“小掌柜,好厨艺,闻着就知道好吃了。”男子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咬了口饼赞道。
客人吃的开心,是对厨子的最大表扬。盼盼在毛巾上擦净手上的油渍,笑眯眯道:“好吃那以后记得多来光顾啊。”
“一定,一定。”
客人渐渐多了起来,盼盼顾不上聊天,忙着招呼别的去了。
忙了一早上,盼盼才有功夫停下来喝口水。累是累,不过生意越忙,她才越开心呢,想想早上赚到的铜板,盼盼觉得水都甜了几分。
“潘丫头呀,现在店里不忙了吧。”门口传来声音,一个老妇人挎着篮子走了进来。
“李婶,你咋来了?”盼盼放下水杯,迎了上去。
“给你送些萝卜,今年的萝卜长得又大又甜,你炒着腌着都成。”李婶把篮子搁在桌上,盼盼一看里面的萝卜真的白又胖。
“你老给我送菜,你家够不够吃呀?”自她搬到这儿来,李婶就送了好几次菜来。
先开始盼盼不好意思白收,给她银子,李婶坚决不收,说她又不是卖菜的。无奈盼盼只好把银子收起来,早上得空时,就送点自己做的给她。
“够吃,家里就我和楚子两个人,楚子又不天天回来吃饭的,你说我哪吃的完呐。”说到儿子,李婶脸上浮现出笑意。
“那就好,李婶你在这坐着,我前些日子得看到了一块布,特适合你,我给你拿去。”
李婶也是个寡妇,为什么要用‘也’?好吧,李婶是个寡妇,她丈夫前些年得病走了,留下半大的儿子和她相依为命。李婶儿子,也就是楚子,现在在长药堂做学徒,是个有出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