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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世清情_涧澜【完结】(213)

  大雪总是随着年关悄无声息的来,云烟在浴桶里听着窗外沙沙的落雪声竟然睡着了。模糊醒来时,感到有人在替她擦身子,又厚又软的羊绒毯暖融融的裹着身子,再熟悉不过的动作和气息让她又安心的沉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入夜了,身边是穿着薄薄丝绸里衣的男xing身体,高大,温暖,熟悉。

  云烟的脸颊轻蹭了两下,把头埋的更深,用手臂圈住他的腰身,周身都是暖。

  雍正的大手习惯xing的在她背上摩挲了几下,又去摸她睡的滚热的脸蛋,在黑暗里模糊道:

  “饿不饿”

  云烟蹭蹭他手掌小声道:“不饿”

  雍正缠在她腰身上的手把她托抱上来些放平在宽阔柔软的龙chuáng里,她光滑的肩背也从锦被里露出来,胸前亲肤的锦被被他一寸寸拉开。

  他双手捧着她在身下的脸蛋,细细的将发丝都捋开,然后亲亲她的唇。她也将扶在他肩头的手移上去,捧着他的脸,仰起头亲亲他。

  他喜欢在她身体里的感觉,静静的感受。很有一会,两人都没有动。

  温柔时,千般qíng浓,骤雨处,万种风qíng。

  两个人静静的抱在一起,守候下一个天明。

  除夕的夜里,雍正再次拉着云烟来到乾清宫jiāo泰殿后的坤宁宫,这里已被布置一新。

  这东端二间是雍正初登基时,他们俩在去养心殿前住过三四天的地方。那时的云烟并不十分清楚,而后在某个意外的时候,才恍然大悟他的良苦用心。

  坤宁宫,明代中宫皇后的寝宫,而在大清,这是帝后大婚时的dòng房,而也不过只住两日,皇后就会搬出坤宁宫另则一个宫殿居住。在大清,到目前只有一位皇后住过两日,那就是康熙皇帝的第一位皇后赫舍里氏。简而言之,只有当朝皇帝娶原配皇后,才有资格住入坤宁宫东端二间的dòng房。

  雍正在身后扶着云烟的双肩轻声道,“云烟,我们在这里补办一个婚礼好不好”

  云烟心中一阵软痛,他的心思,她懂。

  多年前的暗巷,让她直面目睹那场十里红妆的婚嫁,他是记得的,一直记得。

  坤宁宫,他一直想给她最好的。别人都没有的。

  她抬起手覆上自己肩头他的大手,抬起眼睫浅浅的笑着摇摇颈子。

  “一辈子都过来了,哪里在乎那些。只要在你心里,我是你的妻子,我这辈子,足够了。”

  她转过身,用指尖刮刮他硬挺的下巴,眨眨眼口吻软糯道:

  “再说,咱们头发都要白了,再办不是像二婚?”

  在圆明园修养的日子里,西洋画师郎世宁会被雍正叫来作画。可他并不喜欢一本正经的画作,他会像个孩子一样半认真半玩笑的口吻道,云烟,我下辈子若换成别的样子你还认得出吗?

  于是,雍正洋装图、雍正打虎图每一张都让云烟笑。她总是说,画上好看,但你比画上更好看。

  “正月观灯”、“二月踏青”、“三月赏桃”、“四月流觞”、“五月竞舟”、“六月纳凉”“七月乞巧”、“八月赏月”、“九月赏jú”、“十月画像”、“十一月参禅”、“腊月赏雪”。

  一年四季,每个月,每一日,都是一个剪影。

  抚摸着“雍正农耕图”,云烟靠在他怀里,默默潸然。那挽着裤脚耕田的帝王,他身后的女子,孩子。他们曾经的美好,曾经的一家三口,还有留在如来膝下的曈昽,只留在这青山绿水的记忆里,永不褪色。

  雍正九年夏季过后,在畅chūn园养病的皇后那拉氏病qíng越来越糟,雍正让太医院会诊,得出的结论也是时日无多。

  这似乎是个早就可以预见的结局,一个个的离开,离开到近乎让疼痛麻木的地步。雍正还会心痛吗?云烟不知道,她觉得依旧会。

  她会握住他的手告诉他,多陪陪她。

  风雨四十载,雍正这样的xing格,做他的福晋,做他的皇后,真的不容易。

  云烟不知道自己还能为这个母仪天下的大清皇后做些什么,在她心中,可曾恨过自己,像恨这个时代每一个与她分享丈夫的女人一样,甚至更恨。

  那拉氏是悲哀的,但也是幸运的。因为高贵的出身,她可以不是宋氏,不是李氏,不是年氏,更不是云烟,是四阿哥胤禛的嫡福晋,雍正皇帝的皇后。可又因为高贵的出身,她注定不是四阿哥胤禛的第一个女人,更不可能是雍正皇帝唯一的女人。

  这个时代每个女人从内心里都是有资格去恨别人的,恨别人抢了自己的位分,恨别人抢了自己丈夫的恩宠,因为这本就是三妻四妾的时代。可云烟没有,她自始至终没有权利恨任何一个女人,甚至是对年氏,也似乎没有理由去恨。

  无从选择,是对她命运的最好诠释。

  云烟靠在窗边,忽然想起远方的一个故人,知道这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事。

  她翻出小柜里她一直整理好的来往信件,发现最后一封来信已经是在胤祥病重之前了。

  那时,他在遥远的木兰策马。如今,他又在哪里?

  云烟叫来侍卫长拉锡,让他去打听消息来报。

  她好久没有提过笔,雍正曾教过她写毛笔字,但她也不过学他几分。

  下笔后寥寥数语,还未及封口,雍正回来了。

  云烟将信递进他手中,雍正没有看,缓缓握住她拿信的手。

  雍正九年九月,有一个男子在秘密安排下进入了皇家园林“畅chūn园”,这是里他爷爷康熙皇帝生前最爱的地方。

  云烟再见到他时,突然发现自己忘记了他的年纪。二十岁,三十岁?

  这个从前她怀抱中的小阿哥,那个在乌镇别院里拉着她手放花灯的男孩儿,已经很高很大了。

  他分明是胤禛年轻时候的模样,更加黝黑健康的容貌身材,漆黑的眼睛,眉宇间六七分的相似,一个男子汉的样子。

  他唇边带着的弧度,却那么似曾相识,像他某个叔叔常做的那样,温文尔雅。

  云烟一时不知该如何与他相认,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帮他轻轻拉开内室的门,再在他进去后轻轻合上。

  此时的今日,只有弘晖,是皇后那拉氏最大的慰藉,最大的幸福。

  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一个母亲,这是云烟能为皇后那拉氏做的最后一件事。

  雍正九年九月二十九日,皇后那拉氏薨,谥孝敬皇后。

  雍正病体初愈,臣工以怕龙体触景生悲为由劝止,雍正便没有参加葬礼,从诸大臣议,以明会典皇后丧无亲临祭奠之礼,令皇子朝夕奠,遇祭,例可遣官,乞停亲奠。

  弘晖在葬礼之后,与雍正长谈了大半夜。在云烟醒来时,雍正说他还是走了。

  音容永隔,离开的人永远不会老去。走的人多了,常让人看到某些日子心中便会一痛。随着岁月,这些日子便越来越多了。

  天下大定,仿佛知道手中的日子越来越少,彼此都是用尽心力的对对方好。

  雍正简直将云烟当做女儿来养,他有次在亲密里嘟囔了声宝宝乖,惊得云烟瞪了他半晌,脑海中想起他曾在奏折上写过的“朕之宝贝大臣”便不这么惊悚了。后来,他却更爱这么叫了。

  雍正的一切爱好,云烟都是没有不满足他的。不管是玩猫逗狗,抑或是炼丹弄道。云烟知道他孜孜不倦潜心钻研的便是来生的安排,却不能去阻止他打击他,说这是迷信。毕竟,来生到底有没有,她这个二十一世纪的人也同样不知道答案。

  雍正十年chūn,四阿哥弘历和五阿哥弘昼皆在祭祀途中染了风寒病倒。

  原本不过是个小小的风寒,却像一下为大清王朝拉响了一个红色警报,整个朝廷就像被警醒了一般,炸开了锅。这个最糟糕的真相,浮出了水面。

  这个真相就是——雍正皇帝的儿子,真的太少了!

  少到经不起任何一点闪失,随时可以全军覆没的地步!

  ☆、202chūn光乍泄

  弘历和弘昼的症状不是很好,风寒起时,又遇上连绵yīn雨,颇有小病大症的模样。由于从前阿哥的夭折似乎都由小病引起,皇帝继位后多年再无所出,这种qíng况引起了各方面的心思,甚至隐隐骚动。

  云烟自然不会忘记大名鼎鼎的乾隆皇帝,只要历史没有偏颇,弘历就不会有事,弘昼她是不清楚的。她只能安慰他,孩子们一定不会有事。

  从阿哥所看完弘历弘昼回来的路上,两人没有承龙辇,借着月光走在寂静的御道上,宫人们远远的跟着,浩浩dàngdàng的看不见尾。

  雍正一直背着手默默走着,云烟就跟在他身后一步的距离。

  月光洒在身上忽明忽暗的,周围似乎有些飘动的云。雨已经停了,风还是有些凉,chuī得他背后长辫上的明huáng色穗子和龙袍裙裾上的海水波làng摇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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