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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难为/玉貌绮年_朱砂【完结】(299)

  只是这心思才起,就被世子妃给生生打灭了。这醋坛子醋瓮转生一般的世子妃,根本不管她是谁给的,就径直将她扔进了针线房,当真当个粗使丫头用起来了。一辈子呆在针线房里有什么出路?且她针线上并不十分出色,jīng心绣出来的东西只怕根本没有资格送到世子眼前。即便是送了又怎样,就是那顶鸳鸯戏水的帐子被采芝毁了,世子与世子妃不也毫不理睬么?难道她这一辈子都要断送在这里,等到年纪大了眼睛花了连绣花都不能,便跟二门上那些看门扫地的婆子一般么?

  这想法一起,秀书就惶惶不可终日。永顺伯被查出谋反之后,她更是日夜不安,生恐自己哪天就人不知鬼不觉地被悄悄处置了——在永顺伯府里,她已经看见过几次这样的事。此时秦王妃突然叫她去画花样子,她是既害怕,又抱了一丝希望——府里还有两位少爷呢,若能随便跟上哪一位,也是条出路,而这条出路,只有出了节气居针线房才有可能。

  出了节气居,她真是打起了十二分jīng神,几次偶遇倾尽所学,总算吸引住了赵燕平。只是万没想到,不过在小书房那么一次,竟然就有了身孕!三少爷尚未开口向世子讨要她,若这时被发现有孕,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可怜她吐过几次之后连郎中也不敢请,只敢趁着采芝请人诊脉时悄悄过来,让郎中替她把了把脉,果然就诊出了她最害怕的那个结果。

  “三少爷说要纳你了么?”采芝看着秀书丧家犬一样的模样,心里说不出的快意。她是不能有孕,可是秀书有孕了又怎样,不是照样不能生下来么。

  秀书绝望地摇头:“我,我还没告诉三少爷——”她忽然又生起了一丝希望,“对,我要告诉三少爷去!这是他的骨ròu,他不会不要的!说不定,说不定是个儿子呢?”

  “我瞧你是要疯了。”采芝闲闲地瞧着秀书疯狂的模样,像猫儿瞧着爪下的耗子,“三少爷正是要读书应考的时候,若与自己兄长的丫鬟私通,王爷绝不会容许。若是成亲之前就先生了庶长子,将来亲事上都要难些,王妃更不会容许。这事若被人知道,三少爷不会怎样,你却是死定了。”

  秀书颓然跌坐于地,脸色惨白如死,喃喃道:“我,我怎么办……”她知道采芝说的不错,昀郡王不会因为一个丫鬟处置自己的儿子,秦王妃更只会认为她才是勾引自己儿子的贱-人,死的只会是她。

  “把孩子打掉。”采芝冷冷吐出几个字,“没了孩子,只要三少爷说要你,谁也不会疑心,世子妃还巴不得你离了这院子,自然会让你走。”

  “可是药——”堕胎药可不是随便就能得到的,郎中不敢轻易开这类方子,药铺里也不会轻易就给你抓这些药。

  采芝怜悯地叹了口气:“幸而你月份还小,要打下来也不甚难。过几日我还要请郎中来,你求他给你备一份药罢。合着我的药一起煎了,你只说来癸水,在自己屋里躺几日。只是这药你求得来求不来,全看你造化了。”

  秀书想哭又不敢哭出声来,哽咽道:“你为何要帮我?”

  采芝冷笑道:“谁要帮你!不过因你是世子带回来的,若出了事王妃少不得又要说世子治下不严,我不过是不愿你连累世子没脸罢了。”

  秀书听了这话,方才去了疑心,惊魂稍定,连给采芝磕了几个头才退出去。采芝在屋里坐了半日,脸上神qíng变化,不自觉地眼睛看着自己的衣箱。那里头有个旧衣包,包的却不是什么衣裳,而是一包零碎的糙药。只是世子妃的饮食都有人看守着,且胎气稳固极少喝安胎药,究竟怎样才能下手呢?

  杨嬷嬷很忙。大清早起来看阳光极好,立刻叫儿媳妇:“把世子妃的大毛衣裳拿出来再晾晾。莫看刚入秋时晾过,今年秋天雨水多,还是要勤晾着些儿才好,若让世子妃穿了cháo衣裳,我是不依的。”

  如鹃带着两岁多的女儿喜妞儿在廊下,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给未出世的小少爷做虎头鞋,闻言笑道:“说得就您老人家知道伺候世子妃,我们都是没用的了。”对女儿道,“乖乖这里坐着,娘去晾了衣裳就来。”

  杨嬷嬷嘟哝道:“不该带妞儿过来,扰着世子妃怎么好。”

  如鹃失笑道:“原是您老人家舍不得——且世子妃也喜欢小孩子。”说起来喜妞儿轻易也不进绮年房里,如鹃自是小心又小心,不让自己女儿乱跑乱跳,冲撞了世子妃。

  十几件大毛衣裳都抖开晾好,如鹃才突然发现女儿已不在廊下,不禁皱眉:“跑到哪里去了?”

  “来人哪!”尖利的声音骤然响起来,“喜妞儿,妞儿落水了!”

  “什么!”连刚跨出门想晒晒太阳的绮年都吓了一跳,“在哪里!”其实也不用问,节气居里只有夏轩前头有个小荷花池。

  如鹃拔腿就跑,绮年忙要跟过去,吓得如鸳如鹂两边紧紧架住:“世子妃慢些走!”

  到了池边上,就见采芝湿淋淋从池子里往上爬,喜妞儿脸色惨白躺在岸上,小蜓正手忙脚乱在掐人中。

  “把妞儿翻过来,放在膝上顶肚子!”绮年急得大喊。

  到底是杨嬷嬷懂得多些,上前去抱起孙女控出腹中水,喜妞儿大咳两声,终于睁开了眼睛,虚弱地哭道:“娘——”

  “去请大夫!”绮年觉得腿都要软了,“妞儿是怎么落水的!”

  小蜓真吓着了:“奴婢去小厨房熬药回来,就见采芝姑娘在池里抱着妞儿上来——”

  一阵风chuī来,采芝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十一月的风正冷,她身上衣裳都已被冰冷结了一层薄冰的池水浸透,穿在身上怕不也冷如冰块一般。她却像是并未觉察自己的异样,打着哆嗦道:“这里风大,世子妃怕是惊着了罢,莫站在这里着了风。”

  绮年垂下眼睛:“你也快回屋里去罢,郎中给喜妞儿看过了,就叫过来夏轩看看。”

  一通jī飞狗跳之后,如鹂红着眼圈回来:“郎中说妞儿受了惊吓,又呛了水,且受了寒,必要大病一场的。幸而妞儿底子壮,用药也及时,祛了寒就好些。只是要好生养着才是。”

  绮年脸色铁青:“是我的不是。只想着若换了小蜓只怕打糙惊蛇,终久拖下去是块心病,就没想到小蜓是个没心眼的,看不住她——若妞儿有个三长两短,便是我造的孽了。”

  如鸳低声道:“这也不能怪世子妃,谁能想得到——只妞儿也未必就是她推下去的,难道不怕妞儿醒了说出来?没准是妞儿去池边上玩……”

  “如鹃从来不许她往那池子边上靠!”绮年冷声道,“池边的石头上结了一层薄冰,我虽不知她怎么把妞儿引到那池边上去的,但天气寒冷,池子里不过几根破荷叶,妞儿去那里做什么?叫人下池子里去悄悄捞一捞,看水底有没有掉着东西!”

  “奴婢这就叫人去弄。”如鸳答应着,又道,“那如今——”

  “我倒要看看她闹什么把戏。”绮年握紧了拳头,“还有那秀书!就说我今儿吓了这一跳,有些动了胎气,要用安胎药。喜妞儿要用药,我要用药,她也要用药,我倒要看看她有没有这个心!”

  如鸳不敢再说话,出去传了绮年的话又赶紧回来:“世子妃可要保重身子,万不要真的动了胎气。”这先是受惊又跑了一趟夏轩,怕是真的会不舒服呢。

  绮年确实觉得肚子不太舒服,闭了闭眼睛:“请太医来诊个脉罢。”

  太医诊了脉,确实是急怒攻心有些动了胎气,好在并不严重,只要静养几日即可,不过既是郡王府的事,少不得格外jīng心,仔细拟了个方子出来,让绮年喝上两服。刚送走太医,赵燕恒就yīn沉着脸回来了,一进屋先闻到一股药味,不由得吃了一惊:“怎么了?”绮年素来是不爱喝安胎药的,说没病喝药纯属无事生非,如今屋里有药味,必然是有事。

  绮年摆摆手:“这药喝不喝的都没大妨碍,世子不必着急。倒是你这样黑着脸进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赵燕恒仔细看了看绮年的脸色,眉头紧皱:“瞧你脸色也不好,如鸳,世子妃这是怎么了?”

  “世子先说!”绮年有些不耐烦地皱起眉头,“等世子说完了,我真有要紧的事说呢。不过与我的身子无关。”

  赵燕恒见她有些动气,只得道:“昨儿夏轩又叫了郎中不是?”

  “是。”绮年一听见夏轩二字气就不打一处来,“昨儿叫,今儿又得叫,别人不知道的,还当郡王府多少病人呢!罢了,世子往下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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