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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难为/玉貌绮年_朱砂【完结】(77)

  韩嫣信上絮絮又写了一堆问候的话,最后不无几分得意地说韩兆取中了第八名,不日就将进京,为明年chūn闱做准备。

  “韩大哥不在家里过年了?”

  冷玉如嘴角微微翘了翘:“若能有人引荐,先见见试官岂不好呢。”

  绮年恍然大悟。考进士跟考举人难度完全不一样,其中房师的一点个人偏好,说不定就定下了学子的成败。到了这时候,韩大人怎么也得想办法打点一下从前的人脉,为儿子尽量铺一铺路。

  冷玉如叹了口气:“可惜我家无人,你也……”吴侍郎倒是好人选,但他又只是绮年的舅舅。

  绮年低头想了想,把话题转开:“你还住在恒山伯府?”等韩兆来京,她倒可以找机会向李氏透个话,但吴若钊愿不愿照顾可就不一定了,毕竟素不相识。只盼韩同知在京中有亲朋故旧可以出力吧。

  “可不是。”冷玉如自然也知道绮年的难处,并不再提此事,转而说起郑瑾,“你可知道为何恒山伯府今日要来上香?”

  绮年却只看着冷玉如头上的首饰:“这不是郑姑娘的首饰吗?怎么,上香也借给你戴?”那赤金海棠步摇不正是前次上巳节时郑瑾借给冷玉如cha戴的吗?只是这次大概连耳环也出借了,冷玉如耳朵上正摇动着一对小小的石榴石海棠花形的坠子,这是郑瑾最喜欢的花朵。

  冷玉如嗤笑起来:“可不是么,今儿咱们说话都得快些,我一会儿还要回去扮演郑大小姐呢。”

  “这是何意?”绮年大为疑惑,“你扮她做什么?”

  大明寺后面这一排禅院专供女眷歇息,因此地方僻静,来往人皆不多。冷玉如便趴在绮年耳朵边上小声说:“今儿西北那位张少将军也要来替他的祖母上香拜佛。”

  “是要相看!”绮年一听就明白了,“还是要看他是否毁容了?”

  冷玉如点点头:“恒山伯夫人已经答应了,若是张少将军真毁了容,这门亲事就做罢。”

  “恒山伯答应了?”

  冷玉如不屑地弯了弯唇角:“若是郑大小姐不愿,承恩伯府不是还有位珊娘么?”

  “姊妹易嫁啊!恒山伯府打的倒是好主意,又不肯放过这样的亲家,又不愿意自己女儿受委屈。不过,郑珊愿意么?”

  “自然不愿。否则今日为何让我来呢?人都知郑家两姊妹同进同出,郑珊卧病,自然只有我陪着来,如此张少将军即使能见到人,也不知哪个才是郑大小姐。”冷玉如不无讽刺。郑珊这病自然也是装的。

  “其实是否良人,真不在一张脸上。这位张少将军年纪轻轻就能上阵杀敌,想来不是个平庸之辈,若是家人宽厚,本人上进,嫁过去也没什么不好吧。”

  冷玉如嗤地笑了一声:“你这些话自然有道理,可是郑瑾娘可会听么?她自觉是伯府嫡女,便是嫁皇子都绰绰有余呢,怎会委屈自己嫁个伤了脸的将军。”

  绮年只能摇摇头,想起郑瑾那张傲然的脸,觉得冷玉如说得很对:“随便她折腾吧,倒是你几时能回自己家?下个月就是你生辰,难道还要在恒山伯府呆着?”

  冷玉如摆摆手:“什么生辰不生辰的,除了我母亲,谁还放在心上。就连我爹爹,现下升了官,应酬也多,大约也不放在心上了。”虽则郑姨娘素来得宠,但冷玉如是家中独女,冷老爷还是十分疼爱的,如今竟连女儿的生辰也不记得了,不免让人叹息。

  “可你今年是及笄之年——”这是女儿家的大生日了。

  冷玉如并不在意:“不过习俗罢了,算不得什么。如今只要我母亲身子安康,我便再无心愿了。”

  绮年忍不住叹了口气,拿出自己绣的荷包:“这个是我准备的。”

  冷玉如接到手里,不由得低了低头:“嫣儿也随信送了一盒好墨来,也只有你们想着……”随觉自己太过伤感,抬起头来一笑,“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有两位知己,原该比旁人更知足些。且不说这个了,这会子我得回去,若是张少将军来了,我得回去装菩萨坐着才行。”

  绮年也忍不住好笑:“是该回去了,咱们走得有些远了。”

  她们一边说话一边信步而行,这会已经隔着方才的禅院有些远,几人刚转身,便见两个穿灰布僧衣的和尚朝她们走过来:“女施主请留步。”看见绮年几人打算绕路而行,两个和尚加快脚步赶上来,“敢问女施主可是恒山伯府的女眷?”

  冷玉如一怔,停下了脚步:“是。你们——”是出来时间长了,郑瑾娘又叫人来催自己了?

  两个和尚走到近前,其中一个单手打个问讯:“几位女施主,恒山伯夫人吩咐小僧们带女施主去后殿,不必回禅院了。”

  冷玉如皱眉:“这时便去后殿?”难道是张少将军提早来了?

  “既这般,我不过去了。”绮年既不想见到郑瑾,也不想加入人家的相亲会,“我先回去找舅母了。”

  冷玉如跟着两个和尚往后殿去,绮年带着如燕去禅院,两拨人背道而驰,绮年便与两个和尚擦肩而过。时虽入秋,但正午时分阳光尚暖,两个和尚穿着灰布夹衣,衣领微微竖起,绮年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其中一个和尚耳根后面,有长长一道伤疤!

  突然之间,绮年想起了成都西山寺。就是她的马车上的辕马突然发疯的那一次,记得在西山寺里,她也曾经看见一个和尚,耳根后面有这么一条伤疤。且当时那个和尚应该是假的,他大概是戴了个头套,将伤疤遮住了一部分。而这个和尚却是真的剃度,但是那道伤疤,跟在西山寺里看见的假和尚应该是在同一位置。难道说,这是同一个人?

  绮年瞬间就觉得后背发寒,脱口而出:“且慢!”

  两名和尚同时停步转身,绮年瞥见其中一个将手缩进宽大的僧衣,似乎在里面握住了什么。她qiáng自镇定,对着冷玉如说:“差点忘了一件事。那日我给韩大哥在这里上香许愿,如今该先还愿才是。我们一起先去上过香,你再去后殿也来得及。”

  冷玉如犹豫了一下。想到是为韩兆上香还愿,她自然要去,可是郑瑾的脾气本就骄纵,且近日因着婚事格外bào躁,若是去晚了,少不得她又要发作。

  “女施主,恒山伯夫人吩咐女施主立时去后殿。”

  和尚的话反而让冷玉如心生反感:“绮年,我们先去前殿上香!”

  绮年微微松了口气,挽过冷玉如的手慢步往前殿走去,眼睛左顾右盼寻找能求救的人。如燕跟在后面,一颗心已经吊到了喉咙口。刚才看见那伤疤她就差点叫出来,幸好qiáng自忍住了。但是这会儿,两个和尚就跟在她们背后,她觉得自己的腿都是软的。她可没忘记西山寺发生的事,更没忘记后来韩嫣曾经说过,是有内卫来捉什么刺客。

  当时绮年并没有跟韩嫣和冷玉如说起过西山寺里见到的那个假和尚,但她却曾经跟如燕闲话过,觉得那假和尚当时出现在那里,必然与此事有关,说不定就是内卫要捉的人。如燕当时好生后怕,却想不到此人居然又出现在眼前了!

  “玉如,还记得我们当初与嫣儿赛跑么?”绮年终于看见前方有人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身后跟着两个小厮正从石子路上走来。关键是,这两个小厮衣裳下面都鼓起来一块儿,肯定是藏着匕首之类的武器。也就是说,这些人是练家子!当然也有可能不是,但是从这里走到前殿还有一段路,来往香客不多,而那两个和尚似乎已经不耐烦了,很有可能根本不容她们走到前殿。

  冷玉如一怔,便觉绮年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的手心,转头看时只见绮年连连朝她使着眼色,不由心里一惊。此时一阵风chuī来,绮年手一松,一块绣花丝帕被风chuī起,飘飞了出去。绮年跺着脚转身,对着两个和尚急道:“麻烦两位师父,请帮我捡回来。哎呀,挂到树上去了!”

  两个和尚一愣,下意识地同时转身顺着手帕飞去的方向看去。绮年猛地地一拽冷玉如:“如燕!”如燕一把拽起听香,两对主仆拔脚就冲前方的年轻人狂奔而去。绮年毫不犹豫放声大喊:“公子救命!有盗匪假扮和尚打劫!”

  两个和尚发现上当,又听见绮年放声大喊,也不由得犹豫了一下,不知是追上去好还是逃跑好。待到发现前方不过一个年轻人带着两个十七八岁的小厮,顿时定了心,拔出袖中的匕首就冲了上去。

  绮年扯着冷玉如拼了命的跑。幸而从前在成都的时候,韩嫣是个调皮好动的,冷玉如虽然觉得要端庄娴雅,但总拗不过这两个好友,每每被拉着踢毽儿dàng秋千,还时常在韩同知家的花园子里赛跑。当然那都是十岁之前的事了,十岁之后冷玉如便再不肯跑得鬓发散乱气喘吁吁,觉得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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