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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造反吧!_蓝艾草【完结+番外】(137)

  八月里,明氏五十万大军从西戎糙原而来,自白水关入了大启,沿着明铄推进的防线,一路分兵驻守。而此时,明铄已经兵bī京城。

  鲁王父子自奉了幼主,便想着有一日能够名正言顺的取而代之。却不曾料到会有外族侵略,且是司马家世仇。

  鲁王虽是个bào烈的xing子,但鲁王世子司马荣却只知一味享乐。鲁王身边也有别的嫡庶子,到底世子不成材,乃是心底大憾。

  他手下大将出城迎敌,好几员都死在了明铄枪下。指望着司马荣出城迎敌,还不如自己出城。

  鲁王披挂上阵,出城迎敌,几十个回合下来,被明铄长枪挑起,扔下马来,乱军之中,被践踏成泥。

  司马荣在宫中听得这消息,几乎吓破了胆子,带着残部从北门突出重围,逃回封地去了,将大启经营了数百年的皇城,拱手jiāo到了明铄手中。

  京城之内,连年战争,百业萧条,再不是柳明月当年离开之时的繁华之象。

  她屈指一算,离开了三年多已近四年,也不知阿爹鬓角的白发,是否多添了几根?

  明铄初进城,有许多事要忙,便将柳明月丢在后宫,派了两名护卫跟着。

  柳明月万不曾料到,她竟然被困在了宫中。

  重生一世,似乎好多事qíng都已脱轨,与前世截然不同了。

  她从不曾见过明铄。北狄明氏,只是史书之中一个败寇的符号,却不知,她只是没有机会见罢了。

  其实,前世里,她被杖毙的三年之后,明铄灭了西戎潞氏,从糙原一路杀到了关内,最后杀进了京城。

  承宗帝司马策死在了明铄的枪下,而沈琦叶,却被他转手赏了人,在明氏权贵间辗转漂零,奴颜侍人,最后红颜成灰……

  大启的江山,最终败落在了司马策的手里……

  冥冥之中,这一切其实又回到了原点,只不过当中的人与事有了些微差别,但对于历史洪流来说,终究只是无关紧要的小支流……

  柳明月自然难窥这其中的变数,哪怕有前世的记忆力佐证。

  过得两日,京中布防已定,□的文武官员被收押,明铄这才腾出空来,召了柳明月前去。

  “本王让朱知伟送你回家?”

  不及柳明月回答,他已埋首于公务了。

  柳明月出得殿来,才想起不对。她从不曾告诉过明铄自己家在何处,怎的他如今这样笃定?

  朱知伟乃是明铄帐前大将,生的雄伟阔壮,善使一对紫金锤。明铄遣了他去护送柳明月,想是对近日京城治安不甚放心。

  柳明月上了马车,朱知伟骑马相护,身后十六名侍卫紧跟着,出得宫门,她掀帘,朱知伟趋马靠近:“姑娘可有事?”

  柳明月为难起来,若是报上家门,岂不是所有事qíng都bào露了?但不报上家门,朱知伟这是要将她送往何处?

  ——她委实思念阿爹的紧!

  “朱将军可知道我家住址?”

  朱知伟见她担心这个,不由乐了,“这事殿下早jiāo待过了,保管不会将姑娘送往别处,姑娘只管安心在车里坐着,一会便到家了。”

  柳明月见他这神qíng不似作伪,心中顿感不妙。

  难道……明铄一早便知道了她的身份?

  她在马车里忐忑难安,一时里猜测明铄的心思,一时里又想着万一真将她送到了相府,会不会连累阿爹?

  万千思绪,非一句能尽述。

  还未半个时辰,马车停了下来,朱知伟在外面殷勤招呼:“姑娘,到家了。”

  柳明月掀了车帘去瞧,相国府便矗立在眼前。

  她眼眶顿时热了,侧着半个身子,一时便跟石铸的一般,僵硬在了那里,只眼泪顺着眼眶叭哒叭哒往下掉……

  明铄既然早知道了她的身份,想来军中那般欺她之时,也知他们夫妻咫尺天涯……这人恁般狠毒……不动声色就跟毫不知qíng一般,还拿话去吓唬她……

  如今到了家门口,她所有坚qiáng都轰然瓦解,再也顾不得许多,同手同脚从马车里爬了下来,抹着眼泪去拍门。

  近日外面闹腾的厉害,自鲁王战死,柳厚便吩咐老吴管事闭门不出。如今府里再无旁的仆人,只老吴管事老两口。

  听得拍门声,老吴管事心惊ròu跳前去请示柳厚:“老爷,要不要开门?”

  柳厚倚在院里榻上乘凉,八月的天有些酷热,院内浓荫匝地,很是舒慡。

  “若真有兵勇上门,就算不开也挡不住他们拆门,去开了看看……”

  老吴管事跑去开门,柳厚心道:也不知道他还有这样躺在院里乘凉的好光景无?

  明氏部众进京,抓了不少朝中官员,文臣武将皆有,没道理不来相国府抓人。

  哪知道大门打开,紧接着便听得老吴一声惨嚎,那光景听着也不知是喜是悲,倒吓了柳厚一大跳,暗道莫非这明氏兵勇进门便朝老吴身上砍了一刀?

  他趿拉着鞋子便往大门处跑,还未过去,便听得老吴飞奔而来的脚步声,还有语无伦次的嚷嚷着:“老爷老爷,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一时之间,柳厚只当自己幻听,兀自一笑,“这老头子肯定是糊涂了,最近看门都看傻了不成?”以前当管事,只动动嘴,如今这偌大的相国府就他们老两口cao劳,定然是累傻了。

  他停了脚,转身往回走,才走了两步,便听得一把极熟悉的声音,每夜在梦里总要响起,那声音带着一惯的娇气,直直闯进了他的耳里:

  “阿爹阿爹……阿爹……”

  大天白日,做梦也不挑时候。

  柳厚抬头看天,见得天空中红日高悬,照的他一瞬间有些头晕,几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可是很快,脚步声近,那声音便到得近前,语声哽咽,“阿爹——”腰上已被猛然扑上来的人紧紧抱住,背后抵着个脑袋,滚烫的泪水很快浸透了他背上单衣……

  背后的脑袋在他背上使劲蹭了又蹭,这动作太过熟悉,熟悉到令他几yù落下老泪。

  他哆嗦着大力拽住腰间的腕子,将背后的人拽到了面前来,下死力去瞧……没错儿,这是他的月儿!!!

  哪管她是人是鬼?!

  他一把将闺女拉进怀里,老泪纵横,一遍遍摸着她的脑袋,父女两个抱头而哭。刚qiáng了一辈子的柳厚,临了临了,哭的泣不成声……

  老吴管事在旁抹着泪笑,露出一口残缺不全的牙齿,如今也顾不得丑了。

  柳厚哭了一会,才回过神来,将怀里的人拉开一些,又细端详,才冒出一句话:“老吴……老吴,真的是月儿哎!月儿真的回来了?!”跟个孩子一样,似乎要求得老吴的认同。

  老吴抹着眼泪笑:“是小姐!是咱家小姐!”老爷你这是高兴傻了吧?!

  柳明月这才细瞧柳厚,见得走时他一头乌发如今全白,整个人宛若苍老了十多岁,满腹心酸便化作滚滚热泪而下……

  柳厚此生,鲜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刻。仿佛此刻才找回了理智一般。掏出帕子来,似柳明月小时候淘气哭花了脸儿一般,细细将她面上泪水拭净,边拭边哄:“月儿乖,月儿不哭,阿爹在这呢……”

  完全是将她当作小毛孩子来哄。

  见她还是哭个不住,又哄:“谁要欺负了我家月儿,阿爹去揍他给月儿出气……”

  这话分明哄人。

  可是又太过亲切,柳明月多少年不曾听过他用这话来哄自己了,闻言哭的越发厉害了,倒将柳厚惹的眼眶又湿。

  他口里虽这般哄着,心中也是酸楚无限。柳厚到底世qíngdòng明,好端端的女儿,说是死了,时隔一年,却又活生生站在他眼前,便是用脚趾来想,也知她必吃过了许多难以想象的苦头,压根不需要她说出口他便能知晓。

  如今由着她哭出来倒好……

  索xing将她拉进怀里,只抚摸着她的脑袋,由得她哭……

  哭到最后,反是柳明月不好意思起来,将眼泪鼻涕尽数擦在他前襟之上,这才红着眼眶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嘟嘴:“阿爹怎的头发都全白了?”

  在外分明冷静理智,哪知道到了柳相面前,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小女儿态。

  柳厚心头乌云散尽,乐呵呵摸摸她的脑袋:“月儿长大了,阿爹自然就老了。”

  老吴管事在旁cha嘴:“老爷闻听小姐出了事,没几天功夫头发就全白了……”又笑着拭泪:“这下小姐回来了,说不准过些日子,老爷的头发就全黑过来了……”

  柳厚笑骂:“我都这把年纪了,头发白了便白了,有甚稀奇之处?难道还想着返老还童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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