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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且住_陈灯【完结+番外】(61)

  袁玉好奇道:“你也看到那谢小姐的面容了?可真的美?比阿瓦姐姐如何?”

  刘满仓语塞,那日围观的人人山人海,他只在一边远远看到一个身姿极是苗条纤细的女子,衣着华丽,哪里看清楚面容,更何况要与自己的阿瓦妹子相比……虽然后来听说书先生说,长得那是一个国色天香,然而在他心目中,任她什么相爷的女儿也好、公主也好,哪里比得上阿瓦妹子一小根手指头?

  刘氏听那声口用词,却是反应过来刘满仓这必是没有说书先生嘴里学来的,怕教坏了孙儿,赶紧道:“她当真走完了那义绝桥?父母官们果然也敢抗旨,让她不嫁晋王?”

  刘满仓被打断了说话,有些遗憾地咂咂嘴道:“可不是真的走完了,一路都是血印子哩,对自己可真是狠心,那天晋王听说了,也赶过去看了,当场心疾发作,被急送进宫去了,顺天府尹哪里敢断,只接了状子,让她回复等断,必是要上达天听哩。”

  袁雷也好奇道:“晋王很老么?她不肯嫁?”

  刘满仓提起了劲,说道:“晋王赶过来时,我却是看到他了,也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年纪,还是个少年呢,听说和那谢小姐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长得还行了,就是有点娘了,多少人扶着他下了轿,正好我站的那地方就是他下轿的地方,看他像是身体有病的样子,脸色有些青白的,兴许也是气的,没过门的媳妇闹着要义绝呢,能不气么,他下了轿,看了一下那谢小姐已是走完了桥,好像还往他这个方向点了点头,那下巴,带着一股子傲气,诶,我学不来,晋王当时脸上的表qíng很奇怪,似乎一点都想不到她会退婚的样子。然后走上前去,好像和那谢小姐说了几句话,太远了,没听清。然后他忽然就握着左胸的地方,晕过去了,一堆侍从太监就冲上去把他扶走,上了马车回宫了。”

  娥娘关心道:“有心疾哩,也难怪人家不肯嫁他,就不知道后来皇上同意了没?这可是金口玉言,抗旨可是杀头的罪哩。”

  袁玉点头道:“但是走义绝桥便可以退婚义绝,这也是高祖下的圣旨,若是皇上不同意,那便是不尊高祖的遗旨……”

  满仓点头道:“可不是么!那说书先生也是这么说,大家都说皇上应该要尊高祖的遗旨,自己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可不能破了,谢小姐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竟然被bī得去走钉桥都不肯嫁个药罐子守活寡,大家哪个不同qíng哩。不过也有人觉得谢相不忠,让自己女儿给皇上出难题来着……嗐,皇家的事qíng,我们不说他,反正我们回来的时候,这事听说还没出结果。兴许等我们到京城的时候,就知道结果了,我们几时走呢?要不阿瓦妹子也和我们一同去看看吧。”他一想到才见到阿瓦妹子,又要去京城了,呆不了几天,不由的满心遗憾。

  刘氏怫然道:“阿玉的盘缠和入国子监的束脩都使尽了家里的钱呢,待阿玉走,家里就要吃红薯玉米面度日了,秋收还有些日子呢!刘家小哥你莫要开玩笑了。”

  急云却是从怀中拿了一枚金子出来放在桌子上道:“这是给阿玉读书和家里的花用,姑姑的病好了吧?阿爹阿娘阿奶也做件新衣服才好。”她看到袁家几口子身上的衣服都是补丁迭补丁,不由的有些恻然。

  刘氏看到金子,早已手快地拿了起来,掂了掂,咬了口,感觉到那重量,满脸放光地笑了起来:“这是你那夫人赏的吧?月钱攒不了这许多,果然是好心的主人家,这金子我收着,明儿让阿雷去兑了,留一些给阿玉将来说媳妇呀。”

  娥娘却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也是时候说亲了,自己也留一些打些首饰”

  急云摇摇头说:“我的亲事不急。”一边又对满仓和袁玉说:“我同你们一道上京吧,夫人在那儿等我呢。”

  娥娘一愣,不舍道:“你的身契还没到期?这夫人果然仁慈,还肯放你回来探亲,你回去要好好服侍夫人,若是有机会,再回来看我们。”

  刘氏却是满脸笑容道:“这夫人心慈,你好好服侍,多存些赏银,莫要贪吃胡乱花光了。”

  ——

  皇城里,李熙缓缓醒转,荷露泪涟涟道:“王爷,您可醒来了……皇上担心极了,天天都过来督着太医医治,听说又下了诏让清微派叶大夫赶紧赴京,刚才前边来报,刚从西华国出使归来的谢相听闻女儿的大逆不道之行,已是跪在殿前请罪,太医又说了你已转危为安,皇上才出去见谢相了,不然,皇上非让谢相跪在那儿不可,他教的好女儿,居然敢抗旨退婚。”语气里带了丝怨愤。

  李熙呆了呆,想起那天见到的那名清丽的女子,长得和急云是一模一样,然而,那个表qíng,那样外露的骄傲,从来都不是低调含蓄的急云所有的……他那天问了她一句:“不是你么?”她脸上很莫名,似乎理解不了,最后回了句:“晋王殿下,玉衡配不上您,请您谅解。”

  不,她不是急云,见到和前世长得一模一样的自己,毫不讶异,自己和她自订婚后再也没有见过面,她采取了这般激烈的措施,给皇上出了难题,让全家都置于抗旨的危险之上……这不像前世那个谨慎老练的急云能做出来的事qíng,可是,这又如何解释,她和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长得又和自己一模一样?

  他想到了一个可能xing,喃喃自语道:“莫非,她还有姐妹?”

  一旁服侍的荷露愣了楞道:“谁?您是说谢小姐么?”

  李熙皱着眉思索,荷露道:“她是还有个双胞胎姐姐的,听说当年进京路上遇刺,堕车没了。”

  李熙霍然抬头:“此事当真?”

  荷露被一向淡定的王爷露出这样震惊的表qíng吓了一跳,愣了一会儿才说:“应当是真的吧,我也是听别的内侍说的,说谢相花了很大功夫找人,还请托了不少当地的官员帮忙,都没找到,一岁的女童堕车,怎可能还活着,那些官员当面应承,私底下大部分也都是如此揣测。”

  李熙愕然道:“这样大的事qíng你为何从来没和我说过?”

  荷露被一向和风细雨的王爷责问,愣了楞,才答:“这事很重要么?我以为只是无稽的传闻而已……”她本就不喜欢和王爷说谢家的事qíng,什么谢小姐才高,谢小姐能歌善舞,谢小姐深得清微教掌门青眼,将入内门……这样胆大妄为不守妇道的女子,居然还嫌弃王爷不肯嫁!

  李熙喃喃道:“她一定还活着。”一边舒展了眉头,谢玉衡这义绝桥,走得好!他眉间带了些喜气抬起头道:“派人去请皇上,说我有急事,请他务必回来一下,不要忙着做决断。”

  第56章良策

  御书房内,谢祐跪了几个时辰才被御前太监彭中引进了御书房,仁熙帝正高坐于上,年近四旬的他眉心有两道竖纹,双眼锐利,嘴角往下,显示出他十分恶劣的心qíng。

  谢祐进了书房,毫不犹豫地又跪下了,头触地板不敢抬头,沉声道,“臣教女不严,罪当万死。”

  仁熙帝皱了眉,沉声道,“爱卿何至于此,彭中还不扶起他来,赐座。”

  谢祐只叩头不起,他在仁熙帝太子之时就与之jiāo好,如何不知仁熙帝这越是生气,越是要和气的个xing。

  仁熙帝淡淡道:“爱卿国之栋梁,忙于政事,想是疏忽了家中孩儿,听说令嫒生了癔症,因此言行失当,到底是未来的晋王妃,朕让御医诊治诊治,兴许能治好也未可知。”

  谢祐身上出了一身冷汗,心知女儿已经触怒了天威,如今皇帝金口玉言说她得了癔症,则她这一辈子就休想再嫁人,也不可能再嫁晋王,只有关在家里,而这罪未及家人,已是皇帝看在自己面上宽厚了,然而女儿是他心头的ròu,如何能割舍!

  他咬了牙,接连叩头,御座前金砖被他叩的砰砰作响:“是臣管束无当,治家不严,臣有负皇恩,无颜再立身于朝堂,不敢忝居相位,还请圣上容臣辞官回乡!”他qíng愿辞了相位,回乡做个田舍翁,也不肯让女儿受这生不如死的委屈!

  仁熙帝怒极反笑,谢祐文武双全,乃是一等一的社稷之才,他登基不过十数年,君臣同心,居然退了北蛮,平了内乱,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兵归甲库,马放南山,如今这海晏河清,万民乐业的大好局面,不得不说谢祐占了极大的功劳,正为此,他女儿不知好歹的抗旨之事,他虽怒极,却也不肯问罪于他,只打算拿个癔症的借口,处置了那狂妄无知的女子便罢了,可谢祐居然反而以辞官回乡来威胁于他!

  如今田亩改制,吏治大变,不过施行了数年,正是关键时刻,方见到些好处,若是相位上换了人,如何能确保君臣一心,顺利施行?更何况这百官中,又有哪一个有谢祐之能?他于相位十数年,一直虚怀若谷,不骄不躁,从未恃宠而骄于君前,今日不过是处置他那不知所谓的女儿,居然如此不知进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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