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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桂令_萌吧啦【完结】(17)

  里长道:“不管是谁,三天后,把他当反贼jiāo上去。”

  “会不会误害了人?”

  里长道:“今早上找瞎眼老人、瘸腿小孩的是朱统领要的反贼,如今来找的,八、九不离十也是。如今为了咱们自己,也顾不得会不会冤枉无辜了。”说罢,qiáng撑着扶着老妻,“走,去瞧瞧将反贼抓到了没有。”

  “哎。”里长家婆媳赶紧扶着里长去看。

  范康的剑丢在了县城外大树下,按说他赤手空拳,要同时对付七八个农夫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更别提农妇们,可眼下那群女人破釜沉舟、不惧死活地追来,难缠得很,且他肩头又受了伤,脱身能够,就怕不能全身而退。

  范康一番计较后,就向阡陌田地跑去,顺着矮窄的田埂一路向山上奔去,满心盘算着这群泥腿子最爱惜庄稼,追过来的时候定会束手束脚。

  谁承想,满地的稻子将将扬花,女人们对此却毫不爱惜,在齐腰的稻田里深一脚浅一脚挥舞着农具喊着“抓反贼”地追上来。

  范康狰狞着脸,劈手将最先追上来的一个脸黑体壮的农妇抓在手上,要使出一招杀jī儆猴,狰狞着脸向那农妇打了两拳,“都说你们冤枉人了!谁敢追来,就跟她一样!”又用力地狠揍了两圈,满心盼着手上的农妇哀求喊饶命,借此吓退其他女人,谁知这挨了打的妇女顾不得身上疼,嘴里喊着“快,抓住他,抓住他官老爷就会放了咱们男人!”喊着,手还拼命向范康身上抓去。

  范康看“杀jī儆猴”是不成了,将手上女人一丢,又顺着田埂向山上跑。

  范康武艺高qiáng,但农妇们走惯了田埂、山路,于是范康虽将农妇们甩来,叫她们看不见他的踪影,但农妇们的声音一直包围在范康左右。

  范康折下一根粗壮的柳树枝,咬牙想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闯,他就一个个将那些不知死活的女人们收拾了,才想着,忽地留意到地上有一些细碎的脚印,他是追踪人的能手,将手指在那脚步上量了一量,又看那脚印鞋底上破损痕迹与金折桂的鞋底一般无二,不禁窃喜连连,顺着脚印寻过去,走了大半个时辰,远远地看见一间糙庐,唯恐被瞽目老人听出,便停下脚步远远地张望,心想他们昨日躲在糙庐里,并未进村?

  等了一会子,又听见一阵啜泣声,向那啜泣声寻去,离那声音十分近了,-藏在树后撩起树叶去看,只见一个矮小的身影一边抹泪,一边在糙丛里找什么。

  范康认出那人是金折桂,心想:这丫头硬气得很,当初给她正骨她都没哭,这次哭得这样伤心,可是花老瞎子出事了?要不,现出身形套一套她的话?不可,方才就是一时轻敌,上了那柴禾一样gān瘦老头的当,这丫头年纪虽小,但一路看来算计也不少。再留心看看她做什么。

  范康紧跟着金折桂,看她经过野菜不摘,路过野果不采,最后挑了几根糙药摘了,又认定有人病了。

  “抓反贼!”一声女人的尖利声音响起,山中鸟雀惊飞无数。

  范康看金折桂打了个哆嗦后,就向西边糙庐跑去,在心里唾骂农妇们坏事。

  昨日的一场大雨,浇得原就体弱的曾公子一病不起,虽曾公子跟金折桂一伙是敌非友,但要是由着曾公子死,万一梁松他们寻来,这就是个解不开的死结,他们跟梁松之间就要结下大仇;且金蟾宫、瞽目老人一老一小也有些头疼脑热咳嗽,相较之下,只有些鼻塞的金折桂算是最健康的一个,因此金折桂便出来两次三番替他们三个采糙药。

  金折桂一个人在树木荫翳的山上,不免觉得委屈难过,于是不自觉地开始掉眼泪,哭了一会子,听见有人喊“抓反贼”,唯恐被人发现他们一伙,顾不得再采糙药,匆匆向糙庐跑去,进去了,就喊:“爷爷,有人来了。”

  曾公子脸色cháo红,张大嘴呼气,胸口如风箱一样呼呼作响,“药、药采来了?”一时想到瞽目老人对他的尊崇,料到自己当会大难不死,就鼓起雄心万丈,一时又想瞽目老人说他留下有大难,觉得自己大抵要在此丧命,又心灰意冷起来。

  瞽目老人听金折桂声音嘶哑,料到她背着人哭过,就向金折桂伸手,“有动静?丫头,来,扶着我出去听听。”说着话,却是将金蟾宫病中当做玩具的小羯鼓提起来。

  “爷爷,给我给我。”金蟾宫伸着小手撒娇。

  “回头给你。”瞽目老人起身走了两步,脚下一软,跌倒在地上,连带着将金折桂也带倒。

  金折桂赶紧将瞽目老人搀扶起来,“爷爷,你留下,我去应付。”

  “不、咱们一起去看看。”瞽目老人提着羯鼓,大半个身子压在金折桂身上,出了糙庐,压低声音说:“向山上走一些。”

  “山上?”金折桂不解,觉察到瞽目老人在她手臂上一掐,又看瞽目老人脸色死灰一片,眼泪又簌簌落下,虽不明就里,也按着他的意思办。

  曾公子心觉瞽目老人的作为古怪,出来听动静,何至于将羯鼓带上?于是qiáng撑着挣扎出来,一路捂着嘴,免得咳嗽气喘声惊动了瞽目老人、金折桂。

  曾公子一路尾随,范康远远地瞧见瞽目老人那咳嗽、气喘、走不动路的模样,心想寻常人着凉,耳朵都如蒙着一层纱一样还不好使,更何况是个老人?他既然听不见病怏怏的曾公子尾随,就也听不见他。于是将农妇们的喊叫声撇在身后,猫一样跟在曾公子身后去看瞽目老人要做什么。

  瞽目老人走出百来步,就瘫在地上再走不动路,他侧耳细听,果然听见身后有两人尾随,暗道自己赌对了。

  今日中午后听见山下叫嚷哭喊,他便知道村子遭殃了,虽不知道村子到底如何遭殃,但他不信他们昨儿个才到村子边,今日村子就会无端端遭殃,想来是他们一群人怀璧其罪,连累了村子。盘算着要有人láng心狗肺地害那村子,定会冷血无qíng地站在山上居高临下地观看村子里的惨状——这等人害人之后还会觉得不满足,定要眼睁睁看着旁人的惨状才甘心。于是他连番催促金折桂出来采药,以留下痕迹,将那láng心狗肺的人引上钩。

  此时看人上钩了,瞽目老人就做出垂死模样,气喘吁吁地拉着金折桂的手,“……丫头,爷爷……先、先疑心你藏jian,有gān粮只你们姐弟吃,不给我吃……,后来咱们一起风里来雨里去,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只想着将弟弟送回你爹娘……身边罢了。”

  “爷爷!”金折桂虽在家时就被人称赞机敏,但到底两辈子没遇上这等事,又想着古代可不就是一个风寒都能要人命的?于是鼻子一酸,眼泪默默流下,不时地用袖子去擦。

  “我怕是活不、了,爷爷食言了,不、不能送你们姐弟回家了。”瞽目老人伸手摸了摸金折桂的头,又将小羯鼓用力地送到她手上,“这、这羯鼓……里头有、有咱们这一门祖传、祖传……”

  “爷爷。”金折桂哭着给瞽目老人顺着气。

  曾公子捂着嘴,忍着咳嗽,与范康一般心有灵犀想:有什么,这老头子赶紧说呀。

  “推、推……”瞽目老人睁大眼睛张着嘴,一口气喘不上来,只见胸腔起起伏伏,两只手胡乱地挥动,示意金折桂将羯鼓绘着兰花的一面牛皮揭开。

  金折桂饮泣用力去撕扯牛皮,奈何她也病着,手上没有力气,更兼悲不自胜,只顾着哭,哪有心思去揭开牛皮。

  曾公子已经在心里笃定瞽目老人将《推背图》藏在羯鼓里头了,暗道这羯鼓他也曾替瞽目老人拿过,不想《推背图》就在羯鼓里,想到瞽目老人将死,还没给他解药,便冲出树丛,用剑支撑着快走几步,捂着嘴忍着咳嗽道:“快!快!解药!”看瞽目老人、金折桂无暇搭理他,便去抢羯鼓。

  “滚开!”金折桂骂道,伸手去推曾公子。

  曾公子脚下踉跄,手上依旧不松开羯鼓,“咳咳,没有解药,推、推背图也是我的。”伸手就要去解开牛皮。

  瞽目老人讶异又愤怒地指向曾公子,颓然地靠着树倒下。

  “爷爷。”金折桂一扭头,羯鼓被曾公子抢了去。

  范康在树后疑惑曾公子要什么解药,又看曾公子已经用剑将牛皮割开一道口子,便敏捷地一个滚身,趁其不备地从曾公子手上将羯鼓、宝剑抢走。

  曾公子病重,一个蹒跚倒在地上站不起来。

  范康大笑一声,“看如今谁才是活神仙!”一掌将鼓上牛皮拍破,伸手向鼓内掏摸,先摸到一卷书,心里大喜,随后手上一疼,依旧不舍得放开书卷,将手拿出来看,就见手背上趴着一只拇指大的毛茸茸黑蜘蛛,那蜘蛛头上八颗眼睛油亮大大的腹部鼓动不停,正在喝他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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