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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桂令_萌吧啦【完结】(19)

  里长听她恭维,因心里将三人看做朝廷来的义士,抱拳道:“惭愧惭愧。”

  “这附近的县城是什么地方?”瞽目老人问。

  “是乐水县。”里长答。

  “……原来快进滁州了,可惜不能领着丫头、小子去瞧一瞧六一居士笔下的醉翁亭。”瞽目老人一叹。

  “朝而往,暮而归,四时之景不同,而乐亦无穷也。爷爷,眼下不去也没什么,过些日子再看也一样。”

  里长心里将朝廷那边看做正统,将宁王一系看做反贼,因此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就跟瞽目老人说:“老人家,实在对不住。宁王手下朱统领将我们村子里的男丁都抓走了,又定下三天后不jiāo上在瓜州造反的‘反贼’,就将我们一个村子的人治死。我们、我们……”

  “如何见得,我们就是反贼?”曾公子忍着咳嗽,心想定是有人去通风报信,那什么朱统领才能这么jīng准地来楼家村抓他们,这人,是不是蒙战?八成是了。

  里长踌躇道:“起先三个拿着剑的人来找你们,那三个听朱统领描画,是反贼,他们是反贼,又急巴巴地来找你们……你们定也脱不了嫌疑。”

  “……老人家,你错……”曾公子待要说,小腿挨了金折桂轻轻地一棍子,不解地看向她,却见她开口了。

  “里长果然聪慧过人,顺藤摸瓜的事,旁人未必不会做,可都比不上里长细心。”金折桂瞥了眼曾公子,此时他们四个人里头三个需要赶紧叫人煎药医治,楼家村又已然遭殃,他们就先进村子养病又何妨;况且,里长那话要说漏dòng也有,但此时众村民已经将他们看成万灵丹,即使被他们说服认定他们不是反贼,也会抱着赌一赌的心思将他们jiāo上去。

  “惭愧惭愧。”里长拱手,心想这三人当真坦然,换做旁人,定是不肯承认了,果然朝廷的义士跟宁王手下的爪牙做派就是不同。

  瞽目老人拍了拍金折桂的手,示意她继续跟里长说话。

  金折桂道:“里长可知道我们是如何不动一兵一卒拿下瓜州的?”眉毛一挑,一直qíng绪淡淡的眸子立时神采飞扬起来。

  曾公子咳嗽一声,不动一兵一卒的是他的人,此时畏惧瞽目老人,连带着不敢逆了金折桂的意思,便由着金折桂说,不敢cha嘴。

  一个拿着锄头的女人cha嘴道:“听从瓜州逃过来的人说,瓜州城里几十道天雷打下来,赏了瓜州百姓几千石炒米。”

  金折桂转头笑着看向瞽目老人:“爷爷,可叫你算准了。只是老天长眼睛,咱们就在瓜州县衙,那雷也只单劈袁将军,不劈咱们。也不知道乐水的土地公公有没有长眼睛,会不会误烧了咱们。”

  瞽目老人嗔骂道:“丫头不得胡言乱语侮rǔ神灵。土地有知,怎会滥杀弟子?”

  “弟子?”里长听得目瞪口呆,忙问:“打天雷的时候,你们当真人在瓜州县衙?”

  “那可不,不然,宁王那边为什么给我们栽赃一个反贼的名?”金折桂笑了,“里长你没瞧见,那天我坐在墙头上看,热闹得很,老天爷打雷是追着袁将军打的,他向东,那雷就向东,他向西,那雷就向西……”

  “那老天爷怎没劈死他?又叫袁将军卷土重来?”里长机灵地抓住金折桂话里的“漏dòng”。

  金折桂道:“袁将军的运数未尽,而且擒贼先擒王,老天爷要借着袁将军警告宁王。就是因为宁王死不悔改,所以乐水县城里有第二道地火等着他呢。”又冲瞽目老人娇嗔道:“爷爷既然收了我做徒弟,怎不教我是如何算出这楼家村有难的?”

  瞽目老人说:“我们师徒两人的事,日后再说。因缘循环这些玄而又玄的事实在匪夷所思,老朽算出楼家村有难,楼家村却又因我有难。哎!”

  里长思量一番,又反复打量瞽目老人,这瞎子莫非是什么高人,竟然能算出天雷、地火,又能惹得朱统领兴师动众地来捉拿。因曾公子一直跟在瞽目老人身后,于是就将瞽目老人当做头领,自作聪明地以为朱统领口中的曾公子不过是按照瞽目老人的吩咐行事,如此在心里就将瞽目老人的地位抬高了许多。“老汉糊涂了,还不曾请教过老前辈高姓大名。”

  曾公子咳嗽着,心道不问姓名,就已经将他们打成反贼,既然是反贼,还问什么姓名?

  “老朽花鬼头。”

  里长一怔,“莫非就是乡间民谣里那个在圣上困窘之时,给他摸骨说他有帝王之相的那位花老神仙?”当今圣上登上皇位前,一次出征惨遭亲信背叛,麾下将士死伤无数,部下们心灰意冷、毫无斗志,恰那时有个瞽目人给皇帝摸骨,言之凿凿说皇帝有帝王之相、大事定然能成,才鼓舞得将士们鼓起斗志,一鼓作气反败为胜。

  曾公子是皇长孙,自然听说过这事,心想:是了,花鬼头跟皇帝有jiāoqíng,自己原本盘算着未免自己的行踪败露,只能灭了他的口——可如今灭了他,自己没解药,也活不成;他那般狡黠,就算给解药,也不会全给……一时间心里左右为难,里长话里将士们鼓起了斗志,曾公子却心如死灰,不敢再想以后的事。

  金折桂暗道原来还有这一节,难怪瞽目老人人在瓜州,也没人敢伤他,怕是宁王、袁将军都指望着瞽目老人给他们摸骨摸出来个“帝王之相”“王侯命数”,见瞽目老人“活神仙”的身份已经水到渠成地揭开,掐算着火候,想着过犹不及,就不再鼓chuī瞽目老人。

  村妇们听到“花老神仙”,便纷纷说“请老神仙给我们家那个算一算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们家的也请老神仙给算一算。”“老神仙特意来我们这,是不是算出我们有难要来救我们的?”……七嘴八舌,众人问个不停,瞽目老人皱着眉头,一脸慈悲地不言语。

  金折桂看里长脸上白了又红、红了又白,知道这老人为人耿直,此时要将他们jiāo给朱统领,不过是为了救村里人,“里长其实知道jiāo出我们,村里的大哥大叔们也不会被朱统领放出来吧。”

  众村妇闻言纷纷看向里长,里长gān瘪的两腮鼓动再三,被抓走充军的男人,岂会轻易地被放回来?“……一码归一码,先将三天后的劫数度了。”

  “哇——”地一声,方才满怀希望,以为抓到“反贼”男人们就会回来的女人们痛哭流涕、哭天抹泪起来。

  里长骂道:“哭什么!”

  虽被骂,但众女人们心中悲切、绝望,哪里是被骂一声就能止住哭腔的。哭闹之后,众人又想里长都说瞽目老人是老神仙,况且瞽目老人就算出楼家村有难才来的,于是丢了农具,纷纷跪倒在瞽目老人脚下,磕头求道:“求老神仙发发慈悲,救救我们吧。”

  作者有话要说:

  ☆、同道中人否

  “下了山再说。”瞽目老人平静地说,仰着头让暖暖的阳光洒在脸上,从曾公子手上接过小羯鼓,轻而易举地将完好的那面牛皮揭开,从羯鼓里拿出一册书准确地翻到倒数二十页递到里长手上。

  里长将手在衣裳上反复擦了擦,虽不明所以,却郑重地将书接过去。

  曾公子一口气憋在嗓子里,又捂着嘴不住地咳嗽,原本《推背图》一直在他手上!不知道他威胁要烧了书……不,不行,瞽目老人看他烧了书,定然不肯给他解药。

  “这……这是……”里长颤抖着手去看翻开那页,看里面有个人很是威风地举着大旗,睁大眼睛去看下面的字,看是一首谶诗,那诗读起来气势磅礴,意思仿佛是邪不胜正、帝王之师大获全胜!

  “这就是李淳风、袁天罡两位大师传下来的的《推背图》真迹。”

  里长脚下一软,也跟随农妇们跪下,心里矛盾起来:他要是将瞽目老人一行四个jiāo上去,虽免得了一时祸患,但他这举动,岂不是跟朝廷过不去?等朝廷的人马过来了,楼家村不但要阖村灭亡,还要背上个勾结宁王造反、谋害忠良之士的骂名!

  “请老神仙给指条明路,老汉勉qiáng认识几个字,知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几位的身份了得,老汉不敢……咳咳,不敢冒冒然将你们jiāo给宁王,可是、可是老汉忝居里长一职,不能不为村中百姓考虑。求老神仙救我们。”

  “求老神仙救我们。”里长带着村人重重地在山坡上磕头。

  “里长、里长,那人狡猾的很,追出一、二里,那断了手的人就没踪影了。”去追范康的女人们来回话说。

  里长忙问:“老神仙,那断手的到底是哪个?”说罢,想想农妇们虽qiáng壮,到底男人们在家的时候也没冒险去林子深处走过,就叫她们一路回村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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