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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女官手记_荔箫【完结+番外】(8)

  “便是陛下问的,也没你这么办事的。”冯敬德yīn着脸道,遂有一叹,又说,“往后的日子,你自求多福吧。”

  ……什么啊?

  冯敬德再次要往回走,沐容第二次把他拽了回来。明知他算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沐容qiáng耐着xing子,却仍有点急:“究竟怎么回事,大人您倒是说个明白。”

  冯敬德冷冷瞥着她,又要进殿。沐容不怕死地第三回把他拽了出来。

  冯敬德是头回遇上“她这样的”,皇帝则是头回看见冯敬德一连三次要进殿又退了回去——那可是自己御前的大监,谁能这么拦着他?

  闷不作声地走过去,站门边看着。

  沐容打小xing子急,更是看不惯娘娘腔的男人——可眼下没辙,宫里的宦官,不娘娘腔就出事了。

  “大人!”沐容嬉皮笑脸地求着,“您知道奴婢这些日子养着伤,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这出了什么事,若是和奴婢有关的,您得告诉奴婢一声……”

  贺兰世渊侧耳倾听,听得牙根发酸——他都没听过沐容这个口气说软话。

  沐容明显是矫枉过正装过头了。

  “唉!”冯敬德重重一叹,遂向她解释道,“这事啊,可大可小。那天陛下回来之后,就传了凌妃娘娘。好一顿斥,扣了半年俸禄。”

  切,大惊小怪,不就是扣工资嘛——这宫里管吃管喝的,凌妃还是皇帝的小妾,扣半年前又饿不死她!

  这边沐容不自觉地翻着白眼,还觉得不够解气呢,冯敬德端详着她的神色又道:“你可别不当回事,凌妃娘娘嫁给陛下几年了,头一回。俸禄是小事,可是让六宫都瞧了个大笑话——你觉得凌妃娘娘会恨陛下吗?”

  一针见血,沐容恍悟之下,只觉内心中有一个小人儿蓦然呕出二两血:凌妃不敢恨皇帝,就只能恨她了。

  冯敬德看她一时低头不吭声了,只道是吓着了。心说吓吓也好,这丫头胆子忒大。

  于是再度提步就要往里走,刚一抬脚,就听后头一声冷笑:“呵呵,走着瞧。”

  ……她还想gān嘛?

  这回没等沐容再拽他,他就自己回来了,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一番:“你想怎么着?”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沐容笑吟吟的,说得抑扬顿挫,继而磨了磨牙,森森地又补了一句,“她敢死,我就敢埋。”

  冯敬德浑身都僵住了。

  沐容沉了一沉,复又抬起头来,不顾冯敬德目下已被吓傻了的状态,再度满脸堆笑:“大人……其实奴婢真心不是想求您办什么了不得的事。奴婢就是想跟您借本书看。”

  “借书?”冯敬德瞟着她,毫不留qíng地呛了她,“gān什么啊?算计凌妃娘娘用?想要《三十六计》还是《孙子兵法》?你安心做事吧你!”

  “……”沐容赞了一句冯大人您吐槽一把好手。在她第四次想伸手把冯敬德拽出来的时候,看到冯敬德猛地矮下去了。

  “陛下大安。”看皇帝一副偷听已久的样子,冯敬德心下大惊,下意识地就行了大礼。

  大监都跪了,沐容再施个万福也太没眼力见,当下也跪了:“陛下大安。”

  皇帝道了一声“免了”,冯敬德起了身,很有些战战兢兢,觑了觑皇帝的神色,知趣地先行入殿不多听。

  沐容头都不敢抬地也起了身,垂首站着,一副犯了大错的样子。

  皇帝看着她的样子就好笑,“欣赏”了半天,才发了话:“你心虚什么啊?”

  ……谁心虚了啊?

  沐容的羽睫微微一颤:“没有。”

  “没有?”皇帝的语调微微上扬。

  怎么还较上劲了?

  沐容垂首:“嗯,没有。”

  死不承认。

  于是皇帝换了个话题,还是同样上扬的口气:“想看书?”

  “是。”沐容点头承认。

  接着,皇帝“呵呵”一笑,嘲讽之意分明:“认识字么?”

  “……”沐容当场想骂人,细一想知道是因为上次的事误会了,再细一想——陛下您逻辑被狗吃了么?

  抬起头,沐容神色平静、口气平淡地回了一句:“陛下,您觉得奴婢是怎么看完那词集、怎么知道凌妃娘娘拿的是大藏经的?”

  不识字难道靠猜吗?!

  这话说得在理,皇帝却是鲜少被人这般反问。面上一yīn,挑了挑眉淡淡道:“朕怎么知道?”

  ……陛下您这么拿反问句当疑问句真的合适吗?!

  沐容沉下气来,一本正经地回道:“嗯,许是……奴婢夜观天象,猜凌妃娘娘会拿大藏经来找茬吧。”

  “……”皇帝哑了。听得出她是不肯服软地故意跟自己对呛,可就是生不起气来,反是心qíng很好一般地回了一句。“那你再观观天象,看看朕一会儿要gān什么呗?”

  这么严肃的神色,沐容一时真的要相信他是认真的了。

  “进来。”皇帝一边道一边回了殿,沐容随了进去,跟着他一起穿过正殿,进了侧旁的御书房,“挑着看吧。就一样,锁在盒子、箱子里的不许动。”

  “……诺。”沐容抬了抬眼,很老实地回了一句,“奴婢没钥匙。”

  “……”很对!

  皇帝又道:“看完还回来。”

  沐容又应了“诺”,就要进去,皇帝却再度开了口:“还有。”

  “……嗯。”沐容撤回了脚,垂首静听。

  皇帝伸手支着墙,凝睇着她淡淡说:“上次是钱末‘动刑一时慡,全家乱葬岗’,这回是‘凌妃敢死你就敢埋’——怎么?你父亲在靳倾开了个乱葬岗不成?让你这么帮他揽生意?”

  ……怎么你们古代也有类似于八宝山这种公墓么?殡葬一条?并且还管弄死?

  沐容短短地腹诽了一句,觉得皇帝这话虽然仍说得随意,但毕竟涉及了宠妃,还是要好好应付一下。轻一颌首,屈膝就跪了下去:“陛下恕罪。”

  “……”一般来讲,在这句话之后应该有后文,皇帝等了一等,发现……她好像没后文?

  ……不解释么?那恕什么罪啊?

  他就不开口,她一直也没开口。一个是等着按常理来讲应该出现的解释,一个是觉得谢了罪就差不多了、在这安静中心里发慌。

  又静了一会儿,沐容觉得还是得自己打破这平静——毕竟她是跪着的那个,跪久了累:“奴婢……没有诅咒凌妃娘娘的意思。”

  “哦。”皇帝轻一应,清淡道,“有没有这意思,那话你都说完了。”

  ……怎么听着像是要治罪的节奏?

  沐容当机立断、很识时务地立即回了一句:“奴婢收回!”

  ☆、亲王

  到底只是“不会写繁体字”而非真正的“文盲”,沐容这字学得算是挺快。十几日下来,已会写了不少,至于写得好不好么……

  再议,再议!

  转眼就是中秋,宫中筹备着宫宴事宜,沐容则难免对着皎洁的明月悲chūn伤秋一番。遥想去年此时,还阖家团圆地吃着月饼;今年,她却因为判官的那一句“送回大燕去”,yīn差阳错来到这地方。

  真是命运多舛!太多舛!

  沐容仰望明月,忽而甚想吟诗一首。

  五分钟后,沐容怒然转身回屋……

  吟不出来!

  叹一句自己这些日子受了古人们的熏陶,有了古典的心却没古典的力,得了姑娘,还是好生学着怎么写繁体字吧!

  “笃、笃。”门被轻叩了两声,外头的龄兮轻唤了一声“沐容”,沐容便应道:“进来吧。”

  龄兮进了房,反手关上门,坐到她面前就是一叹,继而疲惫不已地趴在了案上。

  “怎么了这是?”沐容笑着站起身,一边给她沏茶、拿茶点一边询问。龄兮懒懒道:“累得呗……宫宴真是折磨人。你们在里面服侍的还好,差不多还是御前那些个事;我们外头……都拿宫女当宦官使了!”

  沐容又一声笑,龄兮接着道:“宫宴也还罢了,今年又碰上几位亲王要进宫来,真是累死了算。”

  沐容发现这宫中的宫人也有个“上下班”的时间,一班一班是排好的,谁上哪一班、什么时候换班,一般都是提前定下来。偶有意外——比如谁突然病了,再临时换旁人上来。如此这般,同一“班次”的宫人便都是一同往成舒殿去,安静而整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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