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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朝皇后_端木摇【完结+番外】(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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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早晨,凌璇染上风寒,高烧不退,无奈之下,唐容啸天与我们分道扬镳,绕道到附近的镇上请大夫诊治,我们继续南下、赶往扬州。

  我蹙眉望过去,唐抒阳与唐容啸天站在水塘边,仅是一臂之隔,双唇一张一合,不知说些什么。两人皆是笑容可掬,唐抒阳脸容灿烂、携了一种冷冷的嘲讽,唐容啸天轻笑苦涩,仿似加了一味huáng连。紧接着,两袭黑袍肃然垂立,胸膛与胸膛之间的和煦转瞬消失,肃杀之气凝固不动……

  唐容啸天坚硬地转身走来,忧心忡忡地望着我,脸孔冷凝,英眸沉暗,仿有万般痴念涌来、滔滔不绝,须臾,他利落地坐上马车,扬鞭而去。

  凌政与我说,昨日夜里,他看见凌璇往自己的头顶浇水,浇了很长时间,回到车厢里,便开始打喷嚏。

  我莞尔一笑,很凉很薄的笑。

  转眼到达昌江北岸。渡过昌江,再走三五日便到扬州。已是huáng昏时分,无法渡江,我们商量着就地歇息一晚,翌日清晨渡江。

  凌枫靠在我身上,沉沉地睡了。他很乖很乖,一路上跟着我吃尽苦头,从不喊累,与唐抒阳相处甚欢,甚至执意拜他为师,学得他的绝顶武功。起初,唐抒阳不愿意教他,以居无定所为由拒绝他,然而,凌枫不屈不挠地缠着他,一得空便跟着他,喋喋不休地吵他。不胜其烦,唐抒阳无奈地答应。

  凌枫,已不再是大凌王朝的二皇子凌枫;他调皮而又深沉,机灵而又肃穆;当别人问起,他会说,我是端木姐姐的表弟,端木枫。

  看着他越发坚毅的眉目,我轻轻叹气,心中抽疼……

  心中充塞着纷乱的愁绪,再也无法入眠。轻手轻脚地出了车厢,坐在驾车座上,无边无际的黑暗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铺展在眼前,仿佛一只巨大的黑手蒙住我的眼睛,再也无法睁开。

  两三丈之外,一堆篝火熊熊燃烧,仿佛深广夜幕上的一颗星子,微弱的光如此渺茫,自得一方天地而已。

  怪了,唐抒阳理应坐在篝火旁的,怎么不见了?去哪里了呢?正自思量着,细碎的脚步声踏碎了沉寂的深夜,两个人影从黑暗的深处缓缓地走来,站定在另一辆马车的前方,浅红的火光打在两个黑影上,修出一圈淡淡的光晕,影影绰绰。

  唐抒阳刻意压低了声音:“上车歇息吧,明儿还要早起呢!”

  “好,爷……一路保重!”绛雪哽咽的音色充满了娇怜。

  绛雪哭了?怎么了?唐抒阳责骂她了吗?难道是因为上次的事?可是,即便他知道了绛雪与我所说的话,也不该是这时候才责怪的啊?真是奇怪……一路保重?是何意思?

  烟花慢 点绛唇(5)

  绛雪环上他的肩背,伏在他的肩窝里,细声呢喃:“爷,我在扬州等你,早点儿回来。”

  唐抒阳拿下她的手,亲昵地拍拍绛雪的左肩,扶她步上马车,接着大步朝我走来;夜色浓重,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更不知他意yù何为,心中微泛波澜,滋生些许慌乱……实在不想与他再有纠缠,便起身钻进车厢。

  无料,他迅捷地跑上前,眼疾手快地从背后勾住我的腰身,抱着我,大跨步朝深远的黑暗走着,远离了马车,远离了篝火,远离了树林……我没有挣扎,因为我晓得,他是铁了心,不会让我下来的。

  走了好远好远,我似乎听到了江水涌动的声响,哗啦哗啦,难道,我们来到昌江的岸边了吗?

  终于,唐抒阳放我下来,抓握着我的小手,拉着我缓缓举步,一路无语。

  璀璨的星光洒照长空,淡渺的月色流泻寰宇,星月jiāo相辉映,夜色妖娆迷人。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广阔的水域,横贯东西、绵延数千里的昌江。江水滔滔,朝着东方奔涌不息,激dàng的cháo涌声响在耳畔,一如松涛阵阵,气象万千,让人心神摇dàng。

  历代多少骚人墨客,徒步行走于自然山水,高山流水,江河湖泊,定会诗兴大发,留下不朽的华彩篇章。站定在昌江岸边,遥望江面辽阔,只觉天地壮阔、江河震动,只觉一种天地独有的震慑力量、激dàng着内心,心胸豁然开阔,为其折服。

  唐抒阳站在我身旁,沉厚的嗓音让人心跳:“第一次站在岸边观看昌江吗?喜欢吗?”

  我笑道:“嗯,第一次。”

  侧首看他,只见他侧脸棱角如斧削,鼻梁挺正,下颌紧收,冷硬如刃,傲俊如铸,与西宁怀宇、叶思涵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度,与唐容啸天也是不同;西宁怀宇与叶思涵是江南和煦的阳光,唐容啸天是夏季午后突然而降的bào雨,唐抒阳则是朔漠苍茫的狂沙。

  默默望着江面,一时无语。心思辗转,总觉得他是如此陌生的一个男子,与他相处,却是轻松、自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拘谨。

  江风猎猎地扫dàng,扑打在脸上,只觉cháocháo的湿腻。我望着江面,笑道:“谢谢你,夜色之下的昌江,气象万千!”

  他的声音不辨喜怒:“你终于笑了,你可知道,这几日,你那张美丽的脸,要多冷有多冷。”

  我转脸看他,淡淡地扫了一眼,拂了一下散乱的鬓发——他的脸上冰冷如霜,他的语调涌动着太多的qíng绪:“你到底怎么了?为何总是躲着我?”

  呵,带我来到江边,原来是为这事儿。

  自绛雪与我说过那番话之后,我一直躲着他,无意或者有意的,不与他单独相处,也不与他坐在驾车座上一起言笑。好几次,他想与我深谈,我均是巧妙避开了。绛雪该是晓得我的意图,不会再来与我为难了吧。她心底的良人,并不是我的良人,还是不要妨碍他们的好。

  这语气……似乎有点儿生气了。我婉言解释道:“没什么,你误会了!我……我并没有躲着你,只是不想让别人误会而已。”

  “别人?别人是谁?绛雪吗?”唐抒阳步步紧bī,冷沉道,“我不知道她与你说了什么,但是,你无需理会。”

  烟花慢 点绛唇(6)

  我怎能不理会呢?再者,即使没有绛雪,我也明白洛都巨富唐抒阳并不是我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我敷衍地点头应下,淡然道:“还有事儿吗?没事儿,我上车歇息了。”

  “看完了昌江就想离开吗?还是……端木小姐害怕与唐某单独相处?”唐抒阳讥讽道,怒然的声音冷硬如刀,“原来你也是一个寻常的闺阁女子,胆小怕事。”

  呵,这一招激将,已经不管用了。我越过他的身子,随意道:“如你所说,或许我就是胆小怕事的吧。随你便了,你也早点儿歇息,明儿要渡江呢!”

  他冷笑一声,笑意竟是那般的苍凉:“今夜我就要走了。”

  整个身子硬生生地顿住,心中蓦然地激dàng;我缓缓地转过身来,看着他坚硬的背部,惊呼道:“你说什么?你要走?去哪里?”

  “我……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唐抒阳清凉的语音似乎隐藏着浓浓的愁绪。

  心中万分诧异,不明白他为何要走,更不明白他话语之中的愁绪。我轻问道:“你不是要护送绛雪到扬州的吗?不是还没到扬州吗?怎么就要走了?”

  “我必须走,可能要去西南一趟。”他转过身面对着我,凉凉地戏谑一笑:“我可否以为,端木小姐是不舍得我走?”

  我白了他一眼,冷哼道:“我是担心,你走了,没有人帮我驾车。”

  唐抒阳哀叹一声,嬉笑道:“端木小姐真把唐某当作车夫了,想想啊,洛都富商唐抒阳,竟然沦为一介女子的车夫,当真一大奇闻呢!”

  我不以为然道:“怎么,不可以吗?你应该觉得荣幸才是。”

  “唐某很愿意为端木小姐效劳!”他噗嗤一声,忍不住地大笑,沉厚的笑声自他胸口透she而出,深广开阔,有如这奔流的昌江。我静静地瞪着他,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开怀。

  笑毕,他收敛了笑意,正色道:“还有三五日便到扬州,明日你们自行渡江,一切小心。”

  我竭力压住无边的恐慌,冷静地反问道:“如你所说,只余三五日而已,为何不送佛送到西呢?”

  横渡昌江,凶险甚大,如果遇到歹徒、坏人,就会葬身大江,鲜少逃生的余地。

  cháo湿的江风掠起他流垂的鬓边黑发,肆意飘dàng,衬得他的脸色愈加消瘦,神qíng萧肃。一路走来,他亦是辛苦,比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都疲累不堪。他的脸孔沐浴在虚白的夜色之中,犹显诚恳:“对不起……我……必须走……”

  “如果是我求你呢?”我祈望地看着他,希望他点头答应。一路凶险,竟然让我变得如此胆小;唐容啸天不在身边,我真的不想他也离我而去,尽管我的请求自私而任x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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