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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朝皇后_端木摇【完结+番外】(76)

  流澈潇收起软剑,眉峰微蹙:“吓到了吗?这黑衣人为何行刺你?”

  他能够及时出现,应是早已藏身亭阁附近。我走入亭阁,不在乎地玩笑道:“无妨,我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竟然恨我至此、要我的命!”

  “嗯,以后小心一些!”流澈潇随口道,若有所思地望向亭阁之外封冻的“眉湖”,眼神冰冷,仿若冰湖上冒出的阵阵寒气侵骨。

  我不知道何人要我的命,但我知道,有一个人恨我入骨。

  漫天落雪扯絮一般绵绵不绝,落雪满地归寂,雪光漫天清冷,亭阁中亦是僵冻了一般悄无声息。

  流澈潇朝我一笑,俊眉舒展,漾开缕缕柔qíng:“在想什么?怎么不说了?”

  我拢拢鬓发,轻轻一笑:“你有心事,我不便打扰。”

  霸天阙 朝玉阶(9)

  流澈潇俊美如削的脸颊微有歉意,戏谑道:“嗯,端木小姐果真心思细腻,我是有心事……”他的眼中略有兴奋之色,“方才听见你的箫音,那支曲儿很不错,能再chuī一遍给我听吗?”

  我微牵唇靥,望着“眉湖”chuī响曲子,指尖渐渐冰冷。鸦青色大氅凝住不动,他的眉宇平静如水,似乎沉醉于空旷而悲凉的箫音之中。

  一曲罢了。流澈潇淡淡笑道:“嗯,这箫极好,曲子一样,感觉却不一样了,不似方才的凄凉哀婉、低回绵长。”

  心下一惊,我平眉看他:“粗粗音律,流澈将军见笑了。”

  “端木小姐,叫我名字便好,”流澈潇语音沁凉,底色却是暖的,低沉沉的融入寒凉气流中,瞬间消逝,“冷不冷?”

  我轻笑着摇首,冷不妨他上前握住我的手,惊道:“这么凉,还说不冷?”我愣愣地看着他帮我拉紧了海棠色织锦羽缎斗篷,复又握起我双手,“我不会让你冻着,也不会让你受到一丁点儿伤害,相信我!”

  他的声音很坚决,他的大手很温暖,暖意一点一滴的渗入我的掌心,chūn水一般沁入我的心底。我呆了一呆,心神飘忽,恍若看见唐抒阳深切地看着我,目光冷傲而灼人……眼前的男子却不是心底的那抹傲岸的影子,我想要挣脱他的大手,他却越收越紧,炯然眸色渐渐热气藤绕。

  我低垂了眸光,心底一片茫然,压在骨血深处的惊痛泅散而开,弥漫了整个心间:“将军不要这样……”

  “不要伤心,”流澈潇语声温和,温温的手指轻轻抚过我的细眉,缓缓的,从眉头至眉梢,“你总是轻蹙着眉,就像这形似双黛的‘眉湖’,泛着冷冷的光,眉心蕴着愁绪……”

  我以为,我的面目很平静,我qiáng装的平静、旁人只会觉得我冷漠,却无料,眼前的男子早已将我看穿。

  四下静寂,落雪无声,清滟雪光刺破重重夜色,天色竟有些浮白。亭外一树树琼雪梨蕊,寒风回dàng,chuī落雪霰飞扬、飘洒,濛濛似淡雾如轻烟。

  流澈潇微微一笑:“我想来看你,却又怕见你,你说矛盾不矛盾?”

  我用劲挣开他的手,转身侧向着他,冷冷道:“将军应早作决断,还是不要来行宫了,将军出入的,应是金殿华堂。”

  “端木小姐是否已有意中人?”流澈潇温然问道,语音艰难而生涩。我看不见他的表qíng,或许是失落的吧。

  我竦然一惊,意中人?鼻端发涩,眉眼渐渐热了,心底深埋的痛楚肆无忌惮地奔窜于五脏六腑……眼底弥漫起水雾,他柔声对我说:“听话,你先回去,我答应你,一定安然无恙地回去,一回去,就立即去找你,嗯?”

  可是,他再也没有回来……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唐大哥,你好残忍……不,残忍的是我,是我害了你……

  一双手臂将我揽入怀里,安抚着我的肩背,嗓音沉厚而怜惜:“哭出来,会好受一些……”

  夜天深蓝如墨,殿宇空旷如荒,回风冷雪,冰湖暗涌。从来,我都不相信他已经离我而去,我侥幸的幻想着他仍然活着,在某一个无人知道的角落,疗伤、休养……自欺欺人么?或许是吧。

  多月来,我第一次泪落如雨。眼前的男子与唐抒阳四分相像,我多么希望,这个温暖的怀抱,是唐抒阳!

  霸天阙 定风波(1)

  阳chūn三月,薰风和暖,万物苏萌。

  “娘娘,西宁夫人求见。”宫娥行至跟前禀报道。

  陆舒意?我一愣,旋即徐徐道:“快请。”

  片刻之后,一抹淡蓝影姿飘袂而来,青髻上斜飞着一勾海棠银簪,晴灿chūn光下宛然生光。她低低地唤我一声,朝我飞奔过来,挽住我的胳膊,盈盈笑着,乌黑的眼底闪闪烁烁的,莹然有光。

  因为我,陆舒意变成一个未亡人,此次北上洛都,便在西宁府终老了吧。花媚儿与她一同北上,接掌荭雪楼,定于四月十五重新开张。

  陆舒意脸色苍白,下眼睑隐隐浮出丝密的青色,一双清眸却仍是流慧如波:“阿漫,我听闻,前几日你才回到京中的……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吗?”

  我微微颔首,冷凉的笑了。睿王睿王代替雷霆,独揽朝政,定于五月登基;亲自前往紫镛城迎回太皇太后、皇后,废除雷霆“废太皇太后、废后”的昭告。而睿王所作的一切,无非是要继承凌朝皇统,嘉元帝亡国,睿王复国,最能表其心志与复国抱负的便是尊奉太皇太后与白痴皇帝的皇后。

  陆舒意感慨道:“想不到京中发生了这么事,阿漫,难为你了。不过呢,日后睿王果真御极,你便可以过几日清静日子了……”

  “没这么简单。”我望着庭前三五棵海棠绿意悠然,翠叶莹莹生光,簇簇花朵累累压枝,绯红、娇红、嫩红,层次铺展开来,一如落霞织锦,又如淌过天青色宫砖的鲜红血腥。

  陆舒意眸子轻颤,惊讶道:“怎么?”

  我笑笑,压低了声音:“姐姐没听闻,秦王、英王、成王的三万人马驻扎在京郊吗?”

  陆舒意恍然大悟,凝眉道:“不至于吧……”

  chūn风拂上脸庞,凉丝丝的刺肤,我心下黯然:“谁知道呢?生生死死,祸福相依,这一时辰,风光无限,下一时辰,血溅金殿,葬身龙城,化为一缕yīn魂。”

  陆舒意抚手在我肩上,清逸的叹息沁入风中,转瞬消失。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虚白的脸颊倏然亮了,怔怔地望着庭中碧树繁花:“贴梗海棠开花了,很漂亮,红如霞蔚,翠如碧玉,府里也有两棵海棠,却还没开花……”

  呵,海棠开得极好,满树繁花嫣红,满目闪烁灼痛。她该是想起西宁怀宇了吧,想去岁,名动洛都的西宁公子大婚,凄风霜雨之中,一对璧人携手静望海棠花开,片刻辰光静好,令人怀念。

  香露宫的chūn风顿然冷瑟,我坚忍心底的痛,眼眸不由得湿润:“姐姐,可有消息?”

  她摇摇头,脸上皆是歉意,眼底的明澈水波粼粼晃动:“没有一点儿消息。”她握住我的凉手,“阿漫,我知道你心里苦,一直自责、不肯原谅自己,可是,并不是你的错,假如他们知道你这样不爱惜自己,怀宇和唐公子也不会安心的。”

  我静默无声,泪水滴落下颌,溅入忽寒忽暖的chūn风。

  霸天阙 定风波(2)

  陆舒意扳着我的身子,珠泪暗垂,细声哽咽:“阿漫,够了!你还要封闭自己多久?在扬州,你整日茶饭不思、不言不语、东游西晃,也不见你哭,这会儿倒晓得哭了。你看你,才半年光景,你就憔悴成这样,你还要折磨自己到何时啊?”

  并不是我不哭,是哭不出来!痛,撕扯着每一处皮ròu,啃咬着每一处细骨,那是一种撕裂般的疼痛,痛得全身麻痹,痛得感觉不到心口的跳动——没有心,怎么会哭呢?

  “阿漫……”陆舒意语重心长地劝解道,“我知道,你觉得自己对不起所有人,更对不起我,可是我不怪你,一点儿也不怪。我相信,如果唐公子见你这样为他憔悴,一定很不开心的。”

  我扑在她的肩窝,哭道:“他再也看不到了……”

  陆舒意轻拍我的背:“对了,那日在酒楼、你怎么了?怎么一个人先回去了?”

  “没什么,有些不舒服。”我迷蒙地看着她,轻蹙着眉。

  陆舒意涩然一笑:“我一直想要跟你说的,见你那样,就一直压在心底了。阿漫,我看得出来,唐公子是真心喜欢你的,那日夜里,他送我们回府,小韵说你还未回府,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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