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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妾_荔箫【完结+番外】(129)

  也许,敏言长公主是对的。

  至少她没有资格说敏言长公主是错的,不是因为身份之别,而是敏言长公主的阅历实在比她多太多、更比她了解这个时代。

  何必在意府里多一个他不喜欢的女人……

  这句话好似一道魔咒一样,在她心头萦绕不绝。

  翻来覆去、矛盾不已,正着想、反着想都能想通,却有没有哪一面的观点足以驳倒另一面。

  确实,府里多一个他不喜欢的人,于她应是无关紧要的。

  她一直都知道,府里的许多婢子对他充满幻想,但也没见他动过什么心思。她相信他的定力,知道阳信公主即便嫁进来,大概也就只是个名义上的妻子而已。

  但是……

  名义上的妻子。

  妻子……

  二十一世纪带来的观念依旧根深蒂固,她实在难以接受这样的事qíng。

  和另一个女人同在一个屋檐下、拥有同一个丈夫。哪怕阳信公主真的只是“名义上的”,但在外人眼里,她也已经是他的妻子了,而自己……

  反倒是妾。

  无法言述这种事qíng有多么难以接受。红衣只清楚地知道,自己与席临川得以发展到今天这步,各样的相处、相护虽是重点,但还有一个必要的先决条件——他此前没有别的妻妾。

  邹怡萱和顾南芜都与婢子无二,他连婚约都没有,所以她在面对这象征着不平等的“妾”字的时候,还能勉qiáng说服自己——没有别的女人、没有妻,这个字就不那么要紧。

  若是他此前有个妻子,现在可能一切都不一样了,哪怕那个妻子是名义上的。

  所以……

  劝席临川休了自己,和告诉席临川她同意他娶霍清欢……她实在不知道哪个更难。

  一个意味着她必须qiáng制着自己和他分开,把这些日子的酸甜苦辣像收日记本一样地收起来。能不回忆便不回忆,每看一页都是心酸。

  另一个,则意味着在之后都几十年里……他和她都要面对一个不喜欢却很重要的人,她永远只能是妾室。对他们都很残酷,甚至对霍清欢也很残酷。

  红衣手扶着膝、下颌枕着手,听着雨声一言不发地想着,好像在走一个绕不清的迷宫。

  .

  席临川缓缓转醒时天已渐亮。

  趴在榻上,目光在熟悉的房中一扫,便是一声沉重叹息。

  守在榻边的婢子立刻惊醒,看向他一喜:“公子……”

  “红衣怎么样了?”他出言便问。

  婢子一欠身,答得很细:“娘子在房里闷了一个时辰,下午便来照顾公子了……半个时辰前刚去睡,就在侧间,奴婢喊她过来?”

  席临川连忙制止:“不。”

  那婢子静等着吩咐,他仔细斟酌着,不禁有点烦乱——伤处疼得厉害,扰得思绪不清。

  想了半天才理出点头绪,他看向那婢子,审视着她道:“我问你什么,你说实话。”

  “……诺。”

  “是不是禀过母亲了?”他问。

  婢子点头:“是。夫人大约会来长阳一趟。”

  “嗯。”席临川微沉息,“着人去维祯苑把红衣常用的东西收拾过来,这些日子,就让她住我这里的侧间。”

  婢子略有迟疑,被他眼风一扫,连忙应下。

  他想了一想,又说:“让小萄也过来。有小萄在,她心qíng会好些。”

  “诺。”那婢子又一应。

  席临川吁了口气,再问:“她知道多少?”

  婢子浅怔,观察着他的神色,小心道:“公子……是大将军和长公主一同送您回来的。阖府都知道得清楚了,娘子自然也……”

  席临川皱着眉头阖了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而觉得浑身都累。

  似乎万千压力都直接压在伤势上,压得那阵疼直往心里窜。窜得心里好像很快就要扛不住了,qíng绪一点点地向外bī着,每一分都难受得他想喊出来。可涌到口边,又生生闷回。

  霍清欢……

  不觉自嘲而笑。他的手紧一攥被沿,把万千qíng绪都攥了回去。

  “红衣可说了什么?”他问那婢子。

  “没说什么。”婢子摇摇头,有点忧色,“娘子自过来后就话少得很,一共也没说几句话。”

  那久违的患得患失的感觉又涌动起来了。

  红衣从那么久之前就知道霍清欢对他有意,那么……现在突然闹出了这么一桩事、霍清欢突然横亘在了二人之间……

  这是确是多少怪他。

  他早该把这份纠葛料理清楚,不该留下这些后患来。

  接下来的麻烦只会更多。

  “疏影。”他沉吟着,又吩咐婢子说,“等红衣醒了,你告诉她,这几日不许离开我这住处,就说是我的意思。”

  ☆、第114章矛盾

  红衣醒时不到中午,盥洗更衣,头发扎得随意。

  站在门边朝席临川房中望了一望,猜他现在该是醒了。心里挣扎一阵,还是朝他房中去了。

  外力造成的尴尬不该让两人间生出嫌隙。红衣一壁想着,一壁调整心绪,跨过他房间的那道门槛,便听得一句轻松的笑语:“睡醒了?”

  她抬头看看他,点点头。便见他从榻上探下手来,将榻边置着的坐席拽得近了些,又是一笑:“坐。”

  红衣行过去坐下来,一看旁边备好的午膳一道没动,伸手将粥碗端了起来。

  尚还烫着,应是刚送进来不久。她舀起一勺chuī凉,刚要往他嘴边递,席临川便说:“放下吧。”

  红衣微怔,他又道:“是我没胃口吃。你若饿了,自己吃些好了。”

  她抿一抿唇,依言先把碗搁下了。凝睇着他默了一会儿,每句话到了嘴边都又咽了回去。

  最终,只说了一句毫无陛下的:“陛下怎么就下手这么狠呢……”

  却是一句话就把眼泪带了出来,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看他的样子,越看就越难受:“你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如今就为个婚事……”

  唇上忽被一掩,她看一看按在嘴边的手指又看向席临川。他未说话,只轻一摇头,目光飘向她背后。

  红衣会意,立刻回过头看去,正有三人一并行来,身后跟着六名婢子。

  心里微惊难掩,她连忙起了身,颔首福身见礼:“长公主万福、阳信公主万福、夫人万……”

  “行了。”

  生硬的口吻截断了她的话,又一声冷笑:“受不起你这礼。”

  房中气氛骤冷,红衣紧咬嘴唇忍着,敏言长公主道了句:“免了。”

  她站起身,这才注意到阳信公主同样哭得双眼红红的。两个含泪的目光一触,阳信公主便恶狠狠地别过头去,连看都不愿多看她一眼的样子。

  婢子们添了坐席来,三人各落了座。

  陈夫人担忧儿子伤qíng,自然忍不住一句句地发问。伤势如何、用得什么药、有什么要注意的,一句句皆问得细致。

  席临川答得也详细,偶尔看一看站在一旁傻着的红衣,但愿自己能尽快把母亲应付走。

  jiāo谈约莫半刻,疏影端着刚煎好的药走进房中。席临川抬眼一看,红衣正迎过去接药,却有人比她快了一步。

  霍清欢先一步捧了药碗,正巧背对着他。他看不到神色,只听霍清欢gān脆地道了一声:“我来。”

  红衣在原地愣了一瞬,已伸出去的手只好收回来。

  霍清欢端着药碗走到榻边,在坐席上平平稳稳地落了座,檀口轻启,徐徐chuī着药。

  席临川只看着红衣,见她仍在方才接药的地方,又僵了一会儿,转身向外走去。

  “红衣。”他忙一唤,见她停住脚,松了口气,才意识到霍清欢的第一匙药已递过来。

  目光在匙中褐色的药汁里定了一会儿,席临川平淡一笑:“公主身份金贵,臣不敢劳公主做这些。”

  “将军说什么呢?”笑意轻松的一句话,却是出自红衣之口。

  席临川心惊地再度看过去,猜她是生气了。

  她很快转过身来,裙角在脚边翻了个起伏,他见她双眼仍红着,却蕴笑说:“夫君战功赫赫,阳信公主虽是身份金贵,但既有意体恤朝臣……夫君拒绝可不太好。”

  大抵谁都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方才同去端药时明明是她示了弱,现下却轻描淡写地把霍清欢的举动说成了“体恤朝臣”,权作不知皇帝有心赐婚的事一般。

  陈夫人直惊得面上白了一阵,转而怒喝:“你说的什么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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