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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妾_荔箫【完结+番外】(40)

  聿郸静静思索了片刻,想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遂缓了口气:“罢了,难为你也没用,帮我收拾东西。”

  那小厮却又一揖:“公子莫恼。我们公子说了,有朋自远方来,自该以礼相待。如今事出突然不得不如此,请公子见谅,让小的带公子去长阳南边的另一府邸,也是个好地方。”

  “不必了。”聿郸回绝得gān脆,端然对此并无兴趣,“本是觉得和君侯谈得来,想多见一见。如今既是不能,就不劳君侯多做安排,我自有地方去。”

  小厮便也不多做劝说,恭敬地应了声“诺”,叫了人进来为聿郸打理行囊,自去向席临川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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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闻聿郸并不想去另一处府邸住下,席临川执笔正书的手一顿,遂道:“那就不管了。”

  那小厮一拱手,踟蹰着询问道:“公子可要差人盯上?”

  席临川睇他一眼,笑而摇头:“盯梢的事,府里的人和军中的人只怕都不拿手。”他话语一顿,想了想,说,“去向北镇抚司禀一声。不说别的,只说我前日被人下了毒,今天请聿郸离开了。差人跟着与否,让他们自己拿主意。”

  “诺。”那小厮一应,回身刚走了两步,又撤了回来,唤音犹豫,“公子……”

  “怎么了?”他抬眼,那小厮小心地提醒他,“夫人……今天下午就该到了。”

  席临川眉头一搐,挥手让他退下,待得屋中无旁人了,一下子伏到了案上。

  他差点把这事忘了,或者说压根不想记着。

  解毒醒后,他本是立刻着人回话让母亲不必来了,可母亲放不下心,还是执意来长阳一趟。这本没什么不好,他们也并非母子关系不睦,只是……

  毕竟有许多事,他是不想让母亲管的。

  比如关于邹怡萱和顾南芜的事,母亲大抵免不了要同他嘱咐一番;多半还会提一提定亲的事——上一世就是这样,打从他首战告捷开始,母亲就催着他赶紧成家。

  颓丧地在案上趴了会儿,席临川直起身子,复又叫了人进来:“备宴席备歌舞。”

  争取今晚把母亲哄高兴了,有什么话留到明天再说——然后明天他就寻事在宫中留一天,后天再找茬去拜访舅舅一整天。

  .

  于是这晚的席府歌舞升平。

  皓月当空,月光勾勒出一片美景。

  如花美眷笑意盈盈,端坐主位的陈夫人郑氏神色欣然,唯独一府之主……笑得很勉qiáng。

  他不是不高兴,只是很提心吊胆,总觉得下一句就要说点什么他不想听的话,绷着笑容喝着酒,歌舞再好都看不进去。

  邹怡萱和顾南芜服侍在郑氏身侧,但只过了片刻,郑氏一个眼风扫过席临川便蹙了眉头,又看看正为她夹菜的邹怡萱,神色微沉:“阿萱,去服侍你家公子去。”

  耳闻邹怡萱细雨轻声地应了声“诺”,席临川直觉得一口酒呛在了嗓子里。

  用餐的气氛很是诡异。

  知道郑氏不住地往他这边看是为一观二人相处得如何,席临川故作冷静作得十分艰难。邹怡萱并不清楚他爱吃什么,但为不让郑氏不快,她夹什么他吃什么,端然营造出一副“我们相处得很和睦,她已经很清楚我的喜好了”的假象。

  这气氛蔓延开来,逐渐的,连与他不那么相熟的歌舞姬们都察觉出……公子今儿个qíng绪不对。

  于是每个人都很别扭,又每个人都佯装正常。

  忽一声瓷碗掷地的声音。

  清脆的响声让原本专心致志装镇定的众人都一惊,乐声骤停,歌舞自也停了下来,众人循声望去,见郑氏面色铁青。

  “……母亲?”席临川唤了一声,声音上挑,显是询问的意思。

  郑氏却没有看他,淡一瞥在旁边被吓得傻住的顾南芜,斥语冷厉:“笨手笨脚的,连汤也不会盛!知我不喜吃芫荽,还盛那许多芫荽叶进来!”

  顾南芜一听,忙不迭地跪下去叩首谢罪。一旁诸人屏着息不敢吭声,红衣与绿袖站得近,感觉手上被绿袖紧紧一握,耳畔一声轻轻抱怨:“好凶……”

  是呢,好凶。

  她悄悄抬眸望过去,其实郑氏看上去也不过三十来岁的样子,并不似她从前所脑补的“老夫人”——想想也是,席临川今年才十九岁,古人生孩子又早,郑氏自然老不到哪里去。

  她的妆容jīng致华贵,又因现下眉梢眼底含着怒意而带着些许令人生畏的威严。

  红衣与绿袖相握的手紧了紧,也轻道了一句:“刁婆婆啊……”

  “……”绿袖扫她一眼,没吭声。

  .

  “母亲息怒。”席临川拱手歉然,“是儿子安排不周全,疏忽了母亲不爱吃芫荽,该先嘱咐厨房一声。”

  “你这么大一个侯府,不必为我大动gān戈。”郑氏颜色稍霁,仍是冷眼看着顾南芜,顿了一顿,又道,“但这顾氏,我叫她来的本意是要她侍奉你。可看她如此笨拙,想来做不好什么事,这趟便让她同我回去吧。”

  顾氏后脊一凉:“夫人……”

  这厢席临川也一愣,尚未及开口,便听得郑氏又道:“缕词和红衣是哪两位?”

  “缕词已脱籍了。”席临川旋即答道,未理会郑氏发沉的面色,“她不算席府的人,母亲叫她来问话不方便。”

  郑氏冷睃他一眼,不加勉qiáng,只又道:“那红衣呢?”

  席临川一喟,抬眼看去,红衣脱列而出,垂首一福:“夫人万安。”

  郑氏看一看红衣又睇一眼顾南芜,清冷道:“旁人都退下。”

  短短片刻,方才歌舞升平的厅中便归于安静了。

  席临川执起酒杯又抿了口酒,索然无味的神色:“我就知道母亲不止是来看看而已。”

  郑氏秀眉一挑。

  席临川啧了啧嘴,又说:“母亲早先答应过,不管我府中之事。”

  郑氏忍了口气,瞪着他道:“我再不管,你连命都要没了!”

  “不至于。”席临川皱眉回了句嘴,而后冷下脸,懒得再多做争执。

  郑氏也不跟他较劲,目光转向顾氏,语气愈加冷厉:“敢下毒害人的人,还留在府里。”

  “不是她。”席临川又顶道。

  郑氏一怒:“你住口!我听你舅舅说了,你只简单问了几句话而已,如何肯定不是她!还有那个红衣,和那聿郸富商jiāo往不浅,你也只随意问了几句就不再怀疑,也太儿戏!”

  “我自有我的道理!”席临川胸口猛一阵起伏,显是怒意qiáng压,神色稍松了些许,又道,“母亲因为这个要把南芜带回去,明摆着是不会留她一命了,我不答应。”

  “这人留不得!”郑氏喝道,席临川的语声一提便压过了她:“您不能如此糙菅人命!”

  红衣静听着母子二人的争执不敢cha话,悄悄看向跪在郑氏面前的顾南芜,又看一看垂首坐于席临川身边的邹怡萱。

  再回想一番郑氏方才的话,好像觉出了点什么。

  仍是眼观鼻、鼻观心地安静听着,不知为何竟然觉得并不害怕。郑氏明明已经起了杀意,她却仍觉得今日不会出什么事。

  居然很相信席临川能挡住?

  .

  这般争执又持续了一会儿。

  其间郑氏气急摔了只茶盏,顾南芜被溅了一脸水;席临川一见,抬杠似的也摔了只茶盏,邹怡萱被溅湿了衣服。

  红衣不由得很庆幸自己站得远。

  郑氏终是说不过席临川,败下阵来。面色铁青地睇了他须臾,蓦地站起身来,拂袖离去。

  席临川连见礼的耐xing都没有了,淡看着她离开,一声轻嗤,自顾自地又倒酒来喝。

  ——这是标准的qiáng势母亲和年轻气盛儿子吵架的设定啊?!

  红衣心里念叨了一句,复又惴惴地抬眼去看席临川。

  “都回去歇着吧。”他浅蹙眉头道。

  红衣一福,顾南芜和邹怡萱起身后也一福,皆不吭声地一并往外退。顾南芜跪得久了,脚下不稳,退着退着一个趔趄。

  邹怡萱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多谢……”顾南芜朝她浅浅一笑,惊魂未定的脸上仍有苍白。

  邹怡萱回了一笑:“姐姐客气。”

  .

  她们一齐退到了正厅外,即有婢子上前搀扶顾南芜。三人互施一礼,顾氏便转过身,一步三颤地先回去了。

  邹怡萱松了口气,也要径自回去歇息,美目一扫红衣恰好与她若有所思的视线一触,眉头稍蹙:“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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