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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妾_荔箫【完结+番外】(42)

  红衣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念忽地一动。这突然生出的想法让她微微一惊,而后在心中快速思了个来回,觉得应该可行,遂又续道:“能不能……尽量不让旁人知道这番安排?”

  席临川蹙了蹙眉头,沉吟道:“让旁人都知道了这边有所防备,你才会更安全。”

  “是。”红衣赞同地点了点头,凝望着他,却说了另一个思路,“但旁人不知道我有所防备就会接着下毒,大约……能刚刚好抓个正着吧?”

  “不行。”他拒绝得斩钉截铁,直让红衣一愣。

  席临川冷着脸,淡声而道:“这事是为护你周全,不是为了让你搭上安危帮我寻聿郸的罪名。”

  红衣哑住,扁了扁嘴,无可争辩。

  “我马上安排人来。”他道。退开半步,一壁看了看周围一壁思量着,少顷,蹲下身压声道,“还有,你离邹氏远点。”

  这话让红衣心中一震:“什么?!”

  “等母亲离开长阳,我要料理些事。”席临川轻一切齿,“别问是什么事。”

  ☆、第37章茶水

  他竟然是知道的?!

  红衣在听完席临川的话后目瞪口呆。

  可惜之前的话已出口,决计不能改口告诉他自己也疑邹氏、连今天这一出都是为了防邹氏而设的。

  否则,恐怕席临川还没料理邹氏,自己就要先一步被他“料理”了。

  红衣只得哑着声点点头,惶恐的神色看得席临川短促一笑,遂而转身离开。

  片刻后,乐坊里就已开始议论起来,众人皆知红衣遭人暗害、公子安全起见差了人来盯着。

  .

  几天过去,天气似乎又热了一些。各房中都添了冰降温,循循地散着凉气与高温对抗着。

  席临川可算借着这炎热半骗半哄地把郑氏劝走了,说辞简单且合理——郑氏所住的淄沛比长阳略凉快那么一点儿。

  毕恭毕敬地目送着母亲所乘的马车离开,席临川长长地舒了口气,走回大门。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他定了定神,道:“叫邹氏去我书房。”

  等话的小厮一应,他沉吟着又添上一句:“还有红衣。”

  那小厮便领命去了,他也径自朝着书房去。心下琢磨着近来的事qíng,公事私事皆不少,得一件一件来。

  尤其是府里这些琐事,还是先料理好了为宜,若不然待得他再度出征,说不准又会闹出怎样的麻烦来。

  进了书房自己动手沏了壶茶,边饮边等。很快便闻得脚步轻快而至,抬眼恰见邹怡萱走进来,眉眼带着笑意朝他盈盈一福:“公子。”

  “嗯。”席临川略颔首,一睇案桌对面已备下的空席,“坐。”

  邹怡萱依言落座,见席临川手中茶盏已空,便要执壶为他添茶。他却快了一步,似乎浑然未觉她已伸手,自己一提茶壶,又将杯中茶水添满。

  邹怡萱不由一愣,明眸夹杂着讶异去打量他的神色。他却只是轻chuī着茶气,眼帘微垂着,平平淡淡。

  许是寻不出什么开心的qíng绪,但也寻不到不快的感觉。

  邹怡萱便微微放了心,收回手来搁在膝头,安静地坐着。

  待得他又饮了半盏茶,红衣才可算到了。不是她有意拖着,实是住得比邹怡萱远些,这两天又身体虚。

  红衣抬眸望一望相对而坐却皆不言的二人,颔首福身:“公子、邹姑娘。”

  席临川睇一眼邹怡萱旁边的空席,还是同样的一个字:“坐。”

  红衣也依言落了座,神色惴惴地看看席临川又看看邹怡萱,不知接下来会是什么事——她倒是知道郑氏走了,席临川就该“料理”邹怡萱了,但叫自己来gān什么?

  席临川的目光一睃二人,轻笑声一划而过,转而面无波澜地翻了一只倒扣着的空茶盏过来。修长的手指略扶着盏壁,他复又拿起那茶壶,斟茶。

  茶水落在杯中泠泠微响,触得二人心头也一阵悸动。皆不敢作声地望着那茶盏中茶水斟满,他稍抬眼,看向邹怡萱:“舅舅府上拿来的白毫银针,你尝尝?”

  邹怡萱面上分明一喜。

  这是席临川头回主动叫她到书房,就有为她沏茶的事,她自是高兴的。

  伸手便要端那茶盏,柔荑刚要触及瓷盏时,他却又忽道:“哦,等等。”

  邹怡萱一怔。

  席临川拉开抽屉,手在其中一探,寻了个纸包出来。他从容不迫地打开纸包,取出两片晾gān的叶子丢进了茶盏。

  邹怡萱神色骤变。

  “公子您……”她涂得很好看的朱唇微一颤,笑意变得牵qiáng,“公子您……什么意思?”

  席临川扫她一眼而未答,拿起茶盏搁到了她面前。

  红衣并不认识那叶子是什么,好在这谜并不难猜。她心惊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邹怡萱,一边觉得邹怡萱害人在先,就算席临川要还回去也是她活该;一边又十分清楚这样面对死亡时是怎样的恐惧——她也是经历过的,那种感觉大脑在飞速运转,却又什么都想不到,只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还不想死的感觉……

  邹怡萱面上的血色一分一毫地褪去,短短片刻间,隔着脂粉都能寻出异样的惨白。

  席临川淡声一笑:“看来你是认得这是什么的。”

  邹怡萱没有做声。

  他敛去笑意,手上一推关上抽屉:“这类东西向来管得很严,你一个自小由母亲教大的家婢为什么会认得,不解释解释?”

  “我……”邹怡萱已完全发了虚,目光死盯在他面前余下的钩吻叶上,说不出话。

  席临川等了一等,眉头稍挑,而后打了个哈欠:“早知道你这般不会掩饰,齐伯就不用担心你事到临头会不认了。”

  他说罢不再等她的回答,朝外一扬音:“有劳大人。”

  即有人应声入内,不小的动静惊得红衣与邹怡萱一并回头看去。几个禁军一齐走入房中,为首的那个正是前些日子接红衣与缕词进宫的那位。

  席临川稍衔了笑意,朗朗道:“虽是家事,但常言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又恰逢与赫契局势复杂,只好劳烦大人出手。”他的视线在邹怡萱面上短短一扫,“与外人有关无关,还是谨慎些为好。”

  “君侯说得是。”镇抚使一抱拳,略一偏头示意手下上前带人走。邹怡萱终于反应过来,不管不顾地扒住案桌,一下子哭了出来:“公子……奴婢跟赫契人没关系!奴婢只是、只是……”

  她支吾半天,终于挣出了一句说辞,这说辞却连红衣都觉得毫无创意:一时糊涂。

  席临川倚在靠背上瞧着她:“费心弄到这般剧毒,还敢说是一时糊涂。”

  “我没想害公子!”邹怡萱赶忙解释,杏目圆睁地望向席临川,端然在盼望他相信,“我没想害公子!我日后过得如何皆凭公子……我怎么会害公子!”

  席临川的目光陡然一凌:“那你就真是存心想害死顾氏了!”

  邹怡萱的话蓦地滞住。

  “整桩事数算下来,真正吃亏的就只有顾氏一个——我当真没猜错?”他冷眼看着她,俄而怒极反笑,又向镇抚使道,“看来是和赫契人扯不上gān系了,不过牵涉人命的案子,还是劳烦大人办了!”

  “公子!”邹怡萱惊然疾唤,但再未辩解出什么,很快就被几个禁军qiáng拽出了书房,喊声也渐远渐低。

  .

  瓷器与木案相碰发出一声轻轻的“咯”音,红衣后颈发僵地转回头来,看到席临川又翻了一只瓷盏过来,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和方才一样斟满了茶,再度打开抽屉,又摸出个纸包。

  纸包打开,平摊在案上,里面的东西让红衣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

  他倒是没和方才一样把纸包里的药加进茶里,只一睇她,笑问:“你来一杯?”

  红衣就如同方才说不出话的邹氏一样维持了沉默,席临川悠悠地看着她,啧了啧嘴:“你真豁得出去。”

  他说着,余光无意中注意到禁军方才离开时未关的门,便起了身。红衣正紧张着,看他起身自也跟着站了起来,是以他阖好门回过身时,就看到红衣面对着自己死死低着头的样子。

  “说,自己给自己下药是冲着谁去的。”他淡看着她,一顿,又说,“没有外人。”

  有没有外人……要紧吗?!

  这事在她看来,最要瞒的……就是他啊!

  红衣的心跳得就像和着《相和歌》踏出的鼓点一样,拢在袖中的双手相互掐来掐去,如鲠在喉地先辩解了句:“我……没想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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