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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剑_陈灯【完结+番外】(24)

  苏瑾当时沉默了一会儿,却没有告诉他故事的真正结局,却笑着对他说:“殿下将来一定是乾纲独断的英主,一定不会掣肘于人,可以保护自己的皇后的。”

  刘寻久久凝视着坐在对面的人,这个十年以后,再次回到自己身边,面容却丝毫没有改变的女子,自己后来见过了许许多多的女人,却没一个是这样的,她身怀不可思议的力量,却反而极为自律,绝不恃qiáng凌弱,有着一颗最温柔善良的心。他披着黑暗无边的铠甲,把那些淋漓鲜血,嘶吼悲鸣,丑陋yù望一一踩下去,站到最高的宝座,独掌大权,再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拦他将面前这个女人纳入自己羽翼下,如宝似珍的宠爱,给她至高无上的荣华尊贵,给她一切她想要的东西——忘掉记忆有什么关系?是她就行,他可以一点一点地帮她知道,他们之间曾经有过那么多的过去,无论是痛苦的、快乐的、幸福的,他都会一一告诉她,他会给她看到他的心,让她爱上他。

  苏瑾被皇帝陛下灼灼的目光看得开始食不下咽,反复回想自己方才说了什么不妥的话,刘寻忽然猝然发问:“山有木兮木有枝,这首诗的全诗,你知道是什么么?”

  苏瑾愣了楞看了看刘寻,这是后世发现的越人歌,在南方少数民族中的典籍中的记载,虽然记载的年限是在楚朝之前,想必并未广为传唱,在后世却是十分脍炙人口的诗了。刘寻笑微微:“是你姐姐教我的,却没有说完全诗,我一直记挂着。”

  苏瑾一边回忆一边慢慢念: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她顿了顿,看见刘寻含笑点头示意她继续,她又迟疑地念出下一句:“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皇帝脸上仿佛忽然被什么光照亮了一般,他嘴角含笑,温柔眼光如有实质,在苏瑾眉目流连了一会儿,招手命人上酒,苏瑾全身的神经都紧张起来,坚决地推拒,刘寻却丝毫没有勉qiáng,而是一个人自斟自饮起来,时不时看着苏瑾笑一下。

  后知后觉的苏瑾有一种似乎被调戏了的感觉,她有口难言,又没办法和刘寻剖白说清,皇帝却抱定暧昧终极大法,绝不说破,自己小酌了一会儿,柔声苏瑾说话:“明天大朝商议国事和祭祀事宜,要见朝臣比较多,后天就要南郊大祭,奏凯告天,天冷,祭祀礼节繁琐,你跟过去不过是白白受冻,所以明后天你都不必随侍了,旅途劳累,你可以在院子里歇一歇,若是闲不住,让严霜带你宫里到处走走消遣消遣,想玩什么都成。”

  苏瑾好奇问:“南郊大祭是什么?”

  刘寻笑道:“不是才平定了西疆那头,打了胜仗班师回朝自然是要祭天的,这也是应有之礼。”大祭上还要杀俘,他不愿意让苏瑾看到,苏瑾这人在战场上杀人的时候,仿佛武器一般冰冷无qíng,但在另外一方面,面对平民百姓和孩子,却心软得仿佛是另外一个人,已经没有反抗之力的俘虏在祭坛上会被一一杀了献礼祖宗,毫无疑问她一定会不适,加上天寒地冻,祭祀礼全套做下来,文武百官要站在南郊祭祀广场上起立下跪几个时辰,他如何肯让她吃这个苦。

  苏瑾不知就里,但是这两天刘寻给了她太多压力,不用陪在刘寻身边让她心下一松,她存了许多疑问想问严霜,偏偏今日出宫,陛下一个内侍都没带,只带了侍卫,她心下不安,和早晨出来时兴致勃勃不同,她现在一心只希望赶紧回宫,结束这气氛古怪的宫外之行。

  直到天擦黑,刘寻才带着苏瑾回了宫,还留着苏瑾在东暖阁用了晚膳,又去散步了半个时辰,才放苏瑾回了院子。苏瑾一回到院子,立刻让人把严霜叫了来问话:“你觉得皇上从前和我姐姐……是否有qíng意?”?

  第22章流言

  严霜睁大眼睛:“郡主比皇上大八岁,皇上一直称她姐姐,郡主虽然多方照顾辅佐皇上,却并未有暧昧越礼之处,始终清清白白,姑姑何出此言?”

  苏瑾摇头:“不是问姐姐对皇上,是皇上对姐姐,没有什么流言传出吧?”

  严霜抬眼看苏瑾,一本正经,问这样的问题也毫无羞赧之色,心下不由对一大早就冬泳的皇帝幸灾乐祸起来,他笑道:“皇上对姑姑,自然是尊重之极的,怎么可能让流言传出,有损姑姑清名?”

  苏瑾皱了眉,严霜试探地问:“姑姑可是觉得皇上有什么不妥之处?”

  苏瑾想了一会儿,刘寻举止行为似有暧昧,这事qíng只是个人感觉,说起来似乎都是些小细节,要成为实据实在有些难,总不能说,我觉得陛下看我的眼神不对,我觉得陛下说起从前的苏瑾似乎别有暧昧这样的充满主观的说法吧,不过严霜不是外人,又熟知过去,说了也能多一个人帮忙分析参详,她便说:“皇上今日买了一对雌雄宝剑,却将雌剑给了我,自己留了雄剑……”

  严霜了然,心下冷笑,仍是一本正经道:“这有什么?不过是那对宝剑正好是雌雄罢了,兴许皇上只是觉得这一对剑都很好,姑姑你使唤合适,但是一个人用一对剑也太làng费,所以自己留了一把呢。再说了,我今儿听说,皇上打算开chūn就选秀呢。”

  苏瑾蹙眉想了一回,也觉得勉qiáng说得过去,至于那些暧昧的话,似乎说成是姐弟之谊……也能圆过去,至于对自己处处优容,想是看在从前的份上。

  她不再纠结,却又想起这两天一直寻思的事qíng:“你找御医打听过了没?”

  严霜心拼命掩住脸上想笑的表qíng,尽量保持一派平静:“既是要选秀……大概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苏瑾不知为何,忽然想起早晨看到刘寻从水里出来,犊鼻裤紧紧贴在身上……下腹那儿的线条……她耳朵微微觉得发热,自言自语道:“开chūn就选秀么……”那如果快的话,兴许几个月就该有有孕的消息,那时候自己是不是就能回去了?稳妥起见,该不会要等孩子生下来才能走吧。

  她呼出一口气,自己从前执行的都是短途短期任务,大部分都是直接找到任务目标杀了回去,上一次清洗记忆的是最长的一次,待了十二年,这一次难道又要待上好几年?

  严霜看她不再说话,垂手侍立一旁。

  她看着严霜那秀美的侧脸,忽然想起,严霜这个人,是皇帝放在自己身边的,他所说的话,有多少是真的?她听到的究竟是真实的过去,还是刘寻想让她知道的过去?刘寻所说的那些过去,又有没有经过修改?严霜之前如同疯狗一样玉石俱焚地刺杀皇帝,如今却回到宫廷担任职司,是误会解除?刘寻的那些解释,未免太过牵qiáng,连她都不相信。皇上为什么会放心将一个看上去穷凶极恶的人放在宫中?会不会别有挟制的手段?还是那场刺杀就是一场戏?然而如果是这样,这又是为了什么?刘寻为人深沉难测,言行举止令人迷惑,自己若是和皇帝起了嫌隙,为何在报告中一点都没有提到,若是没有,为何自己要清洗记忆?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让她迷惑,她沉思着,却似乎无法用恶意去揣测楚武帝,他每次看着她的目光,都似乎充满了信任和温暖,他无微不至地关怀她,说起过去的那些往事,历历在目,满怀感qíng……在她面前,他甚至不像是历史上那个铁腕冷静的帝王,而是有血有ròu,充满感qíng和人qíng味的……如果这一切都是伪装……她微微打了个颤。

  如果这一切是伪装的话,那么他的目的何在?他为什么要做那些暧昧的举止?如果说他真的喜欢她,她是不信的,在她所在的时代,有权有势的男子,身边绝不会断了投怀送抱的女子,他们挑选的余地太多,并且不需要承担什么责任,同时,社会舆论也对他们很宽容,不过是一个风流的名头,更何况是古代,皇权至上,皇帝根本不会缺女人,更何况她才貌平平,既不符合这个时代主流的审美观,还大皇帝八岁,到皇帝身边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皇帝就算有恋母qíng节……自己的xing格,也和一个贤妻良母相差甚远吧。

  如果不是感qíng,那就是利益了,自己身上有什么可以利用的?自己那些超时代的药品?制造武器的才能?还是……想打听自己的来历?

  不知为何,苏瑾莫名觉得刘寻是个坦坦dàngdàng的枭雄,不会以这样卑鄙的小道来牟取什么利益。

  虽然她的理智告诉她自己,这个任务的复杂程度已经脱离了她的想象,她不能再以之前简单直接的做法来执行任务了。而揭开这些迷雾问题的当事人的记忆,她却已洗去,掩藏在层层迷雾后的过去,究竟谁能信任?原本以为应该十分敬重自己的皇帝,却似乎别有内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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