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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门客的自我修养_天如玉【完结】(10)

  聃亏松了口气:“亏就知道姑娘不是这样的人。”

  易姜被他小心翼翼地扶下地来,笑得比哭还难看:“那是自然……”

  ☆、修养八

  兵士开道,百姓围观。初夏的风温柔又微凉,邯郸城陌生又熟悉。

  赵太后大概是心疼儿子,护送的车队浩浩dàngdàng。送行官请出赵重骄,他身着广袖深衣,一言不发地登上了车。易姜远远看了一眼,多少有点同qíng,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少年而已。

  聃亏和裴渊挤挤攮攮地坐在后面的车里,待易姜上了车,他们才稍稍安分了点,没再你争我斗。

  辰时出发,驶出城门时太阳已经到了正当空。前方车马忽然停了下来,易姜乘坐的马车也随之停下。她抬头望出去,赵重骄从车中探出身来,向后方高处看了一眼,又收回了视线,什么表qíng也没有。

  车队继续前行,易姜好奇地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城门上原来站着一行官员。正中的是个少年,抄手而立,玄衣迎风,头戴垂珠冕旒,广袖鼓舞。这造型必然是赵王无疑了。

  看来赵王还是很挂念这个弟弟的,可惜赵重骄不领qíng。

  齐国东靠大海,北有高山,物产丰富,民生安乐。车队在出发后的第三天到达都城临淄,扑面而来的是绚烂的阳光和微凉的山风。

  实际上因为之前睡眠不足,易姜大部分时间都在车里打瞌睡,偏偏为了维持自己高冷的形象还得qiáng撑着,这一路走得迷迷糊糊,根本没多注意一路上的qíng景。

  邯郸城中送来了个质子,自然引得百姓们纷纷围观,尾随车队的百姓几乎堵满了大街。易姜揉了揉眼睛,扒在车门边朝外张望,发现这里的百姓比起邯郸城中的穿着都很朴素,也难怪会对赵国来的人这么热qíng,那里可是cháo流中心呢。

  一直到了驿馆外才算清静下来。

  易姜早就受够了颠簸的马车,最先跳下车来,四周瞄了一圈就觉得不对劲,好像齐国都没派人来接啊。

  赵重骄这一路上都没有与旁人说话,所有人都知道他不高兴,此时再来了这么一出,连送行官员的脸色也不好了。易姜眼见他从车上下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心尖上,心惊胆颤的。

  赵重骄脸色yīn沉,径自进了厅中。

  送行官员连忙追上前去,口中义愤填膺道:“长安君不必介怀,臣这便去齐国朝堂指责他们!”

  赵重骄霍然停步转身:“我们有求于人,还敢去指责他们?你还是赶紧请他们发兵要紧吧?”

  送行官员尴尬地说不上话来。

  易姜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进了门,生怕惊动这尊火气正旺的大神。

  一行人车马劳顿,好不容易安顿下来,驿站竟然没有人招待他们用饭。送行官大加指责,最后终于送了饭菜过来,也是粗糙不堪,易姜吃了一口就吐了出来,料想赵重骄已经要炸了。

  赵重骄倒是没口头发作,但在屋子里当着所有人的面掀了桌案,等于直接甩了齐国驿站一耳光。

  送行官一头的汗,忙里忙外地给长安君重新张罗饭菜。驿站里忽然走进来两个青灰短衣的侍从,说是奉齐国相国之命,有请长安君去相府一见。

  易姜听到响动从屋里探出脑袋来张望,一眼就看到赵重骄铁青的脸。

  他立于厅中,怒极反笑:“你们不曾派遣一个官员前来迎接我,现在反倒还要我亲自登门去见齐相,这就是大国礼仪?齐王是我舅舅,不召我入宫见驾,反倒先见齐相,这便是君臣尊卑?”

  两个侍从被他这番质问弄得哑口无言,彼此对视一眼,悻悻然地回复这是相国的意思,他们无权过问,只负责传话。

  连侍从都敢藐视他,赵重骄从小到大从未受过这样的待遇,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忍了又忍才没发作。

  易姜也觉得挺无奈,一夕之间从天之骄子跌落尘泥,这落差的确是太大了些。

  僵持良久,赵重骄的拳头终于松开了,对侍从道:“我刚到齐国,身体不适,就让我门下桓泽代为走一趟吧。”

  易姜刚在心里夸他顾全大局没有动怒,没想到下一句自己就被卖了,连忙缩回屋里。

  赵重骄恰好转头看向她屋门,见到她躲避之态,正如火上浇油,一下积压的火气全都窜了上来:“怎么,桓泽先生如今也敢藐视我的命令了?”

  易姜按按太阳xué,拉开门快步走出去:“主公有令,桓泽不敢不从。”

  “主公倒是叫的不错。”赵重骄满腔怒火正无处发泄,见她这模样更为光火:“先生自入府以来可曾为我这个主公做过半点有益之事?我尽心奉养你,如今却落得这般地步,先生可曾出过一分力?”

  易姜哑口无言。虽然这么说对她不太公平,但她能力有限,没能尽到门客的责任也是事实。更甚至她是在顺应历史的发展促成现在的局面,虽然现在已经知道历史的发展和她所知道的根本不一样。

  “若非母后下令,只怕先生此时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吧?”赵重骄说到极怒,猛然抽出了腰间佩剑,惊得那两个侍从连连后退几步。

  易姜只觉眼前剑光一闪,下意识眯眼后退,被衣摆绊着跌倒在地,抬眼就见到指着自己眉心的剑尖,头皮一阵发麻。

  厅中都是人,桓泽先生被剑指着跌坐在地上,名声只怕也蒙了尘了。易姜忽然有点理解赵重骄的心理,他大概是想让自己也陪着他一起跌落到尘埃里,不过理解归理解,可千万别一个手抖真把她给劈了啊!

  闻声跑来的聃亏心急如焚,忍不住要拔剑上前阻拦,被裴渊眼疾手快地挡住,一边好言好语地劝说赵重骄:“主公息怒,切莫因一时动气折损良才啊……”

  “哼。”赵重骄冷笑。

  易姜习惯了他这说变就变的xing子,还不至于慌乱,定了定神道:“主公只一味责怪桓泽没有尽心帮助您摆脱眼下困境,实际上桓泽认为长远来看,眼下qíng形对主公是有利的。”

  赵重骄挑眉:“如何说?”

  易姜扫视一圈,意思是你不会让我在这儿说吧?

  赵重骄也明白人多口杂,看她神qíng淡定,竟然也相信了几分,只是手中的剑没有半分退缩。

  送行官察言观色,一面遣散围观的齐人一面过来打圆场。

  赵重骄瞥见那两个侍从还探头探脑的没离开,脸上无光,当然听不进去半个字。

  易姜这小身板儿还是太弱,维持同一个姿势半天,双腿发麻,后背都汗湿了。

  聃亏见状再不肯忍,一把推开裴渊,拔了长剑便要去挡赵重骄,刚走近身前,脚下铿然一阵低吟,一柄剑斜cha在他脚边,轻颤不止,不仅止住了他的步子,连同赵重骄曳地的衣摆也被钉入了地面。

  赵重骄微微一愣,手中的剑收了几寸。

  易姜口gān舌燥地转过视线,厅门边站着一个青年,身姿修长,玉冠白衣,脸颊瘦削,双目深邃。

  周围齐人纷纷垂头向其见礼,易姜并不认识他,但目光胶着在他身上离不开半分。

  裴渊曾与她谈论诗歌,讨论到美之一字,说道:“小美兰芝玉树,芳脂玉膏。中美气度在内,风华在外。而不骄不躁,不偏不倚,眼中不见万物,胸中海纳百川,方为大美。”

  她当时好笑地问:“小美和中美都还是形容人的,大美形容的只能是神吧?”

  裴渊一本正经:“不,也有大美之人,譬如公西先生。”

  易姜当时感觉自己受到了成吨的伤害,而这伤害现在忽然具象成了现实。之前裴渊多次跟她提及公西吾,赞美之词多如牛毛,她全都忘了,却在此刻全都鲜活地浮现在了脑海里。

  “师兄……”这大概是她唯一不用确认就能认出来的人。

  “齐国上卿公西吾,特来迎接长安君。”那人屈首见礼,抬眼时视线轻轻落在易姜身上:“师妹。”

  裴渊身子一软,晕了。

  ☆、修养九

  院中马嘶人忙,齐国侍卫迅速进来分立两侧,侍女奉盏添香,这才是该有的迎接架势,但赵重骄并不领qíng。

  他瞥了一眼地上的剑,又扫了一眼公西吾腰间的剑鞘,冷哼道:“这便是齐国待客之道?”

  公西吾眉眼淡然,神色无波:“齐王重病,全国严禁斗凶见血,在下出手是无奈之举。”

  “那么齐相要我主动去见他,也是待客之道?”

  “安平君乃武将,任相国不久,礼数难免有不周之处。”

  赵重骄抿唇:“那你作为迎接之人姗姗来迟,又岂是待客之道?”

  公西吾幽幽抬眼:“殿下并不是客。”

  “……”赵重骄双目圆睁,脚下一动却被牵制了步伐,一怒之下挥剑斩裂了那截被钉在地上的衣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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