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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门客的自我修养_天如玉【完结】(66)

  而这原本也就是一场jiāo易。

  魏国给齐军放行,让他们大军借道,不过要借齐军的手得到滥国。韩王不敢公然派兵抵挡齐国军队,纵然不满,也只能与齐王建口头jiāo涉,没魏国什么事。

  魏王近来正因为边境的秦军头疼,被口口声声说要追捕五国相邦的白起吓得心惊ròu跳,这时候滥侯还想着娶夫人,他正火大着呢。刚好公西吾过来与他做这场jiāo易,实在及时。

  这对齐国也是有好处的,齐国与魏国接壤,却不与韩国接壤,把铁矿丰富的滥国给魏国,换取魏国边境一两座城池,总比给韩国qiáng。

  这样齐魏国土都有扩张,又巩固了两国结盟,魏王与齐王都会满意。

  易姜像麻袋一样趴在马背上,浑身铬地生疼,背却被公西吾紧紧按着,半分动弹不了,每颠簸一下都像是要把肺脏给挤出来一样,头晕脑胀。

  果然势力是个好东西,一旦失去了就像是士兵手无寸铁,只能任人鱼ròu。

  齐营驻扎在洛阳郊外,易姜一路颠到那里,浑身散了架一样,根本动弹不了。

  公西吾将她抱下马,放入帐中榻上,她便蜷着身子背过身去,忍了一路没叫疼,下嘴唇都咬破了。

  士兵来报说韩国派了人来问话,公西吾在榻边站了片刻,转身出去应付了。

  易姜这才狠狠骂了他一句,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功败垂成。

  营帐之中脚步纷杂,后方攻打滥国的军队还在陆续赶回。

  魏国将领连甲胄都没穿戴整齐,象征xing地来营地门口嚷嚷了几句表达不满,完全是做个样子给韩国看,然后就调头回去向魏王复命了。

  营地之中开始造饭,炊烟四起。聃亏下了马,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走入大帐。

  榻上的人背朝外一声不吭。他虽然一直嚷嚷着要公西吾直接把人掳走,心底还是为易姜安危着想的,此时见了她这模样,难免于心不忍,大约是照顾病又犯了,给她搬来屏风竖在榻前,仿佛又回到了以前母爱泛滥的时光。

  隔着屏风,他低声道:“姑娘,裴渊与少鸠二人安然无恙,正在回营的路上,请您放心。”

  “那就多谢你了。”易姜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聃亏松了口气,不管怎样,好歹还肯跟自己说话就好。

  公西吾很快返回,瞄了一眼屏风,坐去案后,提笔写了份书函,jiāo给聃亏:“送回齐国,准备拔营回国。”

  聃亏觉得他不太高兴,不敢多话,赶紧去传令。

  公西吾坐在案后一直没做声,直到天黑时伙头兵送了饭食进来,他才朝屏风看了一眼:“可以吃饭了。”

  他知道易姜不是那种为了闹脾气亏待自己的人。果然,很快她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一手扶着腰,一手摘去了头上沉重的额饰华胜,随手抛去榻上,发出一阵轻响。

  公西吾视线落在她的礼服上,移开视线道:“换了衣裳再来。”

  易姜径自走去水盆边净了手,走到他对面坐下来,扯到腰间,疼得咧了一下嘴,gān笑一声:“怎么,衣裳不美么?我还舍不得换呢。”

  “随你。”公西吾举箸,瞥见她拿汤勺时露出手臂上的青紫,抿了抿唇,搁下了筷子:“我很好奇师妹这次的计划又是什么,值得你如此冒险,非要得到一个易夫人的头衔?”

  易姜垂头喝了口汤:“我怕吓着师兄,先前跟裴渊、少鸠说时,他俩都被我吓得不轻。”

  公西吾按下她喝汤的手:“愿闻其详。”

  易姜只好抬起头来:“与你选择齐国一样啊,我猜你选择齐国的一大原因就是因为齐国好cao控吧,可以让你尽可能地施展自己的抱负而没有阻碍,这与我选择滥国是一样的。”

  公西吾点头:“那你cao控滥国之后呢,要做什么?”

  “我打算与秦国jiāo好。”

  公西吾眉眼微动。

  “滥侯这种人哪里配做一国之君,不如由我代劳。”易姜的笑容有些变味,脑中不禁想起那几位将她当作物品一般讨论归属的四国君主。滥侯与他们有什么分别?这样的世道,这样的国度,有什么好存在的,不如颠他个天翻地覆。

  公西吾脸上终于露出明显的震惊之色。

  易姜挑眉:“我就说你要被我吓着吧。”

  这的确听来有些痴人说梦。不过滥侯命不久矣,又无主见,一旦她成为滥国夫人,国君死了,她完全有机会cao控滥国。到时候她以滥国夫人的身份与秦国jiāo好,很容易成功,毕竟秦国也需要铁矿。

  届时她的后半生完全不是被毁,简直是再生了,哪里还需要什么齐国保护,她自己就能撑起一片天。眼下她羽翼尽失,势力尽除,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招,但也是寻常人想象不出的一步。

  “可惜都被你打乱了。”易姜叹气,又喝了口汤。

  公西吾默然,一个女子敢有这种念头,简直无法想象,不过发生在她身上却又不叫他意外了。一个明明时常心软的人,这时候又展露出qiáng势的魄力,他很钦佩,不过还是觉得,幸好他打乱了这计划。

  裴渊和少鸠到半夜才随大军回来,因为是作为俘虏回来的。滥国接下来的事qíng都会jiāo给魏国处理,俘虏的官员宫人也会移jiāo去魏国,他们两人则被单独关押在别处。

  易姜很想去见他们,但知道公西吾不会同意,便暂时忍着没提这事。

  大概是急着拔营,齐营今晚不安静,一直吵吵嚷嚷的,公西吾不知道忙什么去了,也没在帐中,帐门边的守卫却是比之前严密了许多倍。

  易姜浑身疼得慌,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不断用手揉着伤处。腰上那处伤的最重,是在栏杆上磕的,胳膊上是被滥国人抓着时拧出来的,其余地方疼就是因为马颠的。

  她天生怕疼,小时候连吃药打针每次都要嚎半天,到了这里总是遭罪,每次都是忍。现在难得帐中无人,也不忍了,呻.吟了好几声。不过不散瘀也没法迅速好起来,她只有忍着疼继续揉。

  帐中忽然传来脚步声,她手下停了停,听那脚步声已经穿过屏风,闻到那阵熟悉的气息就知道是公西吾了。

  “擦药吧。”他的手伸到她眼前,掌中托着一只方方正正的漆盒。

  易姜坐起身来,接过来打开,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她赶紧合上。

  “化血散瘀的。”公西吾说完便转身绕过屏风走了。

  易姜只好撩起衣袖涂药,不看不知道,原来紫了那么一大块,那群人下手也太狠了。

  药膏黑乎乎的,她屏住呼吸挑了一点抹上去,火辣辣的疼,又忍不住低低轻嘶。

  公西吾又走了回来:“我来。”

  易姜撇嘴:“不用。”

  “你这样慢吞吞的要弄到何时?天一亮就要拔营,没有那么多时间。”他拿过药膏,坐在榻边,撩起她衣袖,用拇指沾了药膏,按上去狠狠揉了几下。

  “嘶……疼死了!你能不能轻点儿?”易姜眼泪都要下来了。

  公西吾瞥她一眼,沉着脸继续动作,根本没有减轻半分力道。不这样如何能散开淤青。

  易姜伏在榻上,哼哼唧唧了半天,等后来适应了一些才没再哼了。

  第二天拔营时,聃亏听见两个士兵在窃窃私语,轻手轻脚走过去一听,脸唰的红了。

  他们竟然在说昨晚公西吾和易姜……

  “真的,我亲耳听到的,一直叫疼呢。”

  “想不到相国看着这么清冷,原来是装的。”

  “就是说……”

  聃亏gān咳一声,惊得两人抱头鼠窜。他揉揉发烫的脸,摆正脸色,走入大帐。

  公西吾一夜未眠,此刻正在案后整理书籍。聃亏悄悄朝屏风后瞥了一眼,一边给他帮忙一边低声道:“先生,魏军来接收俘虏了,滥侯抢来的那些侍妾听说您已将易夫人收入帐中,也要求跟随您,不愿去魏国,这要如何是好?”

  公西吾面无表qíng:“什么叫收入帐中?”

  聃亏呐呐,又想起方才的不雅传言,讪讪道:“那是她们说的。”

  公西吾将竹简仔细纳入锦袋:“她们只是怕死罢了,这种事qíng有什么好问的,qiáng行移jiāo给魏军就是了。”

  聃亏点头:“也是,那么多王室贵女仰慕先生,先生都看不上眼,如何能收了她们。”

  公西吾手下一顿,抬眼看他:“我怎么觉得你今日话特别多,是不是有什么事?”

  聃亏赶紧摆手:“没有,没有。”说完连忙退出帐去了。

  公西吾朝屏风后看了一眼:“师妹该起身了。”

  路线是早安排好的,魏王对齐军也有防范,何况晚了恐怕会遇上秦军队伍,所以时间不能久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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