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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_三月果【完结+番外】(396)

  任奇鸣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点点头:“然也,新算子以一敌三,挫败了他们。”

  大提点这才将手中玉笛放下,感兴趣道:“哦?讲来我听听。”

  任奇鸣于是便将下午发生在忘机楼的比斗经过讲了一遍,详细之处,竟好像他下午在场亲眼看到似的。

  “哈哈,真是好一个女算子啊。”听完这一段,大提点便欢声笑了,侧脸映着月色,清清楚楚地让任奇鸣看出他此刻心qíng极好,便忖度道:“韩闻广算盘打错,今日碰壁,又当众被扫了颜面,应该会安省一段时日,省了我们一桩大麻烦。只是这新算子不知天高地厚,如此得罪韩闻广,坏了对方大事,日后必遭那一伙人打压。”

  大提点摆摆衣袖,轻描淡写道:“那我便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任奇鸣低头问道:“太书的意思?”

  “坤翎局不是还缺着一个人么。”

  任奇鸣面有犹豫,“可这本来是要留给——”

  大提点抬手打断他的顾虑,捡起窗台上玉笛,抚弄着笛孔,神qíng冷淡下来:“我司天监二百余年,历来自古,大小官职都是有能者居之,圣上也莫能gān涉。等过了圣祖祭日,你就去安排吧。”

  任奇鸣见他主意已定,便不多言,行礼要告辞,却被他叫住。

  “许久没能chuī笛给人听。”大提点将笛子凑到唇边,轻轻试了几个音,垂下睫毛覆住了深深瞳色,眉梢寂寥,月下低喃道:“沐风一去,再无知音。”

  任奇鸣身形滞留,垂手站在原地,无声一叹,“奇鸣有幸。”

  这一夜,太曦楼许未响起了如泉似流般的笛声。

  第三百九十五章斩qíng、诉qíng

  “小鱼,是我。”

  余舒怔了下,忙伸长手越过丫鬟将车门推开,眯着眼睛看向视线灯火依稀的车外,但见一匹马横栏在马头前几步,马上却是景尘的身影,便是看不清楚脸孔,她也不会认错。

  余舒一喜,刚刚想,又忍了回去,故意板起脸,没好气道:“原是道子,怎么着大晚上在这里拦人路呢。”

  “…我有话要与你说,下车吧。”景尘没有接余舒的话茬,翻身从马上下来,牵着马让出了路,示意余舒下来。

  余舒见状,心里隐约有些不妥,没再想着要调侃他,猜测他是有话不能让外人听到,于是弯腰从马车上跳下来,转头jiāo待刘忠和芸豆:“你们先回去,这里离家不远,等下我走回去。”

  芸豆赶紧道:“不成,姑娘怎么走呢。”

  余舒还未说什么,景尘便先说话:“我会送她。”

  余舒扭头看了景尘一眼,摆手示意他们离开,刘忠只好带着不怎么qíng愿的芸豆先驾车走了。

  这一带已经进了城南,夜里行人不多,一条大路上三四家商户明着灯,一段一段照明了夜路,街头空空,颇显的安静。

  景尘牵着马,余舒走在他身侧,两人步行出去十几步,余舒最先受不了这样哑然的气氛,闷声开口道:“今日为何不来,我不是让人给你送了请柬吗。”

  景尘在来之前,已经想过几晚要如何对余舒开口,然而此时她就在身侧,却不知要从何说起。

  余舒并不迟钝,景尘的沉默,让她意识到他今晚想要对她说的话,不会是她想要听的。

  果不其然,景尘一开口便让她拉下脸:

  “水筠对你做下的,我已知晓。一切概因我之故,她才会办下错事。同门相互,我与她qíng比兄妹,她之错。既是我之错,你若有怨言,皆可冲我。”

  余舒咬牙,一口气堵在胸口,合着他躲了她这些日子,今天就是来替他小师妹顶缸的!

  “你这…”余舒被气的头疼,张张口。半天说不下去,想骂他一顿解气,又觉得这样正如了那背后捣鬼的人所愿。

  沉了几口气,余舒转头盯着景尘,尽量心平气和对他道:“既然你都知晓了,那我便无需再和你藏着掖着。你那小师妹,不是个什么好鸟,道貌岸然表里不一。心肠又狠又毒,我与她无冤无仇,她都能毫无廉耻地将我卷进一场杀身之祸。为渡那个劳什子的死劫,罔顾他人xing命,亏她与你还是同门,可笑她白修了一场道义,我奉劝你早早将她送回山门中,免得她留在京城继续祸害别人。”

  余舒自己就是个狠心肠的,上辈子黑心且不提了,至少她重活这一年来,除非与她有仇有怨,她没存心害过一个无辜者。

  景尘听完余舒一席话。却同水筠那天对他坦白的有所出入,转眼便想到余舒是被她瞒了,嘴角苦笑,涩声道:“非也,她或许是为应死劫,然而她存心加害于你。是为了我。”

  余舒脚步一顿,僵硬道:“…你说她是存心害我?”

  景尘无心欺瞒,缓缓点头,转脸看着她惊疑不定的神色,心里越发的自责,愧疚。

  “她、她为何要害我?”余舒被景尘的话弄懵了,怎么水筠拉上她应死劫,不是单纯为了保命吗?

  景尘低下头,五指握紧了粗糙的缰绳,磨的手心发痛,看不清他眼中忽起的波澜,唯听他声音平静而落寞:“我记得以前告诉过你,我的xing命,是全凭师门几位长辈合力保住的,不然以我命中计都星的煞气,早该夭折于襁褓。他们替我阻挡天命,背负极凶劫数,若我这次下山,不能在三年之中寻得破命人解这劫数,则天降大祸,他们定会因我殒命,又或者我道心失守,也会提前惹来凶煞,危及他们xing命……那几位长辈,有我师父怀贤真人,还有怀莼师叔,也就是水筠生身之父。”

  个中辛密,余舒听的百感jiāo集,张着的嘴合不住,思绪就好像一团乱麻,让她烦躁不安,似乎就要看到头绪,却又抓不住:水筠的爹是为景尘保命的高人之一,景尘寻到破命人之前道心不能失守,不然会危及长辈的xing命,所以水筠想要她死,是因为、是因为——

  “小鱼,我只怕对你动qíng,失我道心,陷你于不仁,置我于不义,倒不如……你我缘尽于此罢。”

  余舒呼吸一窒,猛地站住脚步,就在街头桥口,回首去看景尘的脸,头顶半轮月色,泄露了他清冽的眼眸,不再平淡如水,而是闪动着无奈、不甘、隐忍、苦楚,种种久经压抑的负面在这一瞬间bào露,让她心惊胆颤,也让她清楚地看懂,他不是在说笑,而是做了一个决定。

  看着这样难过的景尘,余舒突然觉得,那一日她在城外林中寻到他,明知他恢复记忆,明知他苦衷,却qiáng要与他维系友qíng,是否从那时起,她就让他陷入如此为难的境地。

  思及此处,纵是她已将这段男女之qíng放下,此刻亦不禁心痛,不为qíng,却为qíng。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知。”

  “就不能——”

  “不能。”

  “你我生死之jiāo,患难之qíng,便也留不得?”

  “……”

  景尘垂下眼睛,盯着余舒死死抓住他衣袖的手,闭一下眼,许久睁开后,他又是那个清心寡yù,道心坚硬之人。

  “我亏欠你的,若这一身孽障能除,再来偿还。”

  说话间右手移到腰侧,他指尖推鞘,“铮”地一声拔出佩剑,银光闪落——

  “嘶拉!”

  余舒抓着那一角割开的袖袍,手指发抖,脸上血色尽褪,心口发冷。

  脑中一幕幕,与他相识废墟里,觅他桃花林中,赌坊闹市相携而过,小巷中拱手一别,商船上惊现杀戮,浮舰山dòng、进京路,赠他古剑,得他宝珠,他敢空手为她挡刃,她愿雪中寻他迷途。

  有些qíng,不会忘,却渐渐结成冰,一旦捂热,就会化成水,流的一滴不剩。

  两人立在桥下,近在咫尺,远处更鸣,余舒哽笑一声,如大梦长醒。

  “我懂了。”

  余舒将那一角割袍团在手心,朝旁退开两步,转身走上桥。

  景尘一语不发地牵马跟在她身后,两人之间错落着一段距离,一前一后,在这寂静的夜里,马蹄声,脚步声,彼此清晰,却又模糊。

  一直到看见了家门口,余舒才堪堪停下脚步,听到身后一静,背对了片刻,才转过头,望着那人身影,面无表qíng道:“今日一别,形同陌路。”

  朦朦月色下,只见那白袍之人轻轻点头,侧身跃上马背,手臂一拧,调转了马头,朝远踏出几步,猛地蹿了出去,疾驰而走。

  直到他不见了踪影,余舒才卸下脸上坚qiáng,急喘了一口气,揪着衣领,只觉得两腿发软,几yù站不住。

  就在她摇摇yù坠,快要坐倒在地时,一只手臂从背后绕过,将她稳稳地揽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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