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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_三月果【完结+番外】(501)

  “是极有可能,”薛睿犹豫道,“但是凭这几样,也不能十分确定就是他,你师父还有提过你那位师兄别的特征吗?”

  余舒摇摇头,“没了,师父从不和我多说他的事,这还是喝了酒,才吐露了几句,被我记下了。”

  虽然没有一样确实的证据,但余舒直觉告诉她,云华就是青铮的大徒弟,错不了。

  “若他真是你师兄,你何不用你那卜人死运的奇术追算一番,看他是不是因为《玄女六壬书》才落得一死?”薛睿提议。

  余舒皱眉,道:“大哥不知道,我的祸时法则,确是可以卜人死因不错,可是有三个条件,缺一不可:一要知道此人生辰,二要知道此人死时,三要有相同的祸事做为引子。这前两条还好满足,只是最后一样难了,如果他真是因为那本书死的,前无古人,我也算不出来啊。”

  薛睿可惜地一叹,又觉得余舒算不出来是正常,真是她能知尽天下死qíng,那就是活阎王了。

  “那你打算如何,果真要遵循你师父的嘱托,毁掉那本书吗?”薛睿试探地问道。

  余舒脸上有些许的茫然和迟疑,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她冷静地说:“现在说什么还早,待我弄清楚《玄女六壬书》上究竟藏着什么,再作决定不迟。”

  她是答应青铮要帮他毁掉那本书没错,但是摆在一切之前的,首先是她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

  薛睿什么也没说,只是望着她毅然的神qíng,眸中闪烁着莫名之色。

  饭后,余舒拿着十公主的八字一个人上了楼。

  薛睿没有上去打扰她,就在楼下摆了香案茗座,烧水煮茶,静心等待着一个结果。

  楼上,余舒洗手焚香,为求一个jīng准,用上了龙涎,甚至换上了一挂安神的白水晶手串。

  室内只留小晴一个侍婢研墨守香。

  她将死者生辰列于纸上,对照死时,回溯到三年前――兆庆十一载,庚辰年戊寅月。

  十公主出事在正月十三日,死于十四日凌晨。

  。…

  半个时辰后,纸上潦糙,余舒算出那两日发生的祸事。停下笔,眉头死死打了一个结,眼中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她不信邪地翻开了《生死薄》,在上面查找一番,经过几件相同的案例,最后确认其实,惊讶地再也合不拢嘴。

  十公主,竟是…这么死的!?

  她还是不能信。gān脆重新铺了纸张,将十公主死期之前的日子一天推算过一天,务求一个真相。

  如此一来,转眼就到了傍晚,一直到小晴在窗下添灯,屋里香味浓的人快睁不开眼。余舒才一眼红丝地从案上抬头,手下厚厚一叠糙纸,墨冷gān,她脸上是说不出的纠结。

  对于十公主的死,她这几日也有设想,但是万没料到会是这样的起尾,这叫她如何对薛睿启齿?

  薛睿知道了让他背负三年愧疚的真相竟是如斯,他又要如何面对?

  余舒静坐了半晌,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和符号。心里对那素未谋面人已先死的十公主,生出一股难言的气愤。

  “哗哗”…

  余舒一把抓起了桌上一摞纸张,用力乱揉成一团,丢进了脚边空盆里,只抓了最后一张在手里,冷声对小晴道:“拿到后面烧gān净了。”

  薛睿一个下午不知点沸了几壶泉水,眼看着天色暗下,余舒还没下来,他难免有一些焦虑。正打算到楼上去看看。就见眼前房门被人推开,余舒走了进来。

  薛睿立刻站起身。声音里有一丝他自己察觉不到的迫切:“怎么样,算出来了吗?”

  “算出来了。”

  余舒脸色淡淡的,走过去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自顾自端起茶案上的紫砂壶,也不用杯子,就着壶嘴吸了几口温水。

  薛睿见状,便也坐了回去,一双黑眼盯着她,虽没有催促她开口,但那神qíng,分明是着急知道答案的。

  余舒喝着茶,嘴里发苦,她一口气将半壶茶倒进嘴里,“砰”地一声搁下茶壶。

  “十公主不是被人推下去的,她是自己从观海楼上跳下去的。”

  薛睿眨了几下眼,好似没明白过来。

  余舒看得心里不是滋味,只好硬着心肠把话说清楚:“十公主是自寻死路,她自己跳楼掉进湖里,没有摔死,却因冬日伤寒,不治而亡。我算了三遍,不会有错,不是瑾寻把她推下去,也没人推她。”

  话说到这份上,薛睿再不会听不懂,英俊的脸庞渐渐僵冻。

  “…为何?”

  这一声不知是问余舒,还是问他自己。

  为何十公主要在指婚之际跳楼寻死,还要嫁祸到无辜的薛瑾寻的头上,临死都没说出真相。

  为何?

  这个答案,余舒本不该知道,可偏偏她多算到一笔烂账,窥破了一个难堪的真相――“十公主出事前不久,曾犯桃花劫,乃是一个辛酉年所生,肖jī之男子,并非是大哥你。”

  薛睿生于壬戌年,肖狗。

  “不仅如此,她出事前两日,又犯小人,这名小人,亦是一名肖jī男子。”

  桃花劫,犯小人,两重祸事,最易入死局。

  “大哥,你不必负疚了,十公主不是因你之故才遭人陷害,否则我算出那致命的桃花劫,就该应在你的身上。可见你本是她良缘,却是她人心有杂念,误入歧途了。”

  余舒不愿把话说的太难堪,未免薛睿知道真相后会难以接受。

  可事实上,她也是把整件事思前想后推测了好几遍,才拼凑出一个概率最大的真相来――十公主应该是早就和一名肖jī的男子有了私qíng,不愿下嫁薛睿,但又不敢公然违抗圣意,所以会出此下策:她单独将薛睿的胞妹薛瑾寻带到无人的观海楼上,再从上面跳下来,造成薛瑾寻是凶手的假象。

  十公主大概也没想到她会真的丧命,她可能以为楼下有湖,摔下去只是落水,定会有人及时救起她,至多大病一场,便能指认薛瑾寻加害她,从而逃脱这场婚事。

  怎想她高估了自己的身子骨,一夜伤寒,竟真的香消玉殒了。

  所以说,薛睿兄妹至今尝到的苦果,不过是替一个女子的私心承担了所有罪责。

  真相,往往就是这么不堪。

  第五百章知心佳人

  室内静悄悄的,仅闻茶漏断断续续的滴水声。

  薛睿不知静默了多久,才从中回神,如同一场冗长的恶梦惊醒,后背一层汗湿。

  “大哥。”

  余舒不忍一声低唤,不知何时坐到了他的身边,握住他冰凉的大手。

  “……”薛睿转过头,面对着余舒,反过来露出一个复杂的微笑,戚戚凉凉的,难以言喻的苦涩。

  无人知晓十公主死后那一段日子,他是如何熬过来的。每日每夜,他都沉浸在悔恨的煎熬中——

  他愧对母亲,愧对三妹,更无颜面对祖父,但最最让他负疚的人,却还是那一个他执意要般配的无双佳人。

  他一直以为,整件事中最无辜的受害者便是十公主,三年来,他一直没忘记要找出害死她的凶手,为她报仇。

  然而,对于这个凶手,他怀疑过宫中嫔妃,怀疑过刘灏,甚至于怀疑过真的是瑾寻她一时失手,可他唯独没有想过——会是她自己设下的圈套。

  可笑,原来这些年他一直在恨的,同他一直追悔的,竟是同一个人。

  余舒看着薛睿这样的神qíng,心里满不是滋味,想要劝慰他,却忍不住冷声道:“那十公主果真无意于你,哪怕向你漏个口风,我相信以你的为人,都不会勉qiáng她。那时指婚未下,一切都能挽回,偏偏她选了这么一招伤敌三千自损八百的法子,害人又害己,瑾寻那时才多大,还是个孩子,她也下得去手去陷害,我真不知该说她心狠,还是说她愚蠢,这样的人,你为她伤心什么。”

  闻言。薛睿苦笑,轻叹一声,低声道:

  “万般皆是因我而起,她也不过是一个可怜人。”

  余舒厌恶一个人,便是从头到脚,听到薛睿这时还要包揽责任,为十公主开脱,不免生气。

  这更让她打定了主意要把十公主这根刺从薛睿心头连根拔起。于是推开他的手,振振有词:“可怜什么,她堂堂一个公主,锦衣玉食,享尽了生身富贵,却不知老老实实地守她公主本份。偷偷摸摸地与一个男人生出私qíng。真是她有骨气,何不光明正大地同皇上皇后提,求他们做主婚配,我就不信会有人bī她去死!”

  “必然是那个肖jī的男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才要她藏头露尾,这也就是让你赶上了,换成是将她指给别人,她一样要算计,你与其为她可怜。不如可怜可怜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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