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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_三月果【完结+番外】(592)

  余舒总觉如芒在背,抬头望了一眼,方知为何,gān咽了一口唾沫,看着眼前巍峨城门,深dòngdòng通往这大安朝心脏的道路,心跳不争气地加剧,又有一些沉甸甸的觉悟,她将来是要与谁作对。

  她,真的可以抵抗吗?

  还是说,会落得当年云华一样下场,不明不白的葬身在这块土地上。

  余舒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当心脚下。”

  耳边传来一声提醒,袖摆被人轻轻拖住了,余舒脚步猛地一顿,回过神来,才发现景尘不知几时落到了她的身后,再低头一看,脚下正有一块铜浇的立砖,突起半尺,险些绊倒她。

  “…谢了。”

  景尘手在下一刻就松开了,这通道中段不见阳光,昏暗中,他深深看她一眼,面无表qíng地越过了前头。

  这一小小cha曲,并无人留意到,余舒收敛了心神,注意脚下,专心走路。

  ***

  皇城三重门,一宫环一宫,过了承天门,就是外朝。

  每日早朝就在太和殿,五品以上京官皆熟道路。再向左侧,乃是清平宫,为节日宴会之所,再往右侧,乃是丰庆宫,为举行盛典之所。

  七月水陆大会,正在丰庆宫中举行。

  宫殿之上,可以容纳千人,鸿柱拱天,窗檐斜飞,统有三百六十一扇天窗,日可有照阳,夜可览星辰。

  这一次水陆大会,皇上下令突然,由司天监、礼部、内务府三方cao办,紧锣密鼓地安排了下来。

  今日殿上,红毯青帐,二百余座位,左右设列,皆是软席团蒲,长桌矮案。

  司天监与一众易师被安排在西侧落座,东侧则是王公皇子、文武大臣,以及番邦来使座位。中道铺着金霞赤毡,通向北端玉阶,上有一张云龙金榻,乃是帝王宝座。

  余舒他们最先被引入大殿,从上至下入席,她挨着景尘身后,坐在了第二排靠前一个位置。对面文臣武将纷纷落座,却没见到外邦来人。

  余舒因为是迟到司天监,并未参与到这一次cao办,所以不知详细,见状疑惑,就问坐在她后头的谢兰。

  “今天来的,都有哪几国的使者?”

  她对大安地理知之甚少,只道北有凶蛮的蒙古金人,西出玉门关有回疆部落,东边儿大概是有倭国和朝鲜王朝。

  再多的,就不清楚了。

  “据说来的有四五个小国,有东洲来的,也有从西海来的,有东瀛使节,高丽使节,琉球使节,安南国使节,还有暹罗使节。”谢兰倒比她打听的清楚。

  余舒听说是这几国世界,差不多都能同五百年后对上号,心里就有了数。要说这当中她对哪一国来使更感兴趣,非是那东瀛倭国莫属了。

  大安qiáng盛三百年,甚比她所知正史上的明代,这个时期,尚是万邦来朝,无人敢惹的。就不知道那些后世侵犯中土的小国,眼下是个什么态度。

  一面好奇,她一面打量四周,借这机会,记下了不少张生面孔。

  朝臣与易师坐齐,大约一刻过后,就听门外远远传来了仪仗声——

  “皇上驾到!”

  众人纷纷起立,余舒望着门口,不多久,就听一阵人语由远而至,先是一抹明huáng出现在大殿门口。

  却是当今圣上,领着一群使节,游罢花园,进了丰庆宫。

  第五百八十七章水陆大会(二)

  宫殿之上,四座安静,兆庆皇帝侧身坐在宝榻上,一手撑头,一手垂在膝上,姿态随意地看着不远处长身竹立,正在讲解《易痉的景尘。

  “…故其大无外,其小无内,yīn阳合合,为天地万物也。而yù知万物,需先辨其yīn阳,晓其是非。大道是虚虚,是实实,刚柔并济,皆yīn中有阳,阳中有yīn,yīn阳合一,方为天理。”

  《易痉为易学源流,满篇不过四千余字,历经三古三圣,上古有人王伏羲八卦一画开天,中古有文王六十四卦衍生,下古有孔子《十翼》证道。

  景尘清亮的声音传遍大殿之上每一个角落,他讲易,从yīn阳而始,归于万事,道理不难懂,但由他这样一个俊美谪仙的人物表述,就分外的让人觉得清晰。

  半个时辰的宣讲,说短不短说长不长,有人听的入胜,也有人心思全然不在这上头。

  余舒就是个听不进去的,她学易,原本就不是从一个“理”字而始,乃是青铮道人填鸭式的灌输,后来为了参加大衍试,才挠头皮背了一堆易理书籍,要不然,这会儿她连《易痉究竟出自何处,大概都搞不清楚。

  此刻她的注意力,全摆在金毡另一侧,那头一排从上至下,分别列座着湘王、敬王,紧挨着,就是两个没有见过的老头儿,一个满头白发,一个面目严肃,高冠袖袍,胸前缀着仙鹤补子。

  余舒心想,这两人一定是薛相与尹相了,按照座次,那个白头发的应该是尹相,那个面无表qíng的应是薛睿的祖父。

  这个推断倒是让她有些意外,她在芙蓉君子宴上见过薛贵妃和淑妃两人,贵妃活泼爱笑。淑妃一板一眼,都是女儿肖父,谁想到薛凌南会是这般威严模样,反倒是那尹相一脸笑眯眯的。

  想到这里,她望了望对面几排,薛睿说过今天会来,可她进来到现在,都没寻见他人影。不知是他忘记了,还是又出了别的事。

  两位丞相下边,坐着好些衣装打扮与众不同的外邦使节,别的余舒认不出哪是哪,但那个剃着秃瓢,扎着马尾辫的gān瘦男人。一定是东瀛来人不错了。

  那瘦子后面还坐着两个同伴,一个没什么出奇的,倒是另一个少年,一头乌发没有剃掉,整整齐齐地扎在脑后,额前一排刘海儿垂过眉毛,肌肤雪白,样貌相当的俊俏。

  女孩子?余舒心里嘀咕。

  难免多看那几眼那东瀛少年,冷不丁的。那少年转过头,一眼看向她所在的地方,两人的目光就这么对上。

  先前不觉,这才发现,那少年的眼珠子,竟淡的不成颜色,空dòngdòng地盯着她,叫她背脊突然窜上一股凉意,好不舒服。

  她最先转开视线。心中邪乎。更没心去听景尘讲了什么,并不知道,她转开头后。那个东瀛少年,又盯着她看了许久。

  坐在少年身边的那个东瀛人察觉到,也看了一眼余舒的方向,低声去问了少年什么,少年摇摇头,一语不发地垂下脑袋,两手贴着膝盖放平,一动不动,成了雕塑。

  。…

  景尘归位,底下这才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声,显然以讨论为主。

  易师这一方就算了,大家都是汉人,说的都是汉话,余舒就纳闷对面那一群“外国人”,怎么也能一个个做出一脸恍悟外加醍醐灌顶的表qíng,你们是真听懂了,还是装听懂了?

  等下面热闹了一会儿,兆庆皇帝才慢慢坐直了,两手搭在龙椅上,侍候在一旁的太监见状,手中拂尘隔空一扫,高嗓门道:“肃静!”

  殿上人声,戛然而止。

  兆庆皇帝环扫底下众人,目光投向使节那边,淡淡笑道:“你们这些人,说要见识我大安易学,朕先要叫人给你们讲讲道理才可,听罢方才那些,有何感想啊?”

  余舒坐的不是很远,勉qiáng可以看清兆庆皇帝的样貌,这一看,方才知道为何这皇帝老儿那般偏爱宁王。

  这一对帝王父子不说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长得也有六七分肖像了,一样是生的眉目大气,额方鼻阔,生就贵人脸孔,反观今日在场的刘昙,长相就偏于文弱了。

  就不知刘灏那薄qíng寡义的xingqíng,是不是也肖了皇帝。

  各国使节长都是听得懂大安通语的,被皇帝问询,一个个站起来答话,都有些怪腔怪调的,偏他们还要拽文,不伦不类,余舒听着直想发笑——

  “烩饼陛下,生炒易学死在搞喵,我等手脚。”

  这一句说的是:回禀陛下,圣朝易学实在高妙,我等受教。

  “酱菜辣味公子,嗦嗦嗦酱,叫我蹬挺罢,获一肥钱。”

  将才那位公子,所说所讲,叫我等听罢,获益匪浅。

  。…

  不光余舒,在场长了耳朵的,听到对面说话,脸都有些扭曲,是极力忍笑。

  “哈哈哈!”兆庆皇帝也乐了,一声大笑,就好像一个讯号,在座忍不住的,都笑了出来,这笑声并不含恶意,所以气氛相当和谐。

  等他们笑够了,司天监才接着将早就准备好的一批器物拿上来展示,这当中有招财辟邪的宝物,也有记时望历的工具,造工jīng细,内藏玄机,叫那一帮外国使节看的是眼花缭乱。

  辛雅负责讲解每一样用途,有条不紊。

  如此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众人才意犹未尽地回到座位上。当场就有使节提出来,希望皇帝可以馈赠一两件稀罕,让他们带回国去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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