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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我在锦衣卫_庄生公子【完结】(56)

  她七手八脚的捡起来抱在怀里,抬眸见到那身挺括的雍容蟒袍时,惶惶然的摇摇头,唇瓣微微翕动,最终还是垂下头,一个字都没说。她真怕一开口就是无穷无尽的怨气,惹怒他,到头来还是害惨了自己。

  牧容微垂眼睫睇望她,她瞳中流泻而出的惧色他早已习以为常,如今看来却生觉刺眼。两厢映衬之下,他格外怀念那个毫无顾忌地杵在他身边唤“二哥”的姑娘。

  两人各怀心思,就这么沉默地面对而站,不过是几步远的距离,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似得遥远。

  ☆、第三十五章

  身为幸福安乐的现代人,又不是自小习武,卫夕对危险的警觉xing非常弱,完全比不上往日的白鸟。进攻套路更是浅显易懂,往好了说叫先发制人,往坏点说,那就叫做pào灰流。

  关于这点弊端,牧容教导她许多次,单打独斗时势必要先查其势,再行定夺,切勿猛攻。

  然而她总是虚心听着指教,打起来还是我行我素,这大概就是本xing难移。也多亏了她身材娇小,动若菩叶,否则危险系数更高。

  此时此刻,她这出其不意的猛攻让钱夯傻了眼,一般人都会虚晃几招寻找破绽,再行出手,谁知她却直接扑上来了!怎一个“猛”字了得!

  他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趋于本能的持刀相抵。

  砰——

  刀锋相jiāo的一刹那力道极大,寒光熠熠的刀身似乎都在震颤微鸣。二人终于不再泰然,紧绷的面容登时被戾气渲染,杀机四浮。

  虎口传来苏苏麻感,卫夕咬紧牙关,并不打算跟他正面jiāo锋。这人外号名叫“大力”,若给他机会缠上她,非常不利。

  两人不相上下的僵持须臾,她提起丹田之气,借势由下往上挑开了对方的绣chūn刀,在此空当里脚步一点轻盈而起,劲装里登时灌满了朔风,眨眼的功夫就绕到钱夯防守最为薄弱的方位,眸光凌厉地瞄准对方的脖颈,挥刀就是一击突刺。

  这番动作gān净利落,颇有移形换影之势。刀锋裹挟着凛凛寒气bī近之时,钱夯眼光一凛,轻巧踅身,噔噔噔后退几步,方才躲过这致命一击。

  夕阳的光晕逐渐消弱,剑拔弩张的气息渲染进空气里,吸入肺部更是凉涔涔的。牧容正襟危坐,全神贯注的凝着正前方的擂台——绣chūn刀狠准jiāo缠,发出呯呯脆响。在卫夕迅猛急促的攻势下,钱夯手忙脚乱的应着,暂时落了下风。

  然而他却面色凝重,丝毫没有轻松可言,右眼皮子突突直跳。也太过求胜心切了,他急炙暗忖,骨节分明的手指反复摩挲着腰间金牌。

  君澄站在他一侧,垂眼睨了睨,他深知指挥使的小习惯,这般反应定是心头焦躁。

  也难怪,他将眼光she向擂台,从表象上看卫夕的确占据主导地位,但是这般猛攻cao之过急,绝非是个长久之计。若她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制服敌人,体力消耗过快,后头的光景还真不好预测。

  果不其然,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卫夕的动作变得迟缓,唇边呵出的热气愈发急促,显然是有些吃力了。

  钱夯不比前两位那么笨拙,轻功卓著,也算新营里的佼佼者,和她更是不相上下。短暂的适应后,他大概得拿捏到了对方的套路,刀法狠准,逐渐反压。

  风水轮流转,钱夯渐入佳境,手中的绣chūn刀使得出神入化。

  在他的步步紧bī下,卫夕的进势被他压制,登时乱了阵脚,咬紧牙关被动防御。这刀战不比徒手格斗,一旦处于弱势地位,特别是像她这般力道欠佳的人,再想扳回一局可谓是难上加难。

  没多时,钱夯双眼一眯,炯炯揪住了她的破绽,一刀削向她的腰间!

  打擂所用的绣chūn刀尚未开刃,但刀锋细窄,受力面积狭小;此时又非比寻常,大家皆是使出全力,招招式式都可致人于死地。

  钱夯的刀锋接触到她的腰间时,登时携出狭长的刺痛感。卫夕倒抽了几口凉气,额上倏尔冒出了冷汗。

  她蹙眉抿嘴,向右侧了几步,握紧刀柄正yù反击,谁知钱夯却趁热打铁,飞起一脚踹在她的前胸上……

  卫夕尚未来得及反应,身体已经在反作用力的推搡下向后飞出约莫一丈远,犹如一只折翼的囚鸟重重摔在擂台上,发出与之不相匹配的巨大闷响。

  风驰电掣般的转折让牧容的瞳仁紧缩,他猛然直起身,双手死死掐住太师椅的扶手,发力的指尖恨不得嵌进里面。

  这一击正中她的心口要害,君澄暗道不好,垂头急急试探:“大人——”

  擂台上,卫夕甫一落地,腥热便扶摇直上。她艰难的半撑起身体,捂住胸口,呕出一口淤血。一滩黑红登时融入擂台的木板里,触目惊心。

  她惶惶然的瞪大了眼,想看清楚一点,然而眼前却是天昏地转,渐而变得黑乎乎的,偶有星辰般的眩光洒在上面。她极力克制,最终还是神志不清的倒在擂台上。

  胸口火辣辣的燃烧起来,剧痛伴随着耳中的躁动狂鸣一同袭来,如坠地狱般啃噬着她的灵魂。

  这一瞬她有些后悔了——

  或许她该听牧容的,这一局不该打。

  对了,她方才还chuī过牛bī,要捡起自己丢掉的脸皮。

  思及此,仅存的一丝理智开始疯狂叫嚣,让她竭尽全力再去搏一搏。但她已经迷糊的分不清东南西北,身体痛苦的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也只是徒劳。

  恍惚间,她瞥到了一个人影——那身大红的蟒袍太过扎眼,会发光似得高悬着,照耀着她被黑暗吞噬的视野。

  在她混沌的眼中,两人隔得十分遥远,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似得;可他面上的表qíng却格外清晰,让她心头发愕。

  担忧,怜悯。

  他远远遥望她,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望穿秋水的意味。

  世界忽然变得很静,疼痛微妙远去,取而代之的是静谧的濒死感。她将头靠在擂台上,微眯起眼,大抵从未这般深qíng的凝过他。

  不知过了多久,她动动gān涩的唇瓣,不假思索地在心里叫了一声“二哥”。

  这个口型清晰地晃入了牧容的眼眶,仿佛做着最后的诀别。他如梦方醒,心房随着她凄然的神色一同扭曲着,根基崩坏,坚硬全无。血液发了疯似得鼓噪着,他的胸口掀起狂涛骇làng,猛然起伏着,这一霎所有的顾忌都成了虚无的泡沫——

  这些千丝万缕念头不过是须臾的功夫,钱夯见他已经成功将对方击倒,本要收刀作揖,但卫夕反复挣扎的举动又将他沉寂的戾气激dàng而起。

  他前战失利,见擂台边上的监察教头没有宣判结果,心头登时没了底。生怕卫夕来个绝地反击,他的眸中携出一瞬瑟瑟杀气,嘴边响彻的厉呵脆如猿鸣。

  他腾空而起,手中的绣chūn刀映出最后几缕斜晖,猛然迸she出夺目凶光。入了锦衣卫方能换取家门荣耀,他断然不会留下一点悬念!

  然而在他手起刀落之时,余光里忽然飞来一记闪亮,如若流行撕破长空,不偏不倚的砸在他的刀面上!

  铛——

  刀身巨大的震颤让他腕子猛痛,绣chūn刀从手中滑落,哐当一声落在擂台上。他也一屁股跌在地上,椎骨传来的刺痛让他闷声哀嚎。

  谁他妈用暗器作弊!

  他心头痛骂,正要向监察教头举报,谁知教头却谦卑恭敬地朝他这个方向施礼呈敬。

  钱夯迷惘地攒起眉心,顾不得疼痛扭正头一看,登时惊得目瞪口呆。那象征臣子无上荣光的蟒袍尽在咫尺,一瞬就迷花了他的眼。

  锦衣卫指挥使就站在他的身前,怀中似乎横抱着一个人,雍容华贵的墨狐披风将那人的全身遮掩住,仅仅露出一双和他一模一样的皮扎来。

  关于眼前这个男人,他本就道听途说了不少,此时哆哆嗦嗦的颤抖起来,竟然忘了行礼。

  怀抱着极尽昏厥的卫夕,牧容的身板依旧笔直如松,居高临下的凝着钱夯,面上难辨喜怒,神qíng淡和,却又盛气外泄。

  半晌后,他紧了紧怀中之人,眼底浮起严霜,“钱夯,胜。”

  明明是无qíng无绪的声线,却带着振聋发聩的力量。惊愕不已的监察教头登时回过神来,朗朗重复一遍,随后从手中的名册里划掉了卫夕的名字。

  牧容再未久留,快步踱下擂台,考核事宜全权jiāo给了君澄打点,带上几个贴身校尉即刻离开了新营。

  马车一直在外头候着,登车时,同行的校尉很识趣,伸手想要接过指挥使怀中之人。

  而牧容却反应极大,朝另一侧挪了挪身,一个眼神便制止了对方,护犊一般的态势让那名校尉咂舌而退。

  他一手托住卫夕的身体,撩袍子登上后室,“回府!”

  架马之人得令,旋即调转马头,鲜衣怒马在侧护送,一行人沿着官道火速赶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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