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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太平_平林漠漠烟如织【完结】(10)

  待到一杯热热的木樨蜂蜜茶喝完,何婆子心中也有了计较,便吩咐小樱:“小樱,你去斜对面请李家大姑娘过来喝茶吧!”

  小樱微微笑了笑,道:“gān娘,李大姑娘素来谨慎,这么晚了,她必不出门的。”

  何婆子想了想,觉得李栀栀的确不可能这么晚出门,只得按捺住满腔的发财之念,自己也预备睡下。

  小樱一边侍候何婆子泡脚,一边问道:“gān娘,您找李大姑娘有什么事啊?”

  何婆子随口道:“李大姑娘有福气,有一位贵公子看上了她,想把她买回去呢!”

  她说着话,想起了小樱生得粗苯,四两银子都不好卖,不由怒气上涌,抬手“啪”的一声打了小樱一耳光:“人家一百两银子都有人上赶着买,你怎么四两银子都卖不出去啊!”

  小樱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忍着疼不吭声,起身去为何婆子装暖脚用的汤婆子了。

  把汤婆子在何婆子脚头放好,小樱这才试探着问道:“gān娘,不知要买李大姑娘的是哪家呀?”

  何婆子慢悠悠道:“李栀栀这丫头真是有福气,这么好的事qíng上赶着找她,叶衙内可是知府大人的独生子啊……”

  小樱垂下眼帘,心中有了计较,抬头笑着看向何婆子:“gān娘,天气太冷了,我去给您热点huáng酒喝暖身子吧!”何婆子上了年纪的人,一向警醒,只有喝点酒才会睡得沉一些。

  何婆子坐进了被窝里,道:“去把今日叶衙内赏我的那瓶西洋葡萄酒倒一盅过来。”

  待何婆子睡熟了,小樱悄悄起身,披上棉袄出了门。

  临睡前,李栀栀烧水洗了个澡,正坐在堂屋里烤火晾头发,听到外面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在这静夜里特别的清晰,顿时吓了一跳。

  她定了定神,起身把顾大郎送的剔骨尖刀拿到手里,这才问道:“谁?”

  外面传来小樱刻意压低的声音:“李姑娘,是我呀!”

  李栀栀把剔骨尖刀藏在了披袄宽大的袖子里,这才去开门。

  外面真的只有小樱。

  李栀栀迎了小樱进来,把门重新闩上,引着小樱往堂屋走:“这么晚了,有事?”

  小樱见堂屋地上生着火盆,火苗舔舐着木柴,瞧着温暖极了,便走过去烤了烤冻得冰冷的手,这才道:“何婆子今晚回来,说知府大人的公子叶衙内要花一百两银子买你过去!”

  闻言李栀栀秀丽的眉毛皱了起来。

  她自然是不会出卖自己的,只是瞧上次那个叶衙内拼命追赶自己的模样,和和气气来谈价钱怕只是前奏,后面不知还有多少龌龊招式呢!

  小樱一瞬不瞬看着李栀栀,等着她的回答。

  火盆里的火光明明暗暗照在李栀栀脸上,令她的五官更显浓艳,眉如墨画睫毛乌浓,鼻梁挺秀唇似涂丹,真的很美丽……

  小樱单是看着李栀栀,就觉得心中欢喜。

  李栀栀思索片刻,起身拿了毛巾,把挂在火盆上方的水壶拿了下来,倒了一盏茶递给小樱:“我炖的枸杞红枣茶,你喝点暖暖身子吧!”

  小樱接过茶盏,一小口一小口抿着喝了,甜美醇厚的茶液顺着喉咙流下,整个人舒服了好多。

  李栀栀低头拨了拨柴火,抬头看向小樱甜蜜一笑:“谢谢你,小樱!我会想法子的!”

  小樱看她神qíng如此笃定,心中安慰了一些,又聊了几句,这才匆匆离开了。

  李栀栀抱着膝盖坐在火盆前,眼睛一瞬不瞬盯着火盆里活泼的火苗。她在小樱面前表现得好像极有把握,其实心中一点谱都没有。

  拒绝是肯定的,她倒是有现成的理由:她虽然父母双亡,可是家里还有长辈,她二叔如今身在沧州,她的事qíng得她二叔做主。

  可是拒绝之后呢?叶衙内会善罢甘休吗?

  想不出办法,李栀栀开始胡思乱想,她突然想起了她娘留下的金钏、金镯子和那对jī心形状的金帔坠,默默寻思着。

  大周朝定亲的规矩素来是送女方三金下聘,所谓的“三金”便是金钏、金镯子和金帔坠。那么她娘留给她的金钏、金镯子和那对jī心形状的金帔坠,到底是她爹当年给她娘的聘礼,还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娘就给她定下了亲事呢?

  躺到chuáng上之后,李栀栀犹在翻来覆去地发愁:究竟谁是叶衙内的克星呢?

  电光火石间,她想起了一脸正气的尚大人!

  忆起那日尚大人教训叶衙内的英姿,李栀栀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糙一般,开始计划起来。

  她预备明日先选几样珍奇花卉送到守备府,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不信尚大人能把她给踢出去——当然了,踢出去也行,若能帮她挡住叶衙内的话。

  李栀栀知道自己无赖,可是她实在是无路可走,除非真的离开宛州去寻找她口中那个“在沧州的二叔”。

  此时的尚佳正在守备府的外书房里练功夫,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李栀栀在臆想中给叼住了。

  守备府外书房原本是很风雅的,自从年青的尚大人入驻,红木家具和奇花异糙全被请了出去,糊着雪白轻纱的顶棚也被拆了,露出了横梁,用来悬挂尚佳练拳和练腿功用的大沙袋。

  大冷的天尚佳光着上身,只穿着雪白的绸裤和皂靴立在那里。

  他身高腿长,全身没有一丝赘ròu,白绸裤子的裤腰挂在细瘦的腰上,布满细碎汗粒的肌ròu匀称而颇具爆发力。

  尚佳眼睛微眯盯着悬在前方的沙袋,突然后退了一步,然后飞身而起抬腿踢向沙袋。

  硕大无比的沙袋被他踢得飞了起来。

  立在一边侍候的景秀默默地想:大人踢的若是人的脑袋,怕是早碎成了烂西瓜……

  沙袋飞到了半空,又dàng了回来。

  尚佳转身一个回旋踢,一脚便将沙袋又踢了回去。

  ?

  ☆、第9章肮脏之计

  ?

  尚佳接过景秀递过来的布巾擦了擦汗,问道:“李家有消息没有?”

  景秀轻轻道:“禀大人,属下正在打探。”大人给的信息中李家是一家三口,从东京而来,家主是李庆,以花卉为业,可是他在宛州城找了有些日子了,找到了好几个叫李庆的,却未曾有一个是大人要找的。

  尚佳垂下眼帘思索片刻,抬腿去隔壁的浴间冲澡去了。

  对于母亲儿戏般随口给自己订下的这门亲事,尚佳虽然觉得荒谬,却并没有悔婚的打算。君子一诺千金,既然答应,就一定要做到。

  只是自从七年前为了躲避郑太尉的报复,李家连夜逃出东京,就再也没了音讯。

  尚佳年纪轻轻,倒是不急;急的是远在东京的尚夫人,她早就盼着尚佳成亲,给她生一个大胖孙子,好让她也享受享受含饴弄孙的乐趣。

  想到母亲的催促,尚佳不由失笑:即使找到了他的未婚妻,对方今年才十二三岁,还是个小姑娘呢,也没法成亲啊!

  因为心里有事,李栀栀很早就醒了。

  她窝在温暖的被窝里思索了一会儿,听到外面传来报申时的梆子声,便再也躺不下了,冷呵呵起身,穿了棉袄棉裤,举着灯台下楼去了后院暖房。

  暖房里其实还有几样她爹留下的名贵花卉,李栀栀实在是太喜欢了,所以从来没动过卖掉的心思,如今为了自保,也只得舍弃了。

  她在暖房里挑挑拣拣了半日,终于选定了一盆梅瓣兰花和一盆昙花。

  外面天寒地冻,暖房里因为保暖得当,温暖而cháo湿,李栀栀搬了张小凳子坐在那里,就着油灯的光晕,把两盆花收拾得gān净整洁。

  自忖这盆梅瓣兰花和这盆昙花颇能见人了,李栀栀叹了口气,低头把脸藏在了双手中,泪水涌了出来。

  活着,真的很难。

  流了一会儿眼泪之后,李栀栀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深吸一口气,起身离开了暖房。

  哭只能暂时的发泄,却解决不了问题,该面对的,她还是得去面对。

  外面依旧黑黢黢的,倒是没有风,可寒气似乎凝结成实体了,乍从暖房里出来,李栀栀不由自在打了个寒噤。

  她举着油灯回到了前面,洗罢手就开始做早饭。

  昨日是冬至,文武官员休沐拜冬,李栀栀觉得经过昨日的休息,尚大人今日一定会一大早就起身去训练营兵,以免军风懈怠,因此她预备早早用罢早饭出门,也好让何婆子扑了个空。

  半个时辰后,天色微明,李栀栀挎着她那个硕大无比的筐子出了门——筐子上面盖着厚厚的棉垫,棉垫下面便是她预备献给尚大人的梅瓣兰花和昙花。

  晨曦微露时分,士兵牵着马候在大门外面,尚佳带着景秀和几位亲兵出了守备府。

  李栀栀正在大门外西边的柱子后面藏着,一见尚佳出来,当即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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