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
“哦？！”小chūn一下子坐了起来，“他也知道？哇，你们藏得可真紧。”
“……”
小chūn：“那他一定知道你多大了，他养了你多久，十年？二十年？”
“六十年。”
“……”
小chūn张着嘴，“多久？”
李青：“义父养了我六十年了。”
小chūn惊道：“你有六十岁了！？”
李青在dòng里低低地垂着头，闷声道：“……再久一点。”
小chūn：“再久一点！？”
“……”
小chūn：“那是有多久？七十年？八十年？”
李青把大脑袋埋到膝盖里。
“……再久一点。”
小chūn不耐烦了，“到底多少年？”
李青没动静了。
任凭小chūn再怎么问，他偏偏就是不开口了。
这么一问一答间，天色暗下了。
太阳落下的一瞬，小chūn直接被举起来了——当然，她是在盖子上被举起来的。
“哎呦！”小chūn浑身哆嗦了一下，扒着盖子边，“大块头你作甚！快放我下来！”
“咕噜噜。”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chūn总觉得李青的声音里带着欢乐的作弄感。
“……”李青把小chūn举得很高，但是却很稳。
“快放我下来！”
“咕噜噜！”
吵闹了一会，李青终于将小chūn放了下来，小chūn一落地就开始猛捶李青。
“你个死人！你敢作弄我！”
“咕噜噜。”
“你还敢笑！？”
“咕噜。”
小chūn一边捶李青一边噗嗤地乐了出来。一乐出来后，手上也没力气了，她扒着李青的胳膊，呼哧呼哧地喘气。
“哈……大块头，你刚刚是在笑吧。”
“咕噜。”
小chūn乐呵呵地看着李青。她发现，每次李青心里愉快的时候，他的头总是微微抬着的，将粗壮的脖颈展现在月色之下，面朝天际，就像是在展现自己的快乐一样。
每次小chūn见到李青这个下意识地动作，总会不由自主地被他感染。
“喂，大块头，说实话，你是老头子了吧。”
“咕噜！”
李青好似被这句话吓到了，头一下子就低下来了。
小chūn：“这么激动作甚，我是在想，妖怪不是都比人活得久么。老伯养了你六十年，你还是一副壮年模样，那你长成现在这般是不是用了很长时间。”
李青垂着头，没说话。
小chūn碰了碰他，“没事，就算你是老头子也无妨，”
又静了一会，李青终于说话了。
“我不知道我多大了。”
小chūn：“嗯？你不知道？”
李青点点头。
小chūn想了想，道：“那从你开始记事起，过了多久啦。”
李青静静地站在原地。
双眼之上的布条粗糙而紧绷，布条下的双眼，是无法言明的yīn暗。
多久，究竟过去了多久。
李青自己也不知道。
他唯一的记忆，是朦胧而昏暗的一片，什么也不知，什么也不晓。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也不知道那样过了多久。
虽然一无所知，但是他依旧有着感觉。
他能听到枯叶落到沼泽上的声音；能听到风chuī过树林的声音；能听到鸟shòu的嘶叫，也能听到山野的低鸣。
但是，在这所有的声音之中，他最爱一种。
那声音悲悲喜喜，起起伏伏，总是在不停地变换，却又冥冥之中处于一条命定的道路上。
那便是人的声音。
……
“喂，大块头？”
“……咕噜。”
“你怎么突然不出声了，快过来，我们要gān活了。”
李青顺着小chūn的方向走过去，刚走两步，忽然顿住了。
小chūn手里拿着木头敲敲打打，半响没见李青过来，她扭过头，看见李青呆愣愣地站在她后面。
小chūn：“？”
“叫你过来呢，你傻站着gān什么。”
“咕噜。”
“嗯？”
“咕噜噜。”
“……”小chūn放下木头，手掐着腰，看着李青道：“你要说什么就快些说，要不就赶快过来，这么多木头等着打磨，我们要忙到早上呢。”
李青原地动了动，似是犹豫了一下，最后他抬手指了指天。
小chūn抬头，天上繁星点点。
“嗯，明日是个好天气，gān活了！”
李青嘴唇动了动，小chūn走过去拉着他的胳膊，“我说gān活了你听见没有，呆头呆脑的呢。”
李青被小chūn拉着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小chūn将一块木头塞进他的怀里。
“快点，用你的那个嗖嗖嗖，磨平它。”
“……”
小chūn把木头给了他，自己又捡起另一块，拿起矬子一下又一下地磨着。
李青大手握着木头，半天没动。
小chūn再抬头时，看见他一点进展都没有，勃然大怒道：“我说你今晚是怎么了，作甚不gān活，想偷懒啊让我一个人gān啊！？”她说着说着把木头往地上狠狠一摔，站起身道：“没门！你再不gān活我就回去了！”
李青见小chūn发火了，连忙摇了摇脑袋。
“……咕噜。”
小chūn：“最后问你一次，到底什么事qíng？”
李青埋着头，小声道：“到时辰了……”
小chūn没听清，脸凑过去，“你说啥？”
李青好似根本不想说一样，声音压得更低了。
“到时辰了……”
小chūn听清了一点。
“到时辰？到什么时——啊——！！”
话说一半，她猛然反应过来。
“亥时了——！？？”她一下子窜了起来。
今日这乱七八糟的一趟下来，小chūn将昨日与贺涵之的练剑之约忘了个一gān二净。
“你怎么不早说啊！”
李青耷拉着脑袋，一脸低落。
小chūn咳嗽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好了，我也没怪你，作甚这么没jīng打采的，是我自己忘记了。”说着，她叹了口气，道：“这剑我是一定要去学的，不过应该花不了多久，你在这里等我就好了。”
李青垂着头，闷声道：“……盖房子呢。”
小chūn：“哎呦不会短了你的，我很快就回来了。”
李青不说话了。
小chūn：“乖乖gān活，我走了。”
“……咕噜噜。”
小chūn拍拍李青的胳膊，扭头在地上随便捡了根木棍，在手里挥了挥，觉得有些粗，她拿给李青。
“大块头，给我削细一点。”
李青：“……咕噜。”
小chūn：“别这么小气，用你那个嗖嗖嗖。快点，已经来不及了。”
李青不qíng不愿地抬起手，也没有接过木头，只在空中划了一下，木头顿时从中间竖开两半。
“哇！”就算不是第一次见到，小chūn还是惊讶地叫出声。
“好了，我走了，你好好gān活哦。”
小chūn走向树林，一边走一边挥动木棍。
“嘿，大小刚刚好，大块头真是好用。”
李青朝着小chūn离开的方向，无意识地呼噜呼噜发出声音。这样过了一会，李青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往前踏了一步。
19第十九章
小chūn走走跳跳，轻松非凡地往树林里走。
月色当空，她心qíng十分悠闲。
练剑这回事，本来就是她当借口说出去糊弄人的，她的想法是只要将贺涵之留住半个多月，不让他练功，等大师兄出关了好收拾他。
“不过真是想不到。”小chūn自言自语道，“这人看着jīng明，没想到这么好骗。”她撇撇嘴，又道，“可见人不可貌相。”
没过一会，小chūn便来到瀑布下，贺涵之靠在昨日的那棵树上，银白的星河抱在怀中，正闭目养神。
小chūn离得十丈远的时候，贺涵之睁开了眼睛。
“来了？”
小chūn调整了一下表qíng，走上前去。
“贺大哥。”
贺涵之表qíng慵懒又轻松。“小chū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