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把布摘掉啦……眼睛不会难过么，快点带上啊……”
他感觉到了，他又感觉到了——那份疼痛的酸楚。
他抬起一只手，默默地按在自己的胸口。
他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或者该做些什么。可他并不知道要如何说、如何做。
【这世上最繁杂的便是人。因为人有心，人有qíng。你现今元神不全，即使修得人形，也无法dòng悉人xing。我恐怕你现在连自己的感觉都找不出缘由。你这样，还不如做一柄剑。】
贺涵之的话再一次闯入他的脑海，李青心里纷乱一片，他闷声低吼一声，向后避开小chūn的手。在小chūn诧异之际，李青猛地退后，翻身离开了屋子。
38第三十八章
小chūn被李青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她觉得今晚的李青十分不对劲。
小chūn一个鲤鱼打挺从chuáng上窜了起来，梅茹被吵到了，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小chūn放轻步伐，小心翼翼地从屋里溜了出来。
屋外平和而安静，夜风呼啸，让夏夜难得的有些寒冷。小chūn抱着手臂左右看了看，通廊里并没有李青的身影。她试着叫他……
“大块头？你在不在？”
除了风，什么声音都没有。
小chūn皱起眉头。她回到房间，将自己的衣裳和鞋子穿好，关好房门重新出来了。
顺着通廊口，她仔细地寻找着李青的身影。其实她心里也清楚，如果李青打定主意要躲着她，那她就算再长二十只眼睛也找不到他。
可她依旧在找，因为她心里有种感觉，李青并不是因为想要躲着她才跑掉的。
“大晚上的还犯病……”小chūn一边找一边嘀咕，“白天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最后，小chūn找到了李青——在腌咸菜的缸里。
之前说了，在清涛楼的楼门口，放着两口大缸，小chūn早早就去查看过了，一口缸里装着水，另一口缸是吴生用来腌咸菜用的。现在里面主要是咸萝卜和gān菜条，刚腌不久，还很新鲜。
当然了，咸菜缸里还有半缸的咸菜，李青这个体格是不可能装的进去的，所以他想了一个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他变成了剑，变成剑cha在咸菜上。
小chūn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半天，她开口道：“你还挺聪明！”
剑没说话。
小chūn看着这柄气势汹汹的太yīn剑，就把自己这么冤屈屈地cha在萝卜皮上，她怎么想怎么觉得好笑。
她自然也没忍住自己的笑。
“哈哈哈。”小chūn扒在咸菜缸边上，乐呵呵道，“我真是佩服你，这种地方你都想得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chūn觉得太yīn剑好像背到yīn处一点，就像它还是李青的时候，每次小chūn批评他，他都低下头一样。
“……”小chūn顿了顿，斟酌了一下话语，又道，“啊，我的意思是，你这地方选的不错。”
剑更yīn暗了。
小chūn：“……”
越解释越错，小chūngān脆不再说这个。
“来，不管怎样，你先出来。”
太yīn毫无动静。
小chūn手握着剑柄，打算给他拉出来。可是这一次，太yīn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听话了。
“？？”小chūn放上两只手一起使劲，可还是没有把剑拿起来。
小chūn奇怪道：“你变重了？”她想了想，笑道：“是不是因为你今天乱吃东西了，所以就变沉了？”
太yīn还是没有反应。
小chūn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淡了，她轻轻摸了摸剑柄，半响，淡笑一声道：“我说笑呢。”
月光照下来，小chūn的眼睛清亮亮的。
“我知道，其实不是所有人都能拿起你对不对。我能随随便便地拿起剑，挥动剑，只是因为你愿意。”
太yīn剑上映照了银光，在月光下，小chūn看见剑身上有几道淡淡的水痕。
她伸出手，在水痕上抹了抹。
“晒晒月亮也要出汗，你这样还犟着脾气不把眼睛蒙上？”
太yīn无言，只是小chūn放在剑身上的手，忽然感受到了什么。她稍稍用了下力，剑被轻轻松松地拔了出来。
剑尖上还捎带着几根萝卜条。
小chūn帮他把萝卜条摘下去，又从另外一口缸里舀了些水，拿来抹布上下擦拭，给剑身弄gān净。
她怕李青无聊，一边擦一边开着玩笑道：“这剑还挺gān净，比我上次见到gān净多了。”
太yīn：“……”
小chūn笑呵呵道：“你都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太yīn剑的时候，跟第一次见到你人身的时候差不多，灰头土脸，脏得要死。”
太yīn：“……”
“不过还好，玲儿曾经说过‘剑呢，不能看好不好看，得看实不实用。人也一样，尤其是男——’咳咳……”
她说了一半，猛然觉得这话不该在这个时候说。
“尤其是什么。”
“？？”
“尤其是什么？”
小chūn转着脖子晃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太yīn剑上。她盯着剑，“你在说话？”
太yīn：“……”
小chūnyīn沉着脸，咬牙切齿道：“别跟我来这套，当初你也装着不会说话，结果张口便说了自己的名字，这什么人都没有，不是你说的就有鬼了。”
太yīn：“尤其是什么？”
小chūn：“……”说实话，她已经开始佩服他这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jīng神了。
不过……
小chūn努起嘴唇，细细地看着太yīn剑。
太yīn剑的声音不像是平白讲话的那种，而是像直接窜进她的脑海中一样。它的声音与李青的声音不同，太yīn剑的声音更为深沉，语气中也少了许多的迷惑于犹豫。
“尤其是什么。”
小chūn：“……”不过，看来一条筋这点，两者还是一样的。
“咳。”小chūn咳嗽两声，道：“你不用知道。”
太yīn好似还要再问，小chūn连忙打断他道：“你只会这一句？”
太yīn：“……”
小chūn：“咱们讲讲别的。”
太yīn：“你想讲什么。”
小chūn：“你刚刚怎么了，为何突然跑出来，还给自己弄到咸菜缸里。”
太yīn：“……”
小chūn：“饿了？”
太yīn忍了忍，道：“没有。”
小chūn伸直腿，坐了下来。她扭过头，将太yīn剑放在自己身边，她特地将剑柄垫在台阶上，好像是让李青枕在台阶上一样。然后她放松身体，一并躺了下来。
天上有个大大的月亮，不过并不是很亮，今晚是个普通的夜晚。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来说，薄芒山的夜是与众不同的。它很静，却也很吵。你若是不说话，待得久一些，便能听到许许多多。有鸟shòu的低鸣，也有山川的叹息。
小chūn轻轻道：“从这看，天好像近了。”
太yīn低低的应了一声。
小chūn轻道：“你变成剑了反而喜欢出声了，要是之前，我说这话你一定不会理会我。”
太yīn：“……”
小chūn侧过眼，看着太yīn剑。她觉得，这柄剑十分神奇，当你第一眼看到他时，会被他朴素的外表所迷惑，不将他放在心上，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会越来越沉浸于他的古朴，他的力量，还有他那份平实和善良。
就像李青一样……
小chūn看着看着，呢喃道：“玲儿说的对……”
太yīn剑似乎是想起之前的问题了。
“尤其是什么。”
小chūn嘻嘻地笑了出来，“就你多话。”她嬉笑着，眼睛撇到一旁地面，那里有几根刚刚被她清理掉的萝卜条。她问太□：“有一件事我还没有弄懂。”
太yīn：“何事。”
小chūn：“如果你是剑的话，那你的人身和剑身有什么联系，就像刚刚你cha了几根萝卜，跟你的人身会有关系么？”
太yīn停顿了一下，好似是在思考这个问题。过了一会，他道：“踩了几根萝卜。”
“哦？”小chūn道，“就像是踩了几根萝卜一样？”
太yīn：“嗯。”
小chūn：“果然是有关系的。”她一拍手，道，“我知道了！”
太yīn：“何事。”
小chūn笑眯眯道：“我说这一次见你你怎么这般gān净，是不是上一次在瀑布的时候，你洗了身子，所以剑身也一样变gān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