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涵之轻声道：“别说了，是我不该问。”
小chūn摇头道：“我说没事，不是逞qiáng，我是真的没事。在她死后，我经常去东峰山脚下，有时采花有时采药。”
贺涵之道：“东峰接近剑阁的后山。”
“对哦！”小chūn轻笑一声，她回忆从前。“剑阁后山……我就是在那碰见的大师兄。那天我在山脚下采药，他从山上走下来。”
“呵。”贺涵之调笑道，“怎么，君子如玉，俘获芳心了？”
小chūn没有还嘴，淡淡道：“后来，我经常跑到剑阁后山，那时候他还没有现在这般出名。后山的半山处有一块空地，他就在那练功，他很少言语，只是练功，不论chūn夏秋冬，从不停歇。”
贺涵之：“卫青锋的确勤苦。”
“那时，他虽然没有开过口，可我偏偏是觉得他在跟我说话。”小chūn道，“那段日子并不难熬。再后来我想着我得多说说话，不然万一以后有机会同他讲话了，他不说我也不说，那就糟了。”说到这，小chūn哈哈一笑，道：“然后我同其他人说话，想不到越说越多越说越多，到后来都拦不住了，她们都说我嘴太碎了，就算见到大师兄，肯定也把他吓死，哈哈哈。”
小chūn笑着道：“你问我中不中意大师兄，我可以告诉你，我跟玲儿，还有好多薄芒山的姑娘，都中意大师兄。但是中意归中意，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他，好多话我们只是私下说着给自己开心的。”
贺涵之一脸莫测道：“未必。”
小chūn摆摆手，“不提这些不提这些。”
贺涵之却还没有想要放她走的意思，他看着小chūn，眼神谈不上认真，也谈不上玩笑。
“小chūn，若是有机会同卫青锋在一起，你愿意么？”
小chūn歪着头看着贺涵之，道：“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聒噪呢。”
贺涵之：“你先说愿不愿意。”
小chūn静了一会，收敛笑容，道：“你到底要问什么？”
贺涵之：“我问的不够清楚么。”
小chūn看着贺涵之，半响，道：“我要回去了。”
贺涵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小chūn侧过身，从贺涵之的身旁走过，在擦肩而过的一瞬，小chūn听见贺涵之轻声道：“你是个好姑娘，不必妄自菲薄。”在他说完的一刻，小chūn也低声道：“我可能傻，有些话我说不出来。但是——”她朝着自己房间走，没有回头。“我说不出来，并不代表我感觉不到。”
小chūn回到自己的房间，屋里漆黑，她关好门，靠在门板上，心里空空的。
“哟哟，这是怎么了。”
chuáng帐里传来梅茹懒洋洋的声音，“来来，到姐姐这里来。”小chūn走过去，把鞋袜脱掉，一头倒在chuáng上。
梅茹想把她翻过来，没成功。
“你倒是好好睡啊，这样睡半夜闷死了怎么办。”
小chūn伸出手，摸到梅茹的手臂，她顺着她的手臂拉住梅茹的手。
梅茹乐呵呵道：“撒娇哟，怎么啦。”
小chūn埋着脑袋摇摇头。
梅茹道：“被我们贺掌院吓着了？”
小chūn歪过头，挤出一只眼睛看梅茹。“你什么都知道。”
梅茹自豪道：“那当然！”
小chūn问她道：“你说，是不是我多虑了。”
梅茹：“哪方面唷，如果是配不上卫木头那句，的确是多虑了。”
“……”小chūn绿着脸看着她，“你听到了？”
梅茹：“就在门口说的，我想不听都不行。”
“你是被吵醒的？”
“不不，”梅茹摇头道，“我是被冻醒的。”
“冻醒？”
梅茹无所谓道：“算了，不提这个。还是说你吧。”
小chūn皱着眉头，脸上带着纠结和疑惑。
“梅茹，我总觉得，贺涵之最近有些不对劲……”
梅茹打了个哈欠，“你才觉得？”
小chūn：“你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梅茹：“可能是快到地方了，他有些急躁吧。”
“啊？”小chūn没听懂，“快到地方了？到什么地方，悯剑山庄？”小chūn想了想，道：“他是急什么，急论剑大会么，真看不出来他这么看重这次比试。”
“他的确看重。”梅茹躺在chuáng上，看着高高的天棚。“这场比试，对他很重要。”
小chūn：“只是因为比试的原因？那，那他为何要问我那么奇怪的问题。”
“呵。”梅茹想起刚刚贺涵之的话，忍不住笑了。
“不知道。”梅茹小声道，“也许是愧疚吧。”
“……”小chūn耷拉着眼皮看了梅茹一会，然后拍拍被子从chuáng上窜了起来。梅茹吓了一跳，道：“你要做什么？”
小chūn弯腰穿鞋，“你们说话我都听不懂！我要去找大块头！”她穿好鞋子后，往门口奔去。梅茹紧跟着下来，不过没能拉住她。梅茹站在门口，扶着门框冲小chūn的背影嬉笑道：“哟——！你是一定要找一个比你更傻的才罢休哦！”
小chūn全当没听见，她一路狂奔，跑到贺涵之的房间门口。贺涵之的屋子里还有亮光，看起来还没有歇息。小chūn心里憋着气，也顾不得礼数，直接推门冲了进去。
屋子的四角，点着jīng致的灯盏，昏huáng的光将屋子照得朦胧而安逸。在屋子中间的圆桌旁，贺涵之褪去外衣，长发未束，只着一件白色内衫，在平椅上打坐调息。听见动静，他缓缓睁开眼。
小chūn站在门旁，问他：“李青呢。”
贺涵之什么都没说，他只是看着小chūn。他的目光因为烛光的缘故，看起来闪烁不定。半响，他微微侧过头，向屋子里面示意了一下。小chūn道了句多谢，朝屋里走去。
贺涵之重新闭眼调息，却无法再次集中。
小chūn走到里面，将chuáng帐掀开一角。
李青安安静静地躺在chuáng上，就像睡着了一样。小chūn见到李青，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将李青的鞋子脱下来，在chuáng前摆好，然后蹲在chuáng边。李青的侧脸很好看，也许是他不是人的缘故，他的容貌同常人看起来也有些微的不同。
在黑暗中，李青起起伏伏的脸庞，就像是薄芒山悠远绵长的山脉一样，小chūn看着他，心里安定极了。
她蹲了一会，不时抬手将李青乱了的头发理一理，然后接着蹲着瞧。
在她不知道第几次伸手的时候，她的胳膊被拉住了。那力道有些微弱，但是却是小chūn异常熟悉的。
小chūn凑到李青的脸旁，小声道：“大块头，你醒啦？”
李青朦胧之间，听到小chūn的声音，忽然挣扎着支起身，小chūn扶着他肩膀，轻声道：“等等，别急，你还醉着呢。”李青难过地呜咽了一声，小chūn听得心里一软。“哦哦，怎么了，喝口酒就这样了，你可真行。”
李青胡乱地嘀咕着什么，声音太小太乱，小chūn根本听不清楚。李青抱住小chūn的腰，把脸埋在里面。小chūn被他弄得有些痒，往后躲了躲。
“哈，做什么，别闹。”
李青就算身子虚，那力气也不是小chūn能比的，他胳膊像是铁箍一样，将小chūn牢牢圈在里面。好在小chūn也没想真的挣脱，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站好，手使劲揉了揉李青的脑袋，边揉边埋怨道：“你说你怎么这么容易受骗呀，那贺涵之明明就是在逗你，你还真去喝！你咋这么实在呢！”
李青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只是埋着脑袋吭吭唧唧。
小chūn弯腰，将头凑到他耳朵边，轻声道：“你记着，以后不要这样胡闹了，听见没？”
李青哼哼半天，小chūn拍了他的头，他才闷声一句，“听见了……”
“至于贺涵之……”小chūn往外面瞄了瞄，名品轩的房间很大，外屋内室都有屏障隔开，小chūn远远地看到贺涵之的一角白衫，料定他还坐在那打坐。小chūn转过头，小声对李青道：“他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好像有些不对劲……”
李青动了动，他抬起头，虽然隔着蒙眼的布，小chūn依旧觉得他是在看着自己。
李青看着有些láng狈，他拉着小chūn的衣裳，低声道：“我要如何做……我该如何做……”
小chūn捧着李青的脸，她还腾出一只手帮他扇了扇汗。
“什么如何做呀。”
李青有些语无伦次，“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