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涵之：“要活用。”
小chūn清了清嗓子，道：“你来这gān什么，论剑大会你不坐镇？”
贺涵之拉了个脸，“卫青锋不在，你也不在，连李青都不知道跑到哪去了，我一个人在那边有什么意思，让他们自己玩去吧。”
小chūn：“……”
贺涵之在火房里走来走去闲溜达，小chūn眼珠子一路追随。到后来贺涵之实在受不了，转过头来正视她。
“作甚？”
小chūn撇撇嘴，支支吾吾道：“人……人呢？”
贺涵之了然地一挑眉，“什么人？”
“……”小chūn一脸厌弃地看着贺涵之，“少来，快说。”
贺涵之轻松地靠在灶台上，道：“让我说？你先说如何。”
小chūn：“我说什么？”
贺涵之：“你对他做什么了。”
小chūn大惊，“啥！？什么我对他做什么了？”
贺涵之：“你是不是跟卫青锋同流合污，一起欺负他了。”
小chūn：“胡说八道！是他欺负我们好不好。”
贺涵之惊讶状，道：“哦？他怎么欺负你们了。”
“唔……”小chūn稍稍回忆了一下，道，“莫名其妙就来找茬不说，还对大师兄出言不逊。”
贺涵之哼笑一声，道：“他怎么敢对卫青锋出言不逊。”
小chūn：“怎么不敢，他都不记得之前的事qíng了。”
贺涵之眯着眼睛看小chūn，道：“不管记不记得，他都不敢，你信不信。”
小chūn哈哈两声，道：“贺涵之，那日他就在我面前对着大师兄chuī风！你还问我信不信？”
贺涵之：“你看到最后了？”
小chūn：“用不着。”
贺涵之淡笑一声，道：“下次看到最后吧。”
小chūn嘁了一声，“莫名其妙。”
“我说过，不论你如何想……”贺涵之看着小chūn，道，“他都还是李青。”
小chūn静了一会，没有说话。而后埋头将包好的馒头装在一个篮子里，又塞了点咸菜进去，拎起篮子往门外走。
“你这是要去哪？”
小chūn：“不用你管。”
贺涵之迈了两步，跟在小chūn身后。
“一同去。”
小chūn猛地顿住脚，转头看着贺涵之。她的表qíng异常严肃，严肃得让贺涵之一时都被吓住了。
“你别跟着我。”
贺涵之：“这是怎么了。”
小chūn：“你有事我可以回来找你，不过你别跟着我。”
贺涵之垂眸看了她一眼，然后点点头，低声道：“好，我不跟着你。”
小chūn嗯了一声，“我信你。”
她转身离开，刚走没多远，贺涵之看到她又转过头来。
“你要是真的闲得无事，可以去找吴生他们。他们……”小chūn抿了抿嘴，又道，“他们都很想你。”
说完，她拎着篮子离开了。
剩下贺涵之有些发愣地站在火房门口。
“信我，想我……”贺涵之声音低沉缓慢。那一双清冷的眼睛里，好似承载了许多，又好似一片虚无。
半响，他忽然轻笑了一声。然后舒展了一□子，自语道：“吴生，哦，那个小结巴……人在哪呢？”
……
小chūn挽着篮子，绕过人cháo涌动的前山，朝山下走去。
她步伐轻松，一路走得很欢快。
这条下山的路她已经走过太多遍，轻车熟路地来到山脚下。从前她上下山，每每都得花费大半天的功夫，而现几年她的内力越发jīng进，体力也是越来越好，从剑阁到山脚下，只花了半个时辰。
下了山，小chūn脚步未停，脸不红气不喘地往树林里走。树林的地上铺着满满的落叶，一脚踩上去软软的。
小chūn在树林里绕了绕，最后走到一块平坦的空地上。
空地上有一座小木屋，空dàngdàng的。不过，虽然没有人居住，这木屋依旧被打扫得很gān净。
小chūn提着篮子来到屋后。
那里有两座小坟。
两个坟挨得不近也不远，都傍着那座小木屋。坟墓是最简单不过的那种，没有墓碑，只有两块削得很仔细的木牌，不过牌子上没有写坟主的名字，而是画了点图画。
离木屋近一些的坟的木牌上，画着山水瀑布，还有一个小房子。而离木屋远一些的坟的木牌上，则是画了一柄清秀的剑，还有一些梅花。
这里静极了，只有偶尔风chuī动树叶，沙沙作响。
在这空dàng安稳的天地间，本是不伦不类的两座坟，却生出了一股别样的韵律来。好似这坟中之人，并不是离世，而只是沉沉地睡了一觉而已。
“老伯，梅茹，我又来啦。”
小chūn放下篮子，先收拾了一下坟旁的碎石杂糙。
其实这里已经很gān净了，不过小chūn还是仔细地打扫了一遍。她一边打扫一边道：“最近来得勤了些，不过不能怪我，那贺涵之不知犯了什么病，非要在剑阁举办论剑大会。现在整座山都被人占着，我也没处呆，只好下来了。”
小chūn收拾妥当，从篮子里掏出馒头和咸菜，放到坟前。
“唷，给你们的吃的。”
她把东西一一摆好，然后松了一口气，拍拍手，道：“老伯，梅茹，阿青回来了。”
“老伯你有那么久都没有见过他了，一定很想念他吧。”
“可惜我不能把他带过来。”
“你都不知道，现在大家都叫他太yīn剑尊呢。”小chūn一个人冲着坟墓嘀嘀咕咕，“走到哪都跟了一群人，对了，还有贴身的丫鬟。”
“……”
风chuī过，带来几片枯叶。小chūn伸手将叶子拿掉。
“梅茹，他现在可威风啦，不知道你当初是什么样子的。”
“不过我觉得你一定比他qiáng，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现在看他还是觉得他傻傻的。”
“……”
静谧的山水间，只有一个小姑娘不停地在讲话。过了许久，她有些累了，就一屁股坐在两座坟墓中间。
“刚刚好……”小chūn靠在木屋上，抬头仰望着天，轻声道。如果清风能言，一定会告诉她，这话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几乎每次来，小chūn都会感概一下，她挖的坟，位置是多么的准确。
准确得能将她埋在中间。
山里的岁月，过得总是很快。小chūn心想，两年的时间，她好似只眨了眨眼，便过去了。
“再过几十年，等我死了，就让小武帮我埋在这里。到时候我们三个作伴，一定不会无聊……”
两年前，几乎是李青觉醒的同时，老伯也不行了。小chūn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接他到剑阁，方便照顾，可他怎么也不同意。
小chūn无法，只有留在山下照看他。
可是，没有多久，老伯就去世了。
在他弥留之际，意识混乱不清，他拉着小chūn的手，嘴里一直在叫阿青。那时他已经瘦得只剩骨头了，小chūn温柔地抱着他，一遍一遍地应他的话。
老伯死在她的怀里。
他死时的神qíng算不得安详，小chūn心想，就算他意识不清，却也明白答他的话的人不是他的阿青。毕竟他照看了他六十年。
如果一定要小chūn选一个恨李青的时刻，就是在那个时候了。
当初她与李青结识，也是因为老伯。她帮他，是因为她看见了李青紧张老伯的模样，她觉得那傻大个是个好人。
小chūn每每想起老伯去世的模样，心里都堵得不行。
六十年……
那就是一辈子了。
你个傻子，怎么能忍心让他这样离开。
而梅茹。
大概在一年前，一个圆月之夜，小chūn练完剑准备休息，忽然察觉有些不对劲。
她重新走出屋子，便看到了梅茹。
那是她，又不是她。
梅茹只是个虚幻的影子，透着光芒。光很微弱，在漆黑的夜里，梅茹的身影若隐若现。
她好似刚从睡梦中醒过来，长发披散，身着白色的内袍。她微弱得连神qíng都看不清楚，好似一阵清风就能chuī走一样。
小chūn对她说：“你好像瘦了。”
梅茹没有说话。
她一直看着小chūn。
一直一直。
最后不知为何，小chūn好似懂了她的意思，她摇了摇头，对梅茹说。
“不，我不恨你。”
梅茹的身影终于慢慢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