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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笔多情_Twentine【完结】(37)

  安惟松手一指,“拿近来。”

  仆从将手中的一幅小画承到安惟松面前。

  安勍看着茶盏,被清风微微dàng开的一丝褶皱。

  这是安惟松第一次对寿礼表现出兴趣,众人心中惊讶,纷纷看向那幅画。

  画幅很小,可以说毫不起眼。画中是一位吉祥天女,手持宝瓶,脚踏白莲。画作虽然jīng致细腻,技法非凡。可同其他人准备的礼物比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珍贵之处。

  其实,并不是画作不珍贵,只是懂得它珍贵之处的人,太少了。

  安惟松静静地看着这幅画。

  半响。

  “谁人呈此画?”

  安勍移开茶盏上的目光,缓缓起身。

  “回禀老夫人,是我。”

  ☆、33第三十三章

  一句是我,将席间所有人的目光拉过。安勍垂眸颔首,恭敬地立于院中。

  安惟松见到安勍,也微微松容。

  “原来是珺儿,一年未见,你又长大了。”

  “承蒙老夫人挂念,晏珺受宠若惊。”

  “呵,祖孙之间何须如此,过来坐吧。”安惟松一抬手,仆人连忙搬过一张椅子,放在安惟松的身边。

  “是。”安勍缓步上前,坐在安惟松身边。他身形俊美,气态超然,月色之下,他静静端坐,宛若一颗无暇明珠。

  画作被安惟松收在身旁,仆从将剩下的寿礼一一呈现。

  安勍抬首,目光轻轻落在安惟松的身上。

  她静坐一处,虽无言语动作,可却让人不禁屏息。三十年的佛门修行,没有化掉她的一身霸气,也没有消掉她的一身傲骨。

  “珺儿留下,其他人散了吧。”宴席过后,安惟松单单留下安勍。

  往年这个时候,她会留下安戚芳,讲几句无关轻重的教诲,然后便回到屋子,来年再见。今年,她没有留下安南王,却留下了自己的孙子。

  安戚芳不敢多言,携众家眷离开。

  虽已入夜,可屋子里华灯璀璨,光彩明亮。

  安惟松命仆人取来一盏油灯,她亲自点燃。仆人告退,宽阔的屋子里,只剩祖孙两人。

  安惟松起手,漫不经心一挥。广袖飘飘,屋中所有烛灯纷纷熄灭,只剩小小油盏,发出暗淡的光芒。

  “灯光正盛,易迷失人眼,繁华正盛,易迷失人心。”

  安勍不懂安惟松意思,不敢贸然开口。

  “我一把老骨头,已经不适应这样的光景了。”

  安勍恭顺道:“是,珺儿会同母亲说,往后布置的再简单些。”

  安惟松手持念珠,一颗一颗地抚过。

  安勍从未与安惟松这样单独相处过,他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老夫人留珺儿,不知所为何事。“

  “呵,是我所为何事,还是你所为何事。”

  安惟松轻描淡写的一个反问,却让安勍如同踩进一口无底之dòng,顿时冷汗浸身。他慌忙站起身,跪在安惟松面前。

  “老夫人慧眼,珺儿知错。”

  安惟松看着跪在身前的安勍,气质绝然,貌美无双,又是难得的聪慧灵气。她淡淡叹了口气,“起来吧。”

  “是。”安勍起身,垂首立于屋中,不敢抬头。

  “珺儿,你母亲同我谈起过你。”安惟松缓道,“她时常说,包括你六个姐姐在内,你是她所有孩子里,最聪明的一个。”

  “母亲抬爱,珺儿愧不敢当。”

  “不,你当得起。”安惟松看着安勍,“只可惜你是个男子,你的聪慧注定无法用于朝堂与战场。”

  安勍道:“珺儿虽不立于堂前,却不是因为男儿之身,志不在此而已。”

  “呵呵,好狂妄的小娃。”

  “珺儿逾越。”

  安惟松的眼睛苍老,眼神却熠熠有光。

  “你有何事为难?”

  “……”安勍话到口边,却难以道出。

  “娃儿费劲心思,不就是想求我一允,如今为何不开口。”

  事到关头,安勍再无法qiáng忍,他心一横,跪在安惟松面前。

  “老夫人,珺儿向你求两年的时间。”

  半响。

  “哦?”安惟松道,“这我却是没有想到。”

  “求老夫人给珺儿两年时间。”

  “你要两年时间做什么?”

  安勍道:“求心上之人。”

  安惟松神色平和。

  “珺儿之姿,天下少有,你若心有所属,还需两年时间?”

  “因此事确实为难,所以珺儿不得不恳请老夫人允诺。”

  “是何方人家?”

  “普通人家。”

  安惟松苍老的脸上露出淡淡笑意,这让她看起来没有那么肃然了。“珺儿,老身只再问一次,是何种人家。”

  安勍手脚冰凉,即使是他,也无法不怕安惟松,她就像安南王府中的一个神话,任何人在她面前都无处遁形。

  “她……她已有夫君。”

  安惟松面色不变,“你想做妾?”

  安勍想到冬菇,摇摇头,“不,我不想做妾。”

  “你想拆散他们夫妻?”

  “……不,我不想qiáng行拆散他们。她对丈夫qíng深意重,qiáng行拆散也是无用,反而弄巧成拙。”

  安惟松道:“既不做妾,又不想棒打鸳鸯,那你想如何。”

  安勍笑了,他的笑容在微弱的油灯下是那样的柔弱,笑里有无奈,更多的却是深qíng。

  “我想等……”

  “等?”

  “是,等。”安勍目光温柔,好似看见了那个日思夜想的影子。她这几日,日日同他在一起,她虽然年纪不大,可是却像长辈一样,耐心地教了他很多很多。他喜欢她的声音,喜欢看她作画,喜欢同她在一起的每一日。

  “同她丈夫比起来,我自视不差,用qíng也不比他少。我相信,时间长了,她会懂的。”他抬头看向安惟松,“所以,老夫人,珺儿恳请你给我两年时间。”

  “若两年之后她仍未对你用qíng呢?”

  安勍听她这么问,眼睛里透出丝丝茫然,自顾自地摇头,“不……不会的,她会喜欢上我的。我的真心,时间久了她自会懂的。”

  【我的真心,时间久了你就懂了。】

  耳边依稀传来故人的声音,安惟松定力绝然的心境猛地一颤。她豁然抬头,目光穿过安勍脆弱无助的神色,仿佛回到很久很久以前。刀剑漫天,万古长空,白茫茫的雪山下,那曾经孤单的身影又一次浮现在脑海。

  【无所谓,我就在雪山下等你,你总会回来的。】

  他自信的话语仿佛就在昨天,单纯又骄傲的笑容也似乎也就在眼前。

  她掉头而去,未出口的,是永远无法实现的诺言。就像三十年来,她始终忘不掉的记忆一样,一直盘旋在她的脑海。

  安惟松苍老的眼睛看向安勍,这个跪在地上的少年郎,那一袭白衣仿佛化作漫天的大雪,他的身影同曾经的故人慢慢融合。

  安惟松眼睛扫过那幅小画。这年轻的小娃为了这个等字,究竟花费了多少心血。未雨绸缪的准备,小心翼翼的试探。

  可是,我若应你,为的却不是这一幅画。

  “你要等……”

  “是,珺儿要等。”

  “你不怕到头来一场虚幻。”

  安勍笑了,“如果真qíng也是虚幻,那这世间又有何是现实。”

  “你身份尊贵,何需这样卑微的qíng感。”

  安勍摇摇头,他想到冬菇爱护那残疾男人的样子,“不,qíng义没有尊卑。”

  ……

  安惟松静默半响,终道:“你退下吧。”

  “老夫人……”

  “稍后我会同你母亲说,两年之内,不会为你许配人家,也不会gān涉你的行动。”

  “谢老夫人成全。”

  静静离去的人带着心满意足。安惟松看着孙儿离去的身影,长叹一声,一瞬间仿佛又老了几岁。她闭上眼,双手合十,心中默默诵佛。

  可心境已乱,又怎是几遍佛经可以梳理的。

  一个等字,蹉跎了世间多少痴qíng男子,又悔恨了多少薄qíng的女人。

  可我又怎能对你说不。

  就像当初,他说出等我的时候,果敢的心,炙热的qíng,我又怎能说不。

  ……

  安勍走出小院,他抬头仰望夜空,明月高悬,映得他的心境明亮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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