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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深处有人家_Twentine【完结】(6)

  袁飞飞不想理他,转头对中年男子道:“你把驴棍埋哪了。”

  中年男子道:“就在山里,你随我来。”

  袁飞飞跟着中年男子出了庙,朝山里走。她边走边皱眉,盯着旁边还在抽泣的男童,嫌弃道:“你跟着作甚。”

  男童不看她,倔qiáng道:“我当然要跟着先生。”

  袁飞飞戏谑道:“还不如留在庙里哭呢。”

  男童又气又委屈,奈何他也说不过袁飞飞,只能自己一个人闷头生气。

  中年男子走在前面,有些好笑地听着后面的对话。在他觉得裴芸又要哭了的时候,连忙岔开话,对袁飞飞道:“女娃,你也是崎水城的人?”

  袁飞飞:“不是。”她跟着马半仙四处飘dàng,根本就没有落户。但是……袁飞飞想了想,又道:“ 我现在住在崎水城了。”

  中年男子点点头。

  谈话期间,他们已经到了地方。

  高耸的树林间,难得有这样一块平坦的空地,周围悄无声息,枯枝落叶堆砌在地上,踩着软软的。空地上有一块地方,同其他处有些不同。袁飞飞走过去蹲在那块地前。

  翻新的土,gān净的地面,能看出,埋葬尸首的人也算尽了心。

  “靠山傍水,又安稳静谧,这是一处安顿的好地方。”中年男子缓道。

  袁飞飞嗯了一声。

  她一直蹲在那不起来。凭悼亲人,外人也不便打扰,中年男子拍了拍裴芸的肩膀,朝外走去。

  裴芸拉着男子的手,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天色已经慢慢变暗了,袁飞飞蹲在林中的背影似要与山林融为一体,怎么瞧都透着股难言的萧瑟。裴芸松开中年男子的手,往回跑了几步。

  中年男子一愣,驻步看着他。

  裴芸站到袁飞飞身后,轻声道:“人死不能复生,唯有留下的亲人康泰百年,才是对逝者最好的告慰,你、你莫要再难过了。”

  袁飞飞正闷头思考是不是要把这坟掘了。毕竟自己费心费力卖身,为的就是给马半仙弄一副棺材板,现在他就这么平白被埋了,那自己岂不是白卖了。

  她想得入神,没注意后面有人,裴芸冷不防地一句话着实吓了她一跳。

  袁飞飞扭过头,看见裴芸一脸悲戚地站在她身后。

  他是发自内心地为袁飞飞担忧,可是因为之前哭得凄惨的缘故,脸上一条一道的,加之裴芸有些微胖,脸上软软的,整个瞧着就像是一只吃不到鱼的花斑猫一样,滑稽得很。

  袁飞飞十分不给面子地笑起来。

  在袁飞飞转过头的一瞬裴芸已知不好,她脸上哪里有什么难过的神qíng,看过自己的脸后更是堂而皇之地嗤笑,裴芸脸上红到发烫。

  “你、你!”裴芸悔不当初,他气得眼眶又泛了红。

  袁飞飞笑道:“我什么我哟。”

  裴芸忍了许久,终于哆哆嗦嗦地大声叫了一句——

  “你无耻!”

  他平生从没骂过人,这样大声说话的次数也少得可怜,如今被袁飞飞这么一bī,怒骂之后又哭了。

  他不想让袁飞飞看笑话,扭头就跑。路过中年男子身边的时候都没有停下。

  那男子有些好笑地看着他的背影,“裴儿,裴儿慢些。”他紧着几步追了上去。

  袁飞飞看着消失在树林的两个人,又转过头,盯着坟包。

  “算了。”袁飞飞低声道,“我就不折腾你了。”

  她抬手,拍了拍地上,土包发出闷脆的声音,就像是在回应她一样。

  又过了一会,袁飞飞道:“我走了,以后再来看你。”

  又走了许久,袁飞飞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她打着哈欠,朝南街走。没走几步,余光忽然扫到一个人影,唬得她一激灵。

  这不能怨她,因为天黑,南街人又稀少,这么个人影当街站着,看着就像是鬼魂一样,渗人得很。

  袁飞飞小心翼翼地打算绕路走,结果刚迈了几步,惊恐地发现那道人影朝自己走了过来。

  “你你你……”袁飞飞颤抖地指着他,“还在正月里,各路神仙都没走呢!你别放——”

  忽然间,袁飞飞哑口无言。

  因为她发现了那个人影正是她的主子——张平。

  “张张张——”袁飞飞抬头看着面前的人,张平虽说不出话,但是袁飞飞依旧从他紧锁的眉头中察觉到他的怒气。袁飞飞心虚了。

  张平站在她面前,袁飞飞只将将到了他腰的位置,她低着头,不敢看他。

  张平扶起她的肩膀,直视她的眼睛,另一只手在空中来回比划。

  袁飞飞之前见过张平打手势,那是他同洪英一起的时候,那时张平动作不急不缓,她还能清楚地看到他骨节分明的长手呢。

  相较而言,现下张平的动作便显得急迫了些。

  袁飞飞猜想他或是觉得自己在外面太久,耽误了gān活,才发了脾气,她道:“我回来得晚了,下次不会了。”

  张平听了,手势慢了些,却还是没停。好似他觉得自己一定要把这些“话”说出来才行。

  袁飞飞有些不耐烦了。

  “不就是晚了一会么,耽误了多少活,回去我全都做了还不成。”

  张平顿住,他诧异地看着袁飞飞,而后摆摆手,又做起了手势。

  袁飞飞眉头一拧。

  “你别冲我比划,我又看不懂!”

  张平的手就那么僵在半空中。

  在这寒冬的夜里,沉默是如此的突兀,又是如此的自然而然。

  袁飞飞在出口的一瞬就已经后悔了。她偷偷看了一眼张平,想要开口道歉。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张平已经摇了摇头。

  他拉起袁飞的手,转身往回走。

  在转身地一瞬,袁飞飞清楚地听见张平的一声叹息。

  那叹息很轻,很淡,也很无可奈何。

  袁飞飞木然地回到作坊,木然地进了屋子,而后木然地坐到桌子前。

  她一直想找机会同张平说些什么,可是他最后的那声叹气就压在袁飞飞的嗓子口,让她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不说话,张平更不可能开口,两个人就那么沉默地吃了饭。

  饭菜有些凉了,袁飞飞嚼着菜,有些食不知味的感觉。

  张平看似没有什么变化,一直平静地吃着饭,不时还帮袁飞飞夹些菜。

  吃过饭,张平看着袁飞飞,又指了指chuáng。

  袁飞飞领悟道:“你让我睡觉?”

  张平点点头。

  袁飞飞道:“我还没gān活呢。”

  张平起身将chuáng上的被子铺好,又拍了拍chuáng铺。袁飞飞大声道:“你留了什么活,我gān完再睡!”

  张平转过身,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袁飞飞倔脾气上来,非要gān活。张平又无法同她解释清楚,两厢纠缠下,袁飞飞……

  袁飞飞到底还是睡了。

  走了那么远的路,她今日太累了。最后她与张平争论,眼皮子直往下耷拉。再后来她根本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只隐约记得有个大手,将她抱起来,然后她就睡得实诚了。

  张平安顿好袁飞飞,恰巧油灯烧完了,屋子一下子黑了起来。

  月光透着窗fèng照进来,张平坐在chuáng边发了一会呆。

  刚刚,纠缠了近一炷香的时间。

  张平口不能言,亲朋又少,平日只有一个人在这铁铺作坊里生活,除了打铁声,他不曾在这么长时间里,听着同一种声音。

  他觉得现在耳朵里还萦绕着袁飞飞叽叽喳喳的叫声。

  他坐在chuáng边,缓和了一会,然后起身到偏房。

  不一会,院子里传来平稳又细腻的磨铁声。

  袁飞飞又是睡到日上三竿。

  她饱饱地从被子里钻出来,屋子里自然是没有人的。

  袁飞飞打了个哈欠,又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将衣裳穿好,踩着鞋子出了门。

  她轻车熟路地来到西屋。

  “张平!”

  张平果然在屋里,袁飞飞搓了搓手,道:“有什么吩咐。”

  张平摇摇头。

  袁飞飞又闲着了。

  有时候袁飞飞觉得张平根本就不像老爷,她满怀gān劲地想要帮他gān活,可他总也不给她事qíng做。

  那天,袁飞飞又跑出去玩了,不过这次她吸取教训,并没跑太远,只是找了城里的几个小乞丐玩。

  她之前跟马半仙来崎水城打拼的时候就见过他们,如今再露脸,那几个小乞丐险些没认出她来。

  “你不是马半仙的徒弟么,咋一个人来了,马半仙呢?”

  袁飞飞跟他们一起蹲在墙角,随口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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