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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纪·锁香楼_荔箫【完结】(25)

  他神色漠然地告诉了她所有始末。原来,他的治国有方虽是造福了百姓,却是招了别人的防备与猜忌。

  那人便是当今陛下,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这是一场残酷却又没什么稀奇的权力斗争,为了皇位骨ròu相残,哪一朝哪一代不是这样?

  他说:“皇兄眼下只是对我有疑怕我造反,虽说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但也怕有人背后放暗箭。我身在映阳,宫中有任何动向、皇兄是怎么想的,我半分不知,我需要个人在他身边告诉我。”

  他要她监视帝王!

  她一颤:“殿下……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他眼中皆是恳求之色:“我知道。我不需要你做其他的事qíng,你只要告诉我你平时看到的听到的就好。若皇兄听信谗言,当真给我定个谋反的罪名,那时……”

  到那时,若认罪不反抗,便是整个王府自上到下都难逃一死;若反抗,便是兵戈相向生灵涂炭。

  “可是殿下……奴婢要怎么进宫?”她不假思索地问,便是慡快地应下了这事。假如嘉远帝已经对他有了戒心,又怎么可能让他送进宫的人到御前侍奉?

  “六哥会安排。”他简短地回答。

  她默了一瞬,又问:“殿下……为什么会选奴婢去?”

  他看着神色沉沉的她,回答说:“你熟悉宫中礼数,也聪明,会合皇兄的意。”他语中一顿,“再说,你不是一直想见他?两全其美,不是很好?”

  素儿神色清平:“殿下也知奴婢一直想见陛下,不怕奴婢倒戈?”

  “我只是觉得,即便你一直想着他,也总不会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我去死。再说,我只是想求自保,又不是要你害他,你何必倒戈?”他看着她,眼里始终笑意深深,好像这并不是关乎他生死的大事,“还是那句话,你可以答应,也可以不答应。”

  他终是没有拿她的家人要挟她,权力斗争来得太残酷,对其避之不及本就在qíng理之中,实不该bī她答应。

  .

  三月初,嘉远帝下旨采选。大燕西北部淮昱,明德帝六子舒亲王的属地,一辆马车缓缓驶出了城,那是舒亲王亲自为嘉远帝选出来的中家人子,姓闵,双字云清。

  那天的素儿穿着一身淡粉的对襟襦裙,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遥遥看着城楼上目送她的那人。

  他问她的最后一句话是:“素儿,我想知道,你答应进宫是为了我还是因为想见皇兄?”

  她如从前般恭顺颌首:“两全其美,不是很好?”

  崇亲王无言良久,向她郑重一揖:“保重。多谢。”

  作者有话要说:【↓基友茴笙的文《凰诀》,请戳图片↓】

  ☆、踏青游·回宫

  她回到宫中,一切顺利,舒亲王亲自献进来的人自是不能薄待,她进宫第一天就接旨成了正六品御前待诏。

  她穿着一身湖蓝色祥云纹广袖齐胸襦裙入辉晟殿,郑重施以稽首大礼:“奴婢云清叩见陛下。”

  “可。”那个声音无比熟悉,无数次地在她的心中重复过,崇亲王的声音也与其一般无二。带着笑意,如四年前一样拨动了她的心弦。嘉远帝没再多对她说什么,她也是照常服侍。她知道他必定已经不记得四年前清明节那个小cha曲了,而她的心境亦与四年前不同——四年前,她单纯地想见他一面;如今,她虽仍是存着当年的念想,却多了担子,她要替崇亲王监视他,关乎崇亲王一家xing命。

  嘉远帝不过比崇亲王长四岁,两人六分的相像。嘉远帝的脸上,多了几分威仪,所谓帝王之相;崇亲王则是温润多些。素儿便以云清这个名字每日站在嘉远帝身边,给他沏茶为他研磨,就如先前为崇亲王所做的一样。她也同样在侧看着他运筹帷幄治理天下,也如先前看崇亲王一样。

  不同的是,她当时心里只有崇敬,如今却是一件件地记在脑中,然后在写成家书寄往淮昱,最后,这些信会送到映阳崇亲王手中。

  在她眼里,嘉远帝是个称职的皇帝,但……绝不是个称职的兄弟。否则何至于bī得崇亲王走这样一步险棋?

  他确实在排除异己,第一个除掉的便是他同父同母的二哥哲亲王。手段,是君王铲除异己的惯用手法:巫蛊。

  大量的布偶和符咒从哲亲王府中搜出,哲亲王抵死不认罪连连喊冤。最后,就在辉晟殿里触柱自尽。他撞死在素儿眼面前的那根红漆木柱上,陡然溅出的鲜血惊得素儿一声尖叫,扭头闭上眼睛。她忍不住地去联想,若有一天崇亲王这样死在自己面前的景象,直吓得脸色煞白如纸。

  宦官将哲亲王的尸体抬出去糙葬,惊魂未定的素儿看到嘉远帝手边的茶盏空了便去添水,双手的颤抖根本无法控制。

  嘉远帝原持着折子在看,无奈她的颤抖太吸引眼球,睨了她一眼:“吓着了?”

  虽则这个声音她曾日日期盼,此时却如催命符一般是她最不想听到的,手猛地一抖,热水洒了一桌子。

  “陛下……”她惊惧jiāo加地伏在地上,几乎是要哭出来,“奴婢该死……”

  即便这个人当年无视她的不敬赔她风筝,但她心中明白,他不是当年那个四殿下了,当年那般宽容的人,绝对做不出今日这般bī死兄长的事。

  “起来吧,不怪你。”嘉远帝仍是在看折子,无所谓桌上的láng藉,“收拾了就是。”

  那天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她当值当得魂不守舍。一定,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在崇亲王身上,一定!

  .

  在此之后,一切如常。

  她费尽心机获得嘉远帝的信任以便帮崇亲王探听到各种消息。虽说是“伴君如伴虎”,但要获得帝王欢心也并不是个难事,她日日观察着嘉远帝的喜好,认真记下,为了崇亲王也为了自己的xing命。

  有的时候,不惜铤而走险。

  譬如在炎夏的那天,她为嘉远帝奉上了一盏苦丁茶——这不是依照喜好上的茶,她万分清楚这是嘉远帝最不喜的茶且没有“之一”。

  眼见着嘉远帝看也没看地喝了一口,茶盏如意料中一般被狠狠放在桌上,素儿在一旁敛衣下拜。

  嘉远帝面上隐有怒意,质问道:“谁备的茶!”

  她回话的声音四平八稳:“回陛下,是奴婢备下的茶。”短短一顿,未等嘉远帝再发怒已然续道,“奴婢知陛下不喜苦丁,可陛下近日总觉口渴时常咳嗽,又是炎夏时节。太医说苦丁生津止咳亦消暑,奴婢才斗胆呈上。陛下若要责罚奴婢不敢争辩,但求陛下喝了它……”

  要么给他留下深刻印象,要么死,素儿豁出去了。

  长久的安静,两旁的宦官都已经准备好把素儿拖出去杖毙了,嘉远帝忽而朗笑出声。这是素儿进宫后第一次再听到这个笑声,这般清慡,如四年前一样。她很想抬头看看此时的嘉远帝面上究竟是怎样的表qíng,却终是不敢。

  “起来。”嘉远帝道。

  素儿垂首跪坐,仍没敢抬头看他的面孔,就见他的手执起了案上的茶盏,竟是真的喝起了那盏茶了。素儿依稀感觉到两道目光she在自己额上就没离开过,看来嘉远帝对此很怨念嘛。

  然后,已空的茶盏放在了她眼面前,嘉远帝笑说:“喝完了,撤了吧。”

  素儿一欠身:“诺。”

  “生津止咳的东西多了,为什么偏挑朕不喜欢的苦丁?”

  素儿微显窘迫:“奴婢不懂药理,偶然听太医说苦丁有此功效便记下了,其他便不知了……”

  嘉远帝未置可否,又问:“你是真不怕死,还是早猜到朕不会怪你?”

  “若说怕死,奴婢还是怕的。”她一顿,“奴婢自不敢揣测圣意,不过奴婢觉得陛下是明君,不会因此治奴婢的罪。”

  话毕,她在心底暗赞了一句素儿你真是脸皮愈加后了演技愈发好了啊!

  嘉远帝一笑:“现在是什么位份?”

  “奴婢正六品待诏。”

  “母后前阵子给顾尚仪赐了婚,尚无人能顶这个位子,你便顶上吧。”嘉远帝此言一出,素儿自是欢快地拜谢。一众比她资历深的宫女们大感命运不公:待诏正六品,尚仪可是从三品!跳过“六典”“六司”外加“四尚”直晋尚仪这是什么运气!我为什么没听到太医说苦丁的疗效啊!

  于是,一瞬间,素儿被提到了在宫中女官中排名第二的位子,第一是尚宫,平级的是宫正。连尚服、尚食、尚寝、尚工四个与她实权差不多的女官在品秩上也要比她低半品。可是这四位里最年轻的也进宫七八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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