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宫记·晏然传_荔箫【完结+番外】(106)

  我点点头,看向林晋:“明儿个晌午,你带几个人悄悄守着去,见着了立刻按下,搜着药便送宫正司审。”我微笑着目光一凌,“问出来了……就直接给本宫搜萧雨盈的住处,务必人赃俱获,中间半点也不要耽搁,人证物证俱呈长宁宫便是。”

  “诺……”林晋肃然一揖,睨了眼红药,又犹豫着询问我的意思,“那她……”

  “红药手脚不gān净,jiāo宫正司杖责五十。”我说着一思,又道,“扛不过就暂且记下,别打死打残了就好。”

  林晋又应了“诺”,红药大松口气,犹带泪痕地叩首谢恩。宦官押着红药离开,我叫来云溪,疲乏地告诉她:“速去女医院请医女来到红药房里候着,本宫可不想让她给萧雨盈陪葬。”

  如是不出意外,来年的明日,便是她萧雨盈的忌日了。失子之仇也好、罚跪之rǔ也罢,抑或是昔日秽乱六宫的栽赃,终是要得报了。

  正文 94

  林晋带着人守在簌渊宫外的时候,我正在长宁宫与帝太后品茗。犹是她曾经委婉点醒我的阳羡茶,在我手中按部就班地泡好,倒入小小茶盏中,双手呈递与她。

  “你沏茶的功夫一向最好。”她品了一口笑赞道,眉目慈祥温和。

  我有三分受赞的得意亦有三分谦虚地颌了首:“在御前的时候学过些罢了,又借着那时候有机会练,故而纯熟些。”

  她笑而取了玫瑰苏,放心地吃下一口,点了点头:“今日这个做得好,不甜不淡,恰到好处。”

  “帝太后大安、宁贵姬娘娘安。”林晋稳步进殿行了礼,禀道,“宫正司那边的事了了,臣已带人搜宫。”他抬了抬眼,“该搜的……也搜着了。”言罢,他挥了挥手,宫人托着几件东西进了殿。

  我眉眼低垂,静静笑着询问帝太后的意思:“太后觉得,此事是该臣妾去走一趟,还是禀琳孝妃娘娘?”

  太后微凌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呈上来的东西,仍是笑意不减:“这点小事,就不必劳琳孝妃了。你和邱尚宫一道去,传哀家旨意,赐死。”

  “诺。”我低头,心底快意难掩。向帝太后施礼告退后,方与邱尚宫退出殿外。

  往日风光无限的映瑶宫随着萧雨盈的倒台已门可罗雀,她也早已不住在馨仪殿,而是奉旨迁去了偏僻冷清的肃和馆静思。我犹自记得在她chūn风得意的那些年里,这里是何等的热闹。chūn时她邀众妃赏花赏舞,无一人敢不来;冬时各宫嫔妃小聚也都来此,备着各色贺礼巴结她,以求让她开心。就连三年前的大选之后,新晋宫嫔们在拜见皇后之后,头一个来的也是这映瑶宫……

  今次的大选,断不会了。

  步入肃和馆,宫正司与明玉殿的宫人已守在各处,见我与邱尚宫进来,静默地见了礼,司正上前道:“萧宝林在卧房。”

  我一点头,与邱尚宫一并走进屋中,屋中亦有两名宫人看着,萧雨盈端坐主位,微抬眼看了一看我们,未言。

  “帝太后旨意,宝林萧氏,复从一品妃位,犹以‘瑶’字为号,着即赐死。”

  邱尚宫平平淡淡地讲完帝太后的意思。是复位,不是追册,让她以从一品瑶妃的身份死去,当真给足了萧家面子。

  随我们同来的宦官将白绫、匕首、鸩酒放在案上,瑶妃扫了一眼后冷笑蔑然,继而向邱尚宫道:“有劳尚宫先带旁人退下,本宫有些话想单独对宁贵姬讲。”

  邱尚宫看向我询问我的意思,见我点头,方带人退下了。我在放置那托盘的案几旁的席位上落了座,微微笑道:“瑶妃娘娘有话请说。”

  她却只是认认真真地看着我,目不转睛,我亦回视着她。她身着一袭蓝底绣海棠纹丝质齐胸襦裙,犹梳着飞仙髻,姣好的面容当真比之瑶台仙子亦不差。

  “最后还是输给了你。”她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摇一摇头,一叹,道:“此番是娘娘行事太急躁了。”偏头复看向她,面上不禁浮起一缕不解:“此举纵使胜算大,可帝太后一旦生疑要查出真相亦不是难事,娘娘入宫多年,怎会犯这样的错?”

  她轻轻一笑,髻上海棠玉花簪的花蕊微微抖动着:“人活一世,纵使日日步步为营,也偶尔会有那么一件事不会去多想,只想赌一把。或输或赢,都图个心里痛快。”

  “那娘娘也该知道,这一场赌如是输了,便是连命也没了。”

  “那又如何?”她凝目于我,笑靥妖娆,“那又如何?本宫是萧家的女儿,本宫不能这样活下去。从八品?宝林?那是家族之耻,有rǔ门楣。”

  所以她宁可赌上一把,若成便除我,若不成,便死得风风光光。纵使是赐死后追封,宏晅看在萧家的份上也断不会委屈了她。

  她敛了敛上襦宽大的广袖,低眉淡淡笑问:“你爱陛下么?”

  我一怔,静默了须臾,方坦诚一叹:“我不知道。”

  “我不爱。”她笑意愈浓地望向眼前紧闭的殿门,仿佛能透过那扇殿门看向外面,看到无尽的回忆,“从小到大,我看到每个人都宠长姐更多,父亲和嫡母、甚至是我自己的母亲……就为一个‘嫡’字,她占尽风光,直到我们嫁给同一个人……”她舒缓了气息,继续道,“嫁进太子府那年,我十六岁,长姐十七岁。我知道自己生得比她美,琴棋书画许是比不过她,到底还有舞这一样拿得出手,我觉得……风水轮流转的日子到了。从入府开始,每一天、每一件事,我都在和她争。她纵是主母,可我是她的本家庶妹,她无论是看在族人的面子上还是要给他留个贤良温婉的印象,都不会动我。”她说着,添了两分得意看向我,“于是我赢了,赢了很多年。直到你出现,我想与你联手来着,谁知你竟与她走得更近。”

  我垂眸不答,她兀自说着:“其实你向她靠拢也无甚大碍,可你在陛下眼里又那么重,十几年来我好不容易得到的风光不能让你这样一个奴籍的丫头轻巧地夺走不是?”

  我不觉心中一痛,言辞间恨意分明:“所以你就害了我的孩子、一次次寻罪名栽赃我,每一次都是足够置我于死地的大罪。”

  “本宫只害过你两次,避子汤那次,和这一次。”她直了直身子,再看向我时眸中有分明的嘲笑之意,“你是不是还觉得这一场你赢得很漂亮?说到底,你也不过是旁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罢了。呵……你旧时住处那盒东西,当真是有宫女送来给本宫,本宫想借此除掉你才禀给了长姐罢了。至于那宫女是谁安排给本宫的……皇太后那天的所作所为还不够明白么?”

  “那我的孩子呢?”我审视着她森森问道,“就算那盒东西是皇太后的安排,那我的孩子呢?”

  “你的孩子?”她美目一扬,轻笑吟吟地反问我,“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孕了,本宫如何会知道?本宫只道是馨贵嫔想让你难堪罢了。”她说着贝齿狠然一咬,“秦珏那贱|人,吃里扒外,枉本宫扶持她那么久!”

  我暗抽了一口冷气:“你是说皇太后?”

  “秦珏进宫时,是皇太后赐她‘竫’字为号,寻赵庄聆的晦气。”瑶妃简短地解释了一句,笑看着我,意味深长地笑道,“本宫有一日去给皇太后问安,正碰上沈太医给皇太后请脉出来,他走的急,不小心跟本宫撞上,拿着的东西掉在地上,是宁贵姬你的脉案。给皇太后请脉拿着你的脉案……是不是很有意思?可惜了,当时本宫没想到你竟是有孕了,让人平白利用,后来想起才觉出不对。”

  “晏然,你以为你很聪明么?若没有陛下和帝太后护着你,你早死了。”她一声轻笑,“本宫看不到你和皇太后拼命了,当真遗憾。”

  她缓缓站起身,步履端庄地走到我身旁跪坐下来,闲闲地抚弄着那三件东西:“本宫也该走了,不耽误宁贵姬你回去复命。”她言罢,手落在那柄匕首上,抬眸隐起凌厉,“本宫倒还可以告诉宁贵姬一事……”她凑近向我,我的手警惕地按在她持着匕首的手上,才靠向她,便听得她在我耳畔的每一个字,都森森然然地带着无尽的冷意,“你想动摇姜家不是么?去找顺姬,她手里有姜家的大罪一条。即便是姜家落败之后将这条罪名说出来,也可罪加一等。”

  她说罢恢复了正坐,似笑非笑地睇着我道:“若你真有本事除了皇太后和姜雁岚,劳烦知会本宫一声。”

  她的目光再次投在那三物上,白绫、匕首、鸩酒,宫中女子被赐死,多是选鸩酒的。我眉眼低垂,淡淡说道:“那鸩酒必定很快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 宫斗文 古代言情 荔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