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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记·晏然传_荔箫【完结+番外】(114)

  “婉然,红药现在几品?”离开红药的房间后,我问婉然。

  婉然回说:“正八品恭使。”

  “恭使?”我一皱眉头,“她也跟了我这么久了,怎么只是正八品?”

  婉然答道:“本是正七品选侍了,那件事后,林晋做主降的。”

  “告诉林晋一声,晋她从六品典侍,以后明玉殿上下,谁都不许给她委屈受。”

  “诺……”婉然奇怪地看着我,犹犹豫豫地应下。

  我说不清自己心中的感受,说不清自己为何要待红药这样好。即便她有她的难处,可宫中去害人的人又哪一个没有难处?我想,我大约只是需要找一些事qíng,弥补自己心里的空缺、恐惧和罪恶感吧。

  夕阳已经西斜了,离语歆落水的事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我听了宏晅的吩咐,差林晋去禀了长秋宫,道落水后身体受凉不便昏定,皇后自然应允,又着蓝jú亲自送了些东西来。蓝jú说是皇后亲自挑的,我瞧着那些首饰的色泽也知是上品,却全然无心把玩,送走了蓝jú后便将那些东西尽数搁在殿里,自己到了院中小坐。

  即便已近盛夏,傍晚时分的微风仍旧带着丝丝寒意,一阵又一阵地chuī着,一次又一次的拂过面上、身上乃至发梢,不断撩动着心里本就压制不知的思绪。

  一个时辰以前,我与顺姬、芷寒都在湖边瞧见了那宦官的身影,然后我告诉了宏晅、又已理所应当的口吻让沈循认为那是皇太后的人。

  宏晅大约也会这样以为。因为毒害得宠宫嫔的事,她姜家委实不是头一回做了。

  我相信语歆也没有看清那人是谁,否则她就会认出来,那是林晋。

  也会知道是我推她下水的。

  可现在,她看清与否其实都不那么重要了,就算她看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不会有人相信是我安排人推她下水,又亲自冒险去救她。

  我只是为了骗沈循。我要扳倒皇太后、我要为我的孩子报仇,我要沈循助我……

  语歆,是我能想到的拉拢沈循的最佳手段。

  晚风中,我对自己的厌恶愈发qiáng烈,我qiáng自说服自己并不打算让语歆死,只是让她无意识地帮我做完这场戏罢了……

  可是,没有用,我心里很清醒。在我设计这一场戏的时候,我根本没有在意语歆的死活。因为我知道,若她就此死了,皇太后和沈循之间就多了一比血债,彼时要收承受着丧女之痛的沈循为己用只会更加容易……

  这个想法在我心底从未消失过。

  所以在救语歆时,我没有尽全力。到最后,我甚至缓缓地松了手……

  我告诉自己那是我体力不支——这话说出去旁人也会信的,可我到底骗不了我自己。

  我差点害死她。即便我一直很清楚她父亲做过的种种恶事她并不知qíng,我还是这样做了。

  我越来越看不清自己的心思。

  婉然问我是否要去看语歆时,我告诉她要看,但不是现在。不知是为了把这场戏做得更像还是自己心虚……

  正文 102

  “娘娘,风大了,进去歇息吧。”云溪在我身后不远处小心地劝道,“本就受了凉,再chuī风怕是要病了。”

  我缓慢地一呼一息,仰首望了一望天边那一牙刚刚显形的月亮,站起身默不作声地回殿。

  月色会随着夜幕的降临而愈显明朗,心底的邪意……大约也如是吧。

  我在次日下午才去看望语歆,去时良美人便在,后来芷寒也到了。时隔一天,语歆仍是一副惊魂未定之态,见我进来,竟毫不在意礼数地一下子扑进了我怀里:“姐姐……是皇太后……”

  我一壁安慰着她一壁放了心,抬眼瞧见良美人和芷寒神色一变,抚着她的后背道:“好了……知道你吓坏了,不过方才那话可不能乱说。皇太后是长辈,岂能乱给她安罪名?”

  “不……是真的……”语歆慌乱地摇着头,“一定是的。我就觉得皇太后这些日子总召我去太奇怪,她之前又找过姐姐那么多麻烦,一定是她……一定是……”

  她当然会觉得是皇太后。从皇太后第二次召她去,我便旁敲侧击着劝她多留心、让她小心防备着。凭她心思再简单,这样的话听多了也总会存个心眼,又在她从长乐宫回来的路上出了这样的事,她怎能不这样想。

  良美人也上前握住她的手安慰她,柔声道:“妹妹,你可以这样生疑,我们同住一宫听也就听了,但……你可和陛下说了这话么。”

  语歆再度慌张摇头:“没有……我昨天吓坏了,没敢和陛下说。”

  我缓出一口气,肃然叮嘱她:“没说便好,日后也不许说。不是本宫想息事宁人,是怕再给你招祸。”我以手指为她顺着披散在后的长发,缓缓地为她寻着一诉心事的法子,亦顺水推了自己的舟,“你若憋在心里难受,就和沈大人说说,也切记让他不要四处说去。宫中的事你我都清楚,你的怀疑对或不对,长乐宫终究得罪不得的。”

  她微微定神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望着我时犹是有些失神,缓了一缓,才道,“昨日……多谢姐姐救我。”

  “同住一宫,你不必客气。”我笑得有些艰难。如此直面着她,我到底还是做不下去这场戏的,索xing转了话题,问她休息的如何、可受凉了没有。她平静下来一一回答了,我又叫来她近前服侍的宫娥一一叮嘱她们小心,如有甚需要直接禀来明玉殿,众人也都毫不敢敷衍地认真应下。

  离开仁初斋,我与芷寒与良美人道了别,嘱咐她们也会去好好歇着,不必担忧太过。二人各自离开后,我方叫过婉然,淡漠地语中犹带着三分快意:“方才荷才人的话,想办法给我传开了,传得越广越好、越真越好。”

  翌日我便照常前往长秋宫晨省昏定了。这事传得快,晨省时众人一见我都不免问及此事,也或真心或假意地问起语歆的qíng况,我微笑着平静说了经过,告诉她们语歆无大碍,独略过关于皇太后的种种不提。

  因我清楚,即便我不提,那传言也不会停的,只会因我的避讳而愈传愈烈。

  “好端端的,怎么就落水了呢?就说荷才人年纪小些、xing子不似宁贵姬这般稳重,到底也入宫三年了,怎就出了这样的事?”徐润仪颇是疑惑不解地道。庄聆抿了口茶,看也不看她,自顾自地接了口:“落水不算什么大事,巧就巧在她入宫三年都未承宠,如今前脚得了宠,后脚便落水了。”

  一时沉寂。几个新晋的宫嫔面色都有一白,俄而沐容华笑道:“依臣妾看是静修仪娘娘多心了,荷才人纵使得了幸,也实在算不上有多得宠。这宫里比她得圣眷的大有人在,要说被陷害也轮不着她。”

  我算是知道婉然那日为何那么不快了,这沐容华也太不知趣。虽则她也是一宫主位,可容华本就位列二十七世妇之末,她资历又低,但凡有点眼力见儿便该知道这个时候还轮不到她说三道四。再则她一语驳着庄聆,竟还有几分暗示旁人她更得宠的意思,当下论着这种事也委实不是显摆的时候。

  娆姬闻言莞尔一笑,睨着她徐徐地道:“沐容华说得是。若是因为得宠遭嫉被害,头一个该是宁贵姬娘娘,再不然还有琳孝妃娘娘、韵淑仪娘娘、静修仪娘娘、馨贵嫔娘娘这般的高位,再往后数也该是有长帝姬的顺姬姐姐,横竖也轮不着荷才人呐。”

  娆姬慢条斯理地数下来,或是得宠的或是掌权的,堪堪是意指宫中说得上话的宫嫔还轮不上她沐雨薇。沐容华面露愠色,却不好辩驳,讪讪地避了口。

  此番的争论随着皇后与琳孝妃的到来收了尾。皇后也询问了我两句,叮嘱我好生照顾语歆,便将此事搁下,叫旁人不必大惊小怪。

  回簌渊宫的路上,四下无旁人,芷寒的惊恐之意尽显,双手都凉透了:“长姐……到底是什么人害了荷才人?”

  我只得握住她的手,试图用自己已不会再因此变得冰冷的手给她温暖,却终是未告诉她真相,我与皇太后之间的账,不想她掺合进来:“我也不知道,但既然荷才人说是皇太后,想来也有她的道理。”我看向她,疲惫一叹,“这些事你不要管了,与你无关;你也不必怕,簌渊宫到底还是长姐说了算得,长姐不会让你出事。”

  她点点头,又担忧道:“长姐也当心啊……方才沐容华那话……只怕宫里少不得有嫉恨长姐得宠的。”

  当然不少,从来也不少,只是她初入宫闱尚未有察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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