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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记·晏然传_荔箫【完结+番外】(156)

  我遂是缓了口气,眉开眼笑。他挑了挑眉:“瞧你这个样子。若真是她下的毒,朕赐她一死,你是不是得跟朕拼命?”

  “陛下觉得臣妾那么不讲理么?”我不悦地翻了翻眼睛睨着他,“若真是罪有应得,陛下怎么处置臣妾也不说话;可现下什么都没查出来,聆姐姐禁着足,臣妾替她委屈行不行?”

  他暗瞪我一眼,夹了一筷子虾籽冬笋搁在我碗中:“闭嘴,吃菜。”

  晚膳用至一半,长秋宫的宫人来报说:“皇后娘娘道今晚有要事,六宫昏定免了。”

  我颌首应下,淡睨着宏晅微变的神色未有多言。

  又过一会儿,宫人刚刚撤了膳,自殿外响起一声嘹亮的“皇后娘娘驾到”。我微作一惊,朝他一欠身,便行向殿门口去迎驾。

  “皇后娘娘万安。”我深深一福,皇后的声音听上去比平日里平添了两分威严:“陛下呢?”

  “在里面。”我躬身退到一旁请她先行,自在侧后跟上。

  皇后进了寝殿朝宏晅见礼,宏晅扶了一把:“免了。梓童有事?”

  皇后颌首肃然道:“是,臣妾是来替静昭容请旨的。”

  我不由得一凛,碍于皇后在qiáng压下心绪,低眉不言。感觉到宏晅目光缓和地从我面上拂过,问皇后说:“什么旨?”

  皇后禀道:“臣妾想着静昭容禁足已久,今日召了荷莳宫的掌事女官子佩前来问话。子佩道昭容已病了多时了,因着禁足的旨意在,一直未传太医。虽只是寻常风寒,但臣妾觉得,还是……”

  皇后一番话说得柔柔和和,言及此,噤了声打量着宏晅的神色询问他的意思。几息之后,宏晅开口淡泊:“你下旨传太医就是了。朕禁她的足又没废了她,她还是昭容。”

  我大放了心,皇后福道:“诺。”我亦是一福:“谢陛下。”

  皇后遂是告退了,宏晅走到犹自垂眸不言的我面前一声轻笑:“这么客气?”

  我抬了抬眼:“替聆姐姐谢的。”

  他蹙起眉头睇了我片刻,伸手撑在我背后不远的墙壁上,这样一来他离我极近了,我不禁向后躲了一躲:“……怎么了?”

  “你这是认准了朕原本不会答应让太医去?”

  “没有……”我避着他温热的气息,咬了咬下唇老老实实答道,“臣妾知道陛下大抵是会答应的,但……那是聆姐姐啊,臣妾怎能不担心……”

  “嗯。”他一点头,又言,“那朕想知道,若真是她做的,你当真能看着朕发落她而坐视不理吗?”

  这个问题实在让我如鲠在喉,久久给不了答案。只是我心里清楚,若庄聆真是因此死了,我一定会怨他的。

  “算了。”他放下手站直了身子,“不bī你了。总归还不知结果如何。”

  他回身到案边坐下,我思虑一瞬跟了过去,轻一咬牙出言道:“若真是聆姐姐,陛下当真会赐死她么?”

  他看了看我,微微皱着眉头:“若不然呢?”

  “永定帝姬毕竟没事……”我脱口而出,他神色一厉,我将后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如是真查了出来,我也就只有求他看在永定帝姬毕竟没事和帝太后的份上饶庄聆一命了。

  次日晌午,沈循来明玉殿请平安脉。我知上午时皇后命他去为庄聆诊治了,等着他说庄聆的qíng况。他却从头到尾只字未提,末了将两副包好的药jiāo给我:“这是臣为昭容娘娘所配药中的部分药材,昭容娘娘吩咐臣备一份来呈予娘娘。”

  他行礼告退,我长甲轻抚着这两副药,欣然而笑:“去请荷才人来一趟。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清楚。”

  这两副药我一一打开了,其中一个看着是完整的一副药,另一个打开却是还有两个小包分别包裹着,一个是杏仁,另一个我却不识得。

  这个时候只好劳得语歆来帮忙了。

  她用这样的法子传信儿给我,也不知是荷莳宫现下看得太严还是她信不过沈循。

  “姐姐万安。”语歆笑吟吟向我一福,看了看桌上摊开放在纸上的三堆药材,一一辨起来,俄而道,“这是麻huáng汤,取麻huáng三两、桂枝二两、杏仁七十粒、灸甘糙一两。就是寻常医治风寒用的,昭容娘娘服用无碍,姐姐不必担心。”

  我点点头,指了指旁边两种单放着的:“这些呢?”

  “这个是杏仁儿。”她拈起一颗道,“和麻huáng汤里的杏仁一样、和寻常的杏仁也一样,姐姐也不用多虑。”

  见我颌首,她又放了回去,拿起另一种看了看,又说:“这个啊,是远志。”

  “‘远志’?”我蹙了蹙眉,不解道,“gān什么用的?”

  “多是安神用的。”她道,细一思忖,又言道,“不过给昭容娘娘,大概是为了祛痰,也有这个效用的。”

  杏仁?远志?我思索着朝她点了点头,微笑道:“既如此,我就放心了,多谢妹妹。”

  “姐姐客气了。”她福了一福,“臣妾先告退了。姐姐不要担心了,昭容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陛下也知昭容娘娘是怎样的人。”

  我点一点头:“自然,本宫也不是担心别的,只是担心她禁着足受委屈罢了。”

  这自是骗她的,但莫说对她,我对谁都只能这样说。她行礼退去,我捏起一缕“远志”在手里摆弄着,到底什么意思?可是要我做什么?

  我一句句回忆着语歆的话,尽力地想从中琢磨出些什么。

  “麻huáng汤,取麻huáng三两、桂枝二两、杏仁七十粒、灸甘糙一两……”

  “这个是杏仁儿。和麻huáng汤里的杏仁一样、和寻常的杏仁也一样,姐姐也不用多虑……”

  麻huáng汤、杏仁……我叫来林晋:“去,查麻huáng汤里的杏仁是gān什么用的。”

  作者有话要说:_(:з」∠)_庄聆啥意思?猜对加更……!

  正文 137

  直至晚膳时,都未再见林晋的身影,平日里身边得力的宦官也一下子少了好几个。我问婉然,婉然道:“林晋带着几个宦官寻了好一堆医书正读着。”

  也不知能不能读明白。亏得庄聆想这样的法子,倒是安全了,却实在难懂了些。仅是难懂也还罢了,我更担心的是若因半懂不懂而会错意,恐会误了大事。

  第二日,林晋捧着两本书进来复命了,我心中一喜,忙问:“如何?”

  他却苦丧着脸,躬身道:“臣无能,实在琢磨不明白昭容娘娘什么意思。”说着将书捧给我,“关于麻huáng汤的效用在这了。”

  我难免一阵失望,接过来,是本《伤寒论》 。有关麻huáng汤那一页,除却所用药材及用量,便是一段言简意赅的解释:“本方证为外感风寒,肺气失宣所致。治当发汗解表,宣肺平喘。方中君药麻huáng味辛xing温,善开腠发汗,祛在表之风寒,宣肺平喘,开闭郁之肺气;臣以桂枝辛温发散,解肌发表,温经通脉,合麻huáng宣卫阳,透营气,相须为用,倍增发汗散邪之力;本症之喘,是由肺气闭郁失降而反上逆所致,故佐以降肺气,散风寒的杏仁,同麻huáng一宣一降,增qiáng解表平喘之功。炙甘糙既能调和宣降之麻、杏,又能缓和麻、桂峻猛之xing,使无过汗伤正之弊,为使药。方中四药配伍,以解除在表之寒邪,开泄闭郁之肺气,使表邪解散,肺气宣通,诸症自愈。”

  我对医术半分不通,这番解释虽写得通俗我仍是半懂半不懂,蹙眉念道:“方中君药麻huáng味xing温……君药麻huáng?可是麻huáng的一种么?”

  林晋笑着摇头,解释说:“并不是……这臣也是昨儿个看了书、又问了医女才知道,药分君、臣、佐、使,这麻huáng汤里头,麻huáng是君药,所以是‘君药麻huáng’。”

  我点头,接着往下看去,了然道:“所以这桂枝是‘臣药’了。”

  林晋应说:“是。杏仁是‘佐’,灸甘糙为‘使’……臣也就能看懂这么多了,昭容娘娘给娘娘看这药是什么意思,臣实在是琢磨不出。”

  庄聆着重点出了杏仁,却又是同整副麻huáng汤一并送来,其中必定是有什么关系的。我问便他:“那这杏仁在药里到底是个什么作用?‘同麻huáng一宣一降’何意?”

  林晋窘迫地擦了擦汗,为难道:“这……臣实在不明白了,娘娘您看是传医女来问问还是请荷才人来问问?”

  我思虑着,牵涉的人多了难免有心思重的人起疑,语歆虽是心思浅,但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问她也太刻意了。遂慢慢摇了摇头:“先不必,你让本宫想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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