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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记·晏然传_荔箫【完结+番外】(229)

  一路上都忐忑得不敢说话,到了成舒殿门口我停下脚,犹豫着道:“陛下若是没事……”

  “没事。”他徐徐一叹,转过身来,“你回去吧。日后母后再传,先来成舒殿回话。”

  我点点头:“阿容的事……”

  “旨都下了,无碍。”

  “……哦。”我又点头,迟疑片刻,终是问道,“前朝后宫……还是议论臣妾回宫的事么?”

  “嗯……偶尔会。”他斟酌了一会儿,不在乎地轻笑,“朝臣么,你知道的,时不时找点事以表忠心——虽是烦人了些,压一压也就过去了。”

  “……”我无话少顷,垂首一福,“臣妾告退。”

  “晏然。”他轻唤了一声,踟蹰着说,“阿眉那次的事……是朕欠考虑。”

  我理了一理思绪,暗暗揣度着他的心思,柔笑道:“早不在意了。陛下……方才您在长宁宫说……聆姐姐……”我至此停了话,“许是不该问……”

  “又瞎担心。”他轻然一笑,“她么……最近是不安分,为了后位,总想着把元汲带过去。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母后自会管她。”

  我颌首,仿如为静媛夫人松了口气般的释然而笑:“如此便好,臣妾告退了。”

  .

  静媛夫人确是急躁了,竟让他察觉出了不对。我心里不住冷笑,她只怕还不知道帝太后和宏晅都熟知她的心思吧?

  就让她白费功夫好了,孕中多思,本就难以活下来的孩子我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本事留下。

  踏进明玉殿,云溪一福,忙道:“娘娘可是回来了,侯夫人都急得不行了。”

  “本宫没事。”我抿笑掀开帘子,眼见着怡然显是松了口气,笑问我说:“怎么?又让陛下帮着挡劫了?”

  “嘁,宫里真是瞒不住事儿。”我施施然坐下,凝笑道,“好事,第一是阿容要嫁了;第二么,我确信静媛夫人得不了后位。”

  她微有一愣,遂笑颜明艳:“这真是个好事。怎么,陛下说的?”

  “是。”我点点头,“其实先前就听说在这事上帝太后并不向着她,不过今儿个是陛下和帝太后挑明了,半点余地都没有。”

  “甚好,甚好。”怡然抿了一口花茶,“啧啧,能看着她自己蒙在鼓里争个不停、却不知压根行不通,真是个乐事。”她柔荑搁下茶盏,柔柔又道,“借着这机会问一句,姐姐如今到底跟陛下处得怎么样?怎么觉得姐姐还是有心结似的?”

  “那么多的事,但凡是个人,就不能全然忘了吧?”我轻轻一哂,“其实也没什么,我觉得这样挺好,对他不是真心也不是没有真心。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就藏着不说,毕竟于我而言,护好阿眉才是最要紧的。”

  我曾一度执著于与他的相处,不知该真心jiāo付还是该步步为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慢慢明白了,两样大概都不是办法,都让自己太累了。活好自己才是要紧的,于他而言我是嫔妃里的一个,于我而言……我是我自己。

  在后宫里,这也就算逍遥自在了。

  不过总觉得,和我相处的时候,他似乎也开始小心谨慎起来了,总有着些许客气。倒也说不上是生分或者疏离,就随意吧,也好。

  196

  中秋前日,静媛夫人差宫人知会各宫妃嫔去荷莳宫小坐。怡然问我:“姐姐可去?”

  我笑道:“自然要去。她要充贤惠让众人熟络,咱们还能不给面子么?”

  是以与怡然皆重新梳妆更衣,半点也没敢怠慢地往荷莳宫去了。到了荷莳宫门口碰到琳仪夫人,一并款款福身见礼:“夫人万安。”

  “充容、侯夫人。”琳仪夫人微笑着点了点头,便向我们道,“承昀与阿容成婚,本宫倒是和二位成了一家子。”

  她语中亦如我们一般称芷容为“阿容”,可见是相熟得很了。我欠身道:“臣妾这些年多得夫人提点,感激不尽。阿容自小有养父母宠着,过得随xing,时有礼数不周的时候,还劳夫人与大长公主海涵。”

  琳仪夫人抿笑道:“充容不必担心,母亲是头一个喜欢阿容喜欢得紧的,自是不会委屈了她。”

  遂一起进了荷莳宫,即有宫女迎上来福身禀道:“琳仪夫人安、充容娘娘安、侯夫人安。夫人说了,不过随意聚聚,各位随意落座便是。”

  便在院中一棵梧桐树下的石桌旁坐了。已近中秋,梧桐金huáng满枝头,清风一拂微微摇曳着,瞧着惬意祥和。

  目下宫中虽有两位夫人并位,但犹以琳仪夫人为尊。各宫妃嫔到了都会先来向她见礼,我亦是高位宫嫔,自也坦然地一并受了。

  静媛夫人来时又是一番见礼,她倒是显得随和,招呼着大家落座不必多礼。宫娥奉来瓜果点心和香茶,各人便随意闲聊了起来,芷寒也过来与我们同坐,陆才人笑道:“听说陛下刚给晏三小姐赐了婚,嫁到郡王府作正妃去,臣妾先恭喜充容娘娘和宜贵姬娘娘了。”

  “才人娘子有心。”芷寒道,我亦回以一笑,陆才人望了望眼前梧桐,忽地笑道:“都说梧桐引得凤凰,臣妾从前总不信的,如今见了夫人倒不能不信了。”

  她此言显是巴结琳仪夫人之意,却听得旁人一悚,都忍不住望了过来。琳仪夫人神色淡淡如常,静静道:“目下,若说这后宫里还有凤凰,就是长宁宫的帝太后了。”说着才抬眸睇了陆才人一眼,“本宫早已说过不想听到无端的议论,才人娘子似是没听进去呢。”

  陆才人面色一白,福身讪讪道:“臣妾失言……”就不敢再多说地退了下去。

  她也是长久不得宠的,我记得我是容华时她就是才人,至今都多少年了,半品也不曾晋过。一年也不过能得召一两次,多半还是因为她父亲尚在朝为官宏晅才记得她这号人。我执杯浅啜了一口,轻笑一声:“昨日刚承了宠,今天便急着巴结了。”

  琳仪夫人无奈苦叹:“可不?充容还能瞧着别扭,本宫这几个月来经了多少这样的事,真是连应付也应付得腻了。”

  过了片刻,有宦官执着托盘奉药进来,我瞧服色知是御前的人。他行至陆才人面前一揖:“才人娘子,陛下赐的。”

  避子汤?

  我不禁眉头一动,却见陆才人神色若常,甚至有两分娇怯的喜色,毫无不快地饮了下去。

  心觉奇怪,当下未动声色,照常闲谈着。

  .

  待得小聚散后,回到簌渊宫,我方屏退了一众宫人,问怡然道:“你知不知道陛下给与我不和的宫嫔赐药的事?”

  怡然点点头:“知道。从娆姬……娆谨淑媛有孕到姐姐回宫,这几年都是这样做的。”说着贝齿一咬,“可恨静媛夫人藏得深。”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深吸了口气,注目于她自有孕以来丰盈了不少的面容,“被赐避子汤的宫嫔,根本不知那是避子汤,是不是?”

  “姐姐?”怡然一愣,神qíng中有两分错愕,却是一叹摇头,“这就不清楚了。当日只有我和郑大人知道此事,后来是郑大人管着这些。御前的规矩姐姐也清楚,我不能乱说也不能乱问。”她说着顿了一顿,奇怪道,“姐姐为何这么觉得?”

  “你瞧见方才陆才人用药的神色没有,没有半点不悦或是犹豫,我不相信哪个宫嫔可以如此欣喜地去饮御赐的避子汤。”

  怡然蹙眉不言,细细思忖片刻,俄而目光一亮:“姐姐是觉得……”

  我点头:“是。不过,还是要先问一问郑大人避子汤一事才好。”

  若宫嫔们当真不知那是避子汤,先前的事……呵,还就真是有人算计了。

  .

  郑褚这日当值,来明玉殿时天已很晚,他向我们一揖:“充容娘娘安、侯夫人安。”

  “郑大人坐。”我笑而颌首,待他落了座,缓缓道,“有一件事,于本宫而言很急,却不知大人放不方便答。”

  郑褚拱手道:“娘娘问便是,若真是说不得的事qíng,臣也直言告诉娘娘这事说不得。”

  我低眉一笑,安下心来,平缓地问道:“大人,这几年来陛下赐给几位与本宫不和的宫嫔的药……她们可知那是避子汤?”

  郑褚神色一凛,快速扫了怡然一眼,沉吟着问我:“可是陛下告诉的娘娘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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