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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弃后崛起_荔箫【完结】(4)

  片刻后,折枝回到殿中,朝她一福:“娘娘……黎太医来了。说是……说是来为娘娘看伤的。”

  苏妤一怔,转瞬间却是不耐的神色:“谁让他来的?章悦夫人?”

  折枝亦是疑惑地蹙着眉头道:“不知……奴婢问了,他不肯说。”

  “那就让他回去。”苏妤生硬道,扬了扬下巴又道,“就说我睡着,只穿着中衣见不得人。”

  不知是谁派来的人,她怎么敢用。焉知不是想趁机要她的命?虽然她的命在不在都已不值得旁人费心,但她到底是碍了许多人的眼,譬如章悦夫人的、譬如皇帝的。

  黎太医没有同折枝多加争执,一揖告退。但他并不是回太医院、亦没有去蕙息宫,而是径直去了皇帝的寝殿,成舒殿。

  皇帝抬眼看了看他:“这么快?”

  “是……”黎太医犹豫着如实道,“霁颜宫的宫人说贵嫔娘娘睡了……不便见人……”

  “知道了。”皇帝松散地应了一声,“你退下吧。”

  黎太医躬身告退。皇帝放下手里的奏章凝神思索着:睡了?不便见人?

  他轻声一笑:“徐幽,传苏贵嫔成舒殿伴驾。”

  大监徐幽躬身应了句“诺”,心下止不住的疑惑。几年了,从潜邸到宫里,陛下最不待见的就是这位苏氏。怎的从昨天起……突然转了xing似的,昨天没借着她打碎玉瓶的事罚她不说,今天又只是叫来问了几句便作罢。如若不是旁的嫔妃显出了无比明显的讶异,他好像连那三个月的俸禄也不想罚。

  方才更是奇怪,皇帝传了黎太医去给苏氏看伤,却又特意叮嘱了一句不要告诉她是自己的意思。当时徐幽就估摸着苏贵嫔得把人退回来,心里直替她捏了把汗,皇帝不告诉她不要紧,她退回来岂不是触了霉头?可……他认真地瞅了一瞅,皇帝似乎并没有生气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明晚七点更新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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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尘

  黎太医要给苏妤看伤时,苏妤说睡下了是假的。但待得徐幽到了霁颜宫时,她确是在榻上睡得迷迷糊糊了。

  是以折枝当然是挡了徐幽进殿的脚步,如实告诉他苏妤正睡着。徐幽瞧了瞧半步不肯退的折枝,淡漠道:“那有劳姑娘叫她起来吧,陛下亲口传的,耽搁不得。”

  徐幽一如既往的平静的语声,只听得折枝浑身一个寒栗。慌忙福身应了句“诺”,进殿去叫苏妤。

  苏妤正睡得沉沉。昨日在烈日下跪了两个时辰,难免身子发虚,夜里又睡得不好,本是琢磨着一觉睡到晚上,谁知就这么被人晃醒了。

  她睁开眼睛,看了看面前满面焦灼的折枝,蹙起眉头:“怎么了?”

  折枝指了指外面,压声说:“徐大人亲自来了,说是……陛下传您去一趟……”

  苏妤心中一阵紧张。

  片刻后,她坐起身子,淡淡道:“知道了,帮我理一理发髻吧。”

  .

  皇帝在成舒殿里等了足有半个多时辰,才听到宦官进殿禀道:“陛下,苏贵嫔到。”

  他轻有一笑:“请她进来。”

  又过了片刻,听到殿门口的响动。他抬起头,看见苏妤浅颌着首走进殿中,一袭水墨纹的齐胸襦裙清清素素的,发髻也绾得简单极了,除却两只雪花银钗,半点点缀都没有。

  哪里像个贵嫔。

  “陛下圣安。”苏妤在他案前几步远的地方俯身拜了下去,从语声到动作都四平八稳。

  没有惊慌是他意料中的,没有半点因伤痛带来的身形不稳却在他意料之外。

  她太要qiáng了。

  他看着如此平静的苏妤,心里一阵刺痛。不能再让她自己起身了,她会死忍着痛一直qiáng撑下去,不让自己看出半分不适。

  他对她两年的厌恶,终是让她再不肯在他面前示弱了。

  眼下……只有他去示弱。

  .

  皇帝站起身踱到她跟前,见她仍是低伏着身子,轻咳了一声说:“你……抬起头来。”

  苏妤依言抬起头、直起身子,他伸出手去。

  苏妤却倏然蹙起眉头,冷视着他递过来的手半晌,自始至终紧紧抿着嘴唇,然后喃喃道了一声“多谢陛下”,却是自己面色不改地站了起身。

  她始终没有把手递给他。

  殿里一片静默。宫人们屏息偷偷瞧着,没有一个人敢吭声。只觉在苏贵嫔的沉容肃立之下,皇帝的面色一分又一分地冷了下去。

  皇帝端详着面前的她,这张曾经很熟悉的面容因为太久没有好好看过而显得有些陌生——不仅是太久没有“好好”看过,昨日之前,他都记不清自己有多少日子没见她了。

  只因为他曾经那样的厌恶这张脸。她的苏家不仅权势滔天、屡次想把他掌控在手中,她亦是蛇蝎心肠。不仅容不下妾室,她连未出生的孩子都不肯放过。她除掉那个孩子的时候,恰是先帝驾崩、他准备登基的时候,他本就不想立她为后,但贬妻为妾不是件小事,朝臣决计容不得,那个孩子的死……成了堵朝臣嘴的重要一步。

  彼时他冷笑着,告诉她休想做皇后了,自作孽,不可活。

  而她几近轻蔑地告诉他,她不会死的,而且一定会活得比他长。

  两个人从成婚起就粉饰着的太平,在那天被撕破了。

  那时她才嫁给他七个月。

  .

  之后他就一直冷着她、不肯见她,甚至从心里希望她早一天死。这个女人……是她的家族送到他身边的一颗棋子、一条眼线,他根本就不想容下她。

  所以他让她受了很多罪,只想比她去死。她却始终活着,后来……连他也惊讶于她的承受能力。

  直到他发现,自己错得多么离谱,自己一直在伤一个怎样的人。

  照现在算来,那是好几年后的事。他狩猎时受了伤,一病不起很多日,直到有一天他突然觉得所有的痛苦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浑身发轻。

  他不知怎么离开了成舒殿,然后他回头看了一看,自己分明还躺在榻上。

  很多人在哭,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死了。

  没有痛苦,好像也没有太多的恐惧,他自如地走在他无比熟悉的皇宫里。他看到他的皇后和章悦夫人并没有太多伤心,有条不紊地料理着后事……这好像没什么错,却让他心里有些凉。

  他不知不觉中走到了霁颜宫,抬头看了看宫门才想起来,这里还住着他曾经的发妻呢。

  他对她那么不好,她现在应该很开心吧。

  他这么想着,提步走了进去。

  面前的景象却让他瞠目结舌。苏妤在殿里哭得撕心裂肺,好像是压抑了多年的眼泪全在这一刻迸发了出来似的,几个宫人劝了许久也劝不住,直到她哭得昏过去。

  她静静地躺在榻上,他不由自主地去看她,目光好像无论如何都移不开了。这是自他继位到死的几年里第一次好好看她。

  她的面容……看着比其他嫔妃要沧桑一些,也对,她过得比她们要苦多了。

  他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好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压住似的,一阵一阵地发着沉。

  他居然就这么看她看到了半夜,看着她醒过来。她一步步地走到案边,每一步都有些发木,眸中也毫无神采。他跟着她走过去,看到她拉开了抽屉,拿出很厚的一沓纸。

  她一张张仔仔细细地看着,他也站在她身后看着。

  那是些画作,画得简单随意却很传神。都是他和她。大部分话中场景他已不记得,但看着陈设,他知道,那是他们婚后不久,在潜邸的时候。

  是他和她仅有的和睦的过往。

  她的手在翻到其中一张时停住,他也看得神qíng一滞。那是一张画得比前几张jīng巧一些的画,画中的她微微笑着,一袭浅绿的jiāo领襦裙。双手环在他的腰上,轻仰着首看着他。他手中持着一根嫩绿的柳条,轻轻点上她的额头。

  祓禊礼。他也还记得……这是她刚嫁给他那年的上巳节,他执着柳条行祓禊礼祝福她无病无灾,恰到好处地掩下了心中的所有不快与厌恶。彼时他看着她的笑容,以为她也是这样的心思。

  粉饰太平,世家间最常见的关系。

  他现在才知道……竟然不是,她的笑容竟然是真的。不仅这一件,之前的数张画上记载了那么多他们的曾经,原来那时……她的心都是真的。

  虚伪的一直是他,无qíng的也只有他。

  他的心蓦地一阵剧痛,这种痛,在他活着的时候都不曾有过。他木讷地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继续翻看那些画作,一张又一张从她的指尖拂过、也拂过他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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