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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萍嵋_暮兰舟【完结+番外】(140)

  曹铨是按照世子的期许,一直在过自己的人生,也不乏jīng彩。而大哥却一直活在过去,痴迷原本应该属于他的爵位,他觉得身为世子一脉,却不能继承爵位,这种痛苦犹如火炼地狱,不得超脱,他年轻时就立下重誓,此生若不能夺回爵位,便永不成亲生子,免得后人也跟着受这种看得到吃不到的罪孽。大哥还暗中走访了当年经历此事的人,得到了也不知是真是假的所谓庶出大哥和当年诬告被世子表哥bījian的表妹血书,只是单有这些“证据”是远远不够的,当年的人几乎都死绝了,大哥就没敢轻举妄动。

  十年前,活到八十八的世子终于寿终正寝了,他临死前告诉了幼子曹铨他们曹家的真实来历,曹铨当时已经是金陵锦衣卫指挥使了,他震惊而愤怒,父亲却告诫他,莫要再做他想,当年七子夺嫡,兄弟相残,谁陷害的谁,早就是一笔糊涂账,消失在岁月年华之中,往事不可追,要向前看,如今你身为皇上心腹、锦衣卫指挥使就很好了,不要贪心奢望更多。如今的魏国公一脉是先帝亲封的,哪怕你有充足的证据说上一代魏国公是窃取,要夺回爵位,也并不容易。

  当时曹铨看着垂垂老矣、至今都是孤家寡人、一辈子都做着白日梦的大哥,感慨万千,在病榻前答应世子不去想公爵位。世子离世都没告诉大哥金书铁卷一事,可是几年前大哥整理世子生前写的笔记读书心得时,意外发现父亲在其中提到当年被逐出瞻园时,已经将金书铁卷偷出来,藏在了凤鸣院!

  原来魏国公祠堂的金书铁卷一直都是假的!原来瞻园两代魏国公都犯了欺君之罪!须知每次下旨册封新的魏国公时,宣旨的太监都是要亲眼看一下代表世袭罔替的金书铁卷,魏国公拿着假金书铁卷欺瞒太监,就是欺君啊!

  虽说书中没提金书铁卷具体藏在凤鸣院什么位置,但是大哥已经狂喜万分了,他忙命瞻园的金钗一家和玉钗等人找机会接近凤鸣院去搜索金书铁卷,但是大哥也没想到玉钗居然早就生了二心,她找到了金书铁卷,却瞒下来占为己有,和金钗装神弄鬼吓唬沈今竹,却被沈今竹联手峨嵋识破了毒计,金钗一家事发,而与此同时,远在他乡的大哥突然一病不起,失去了对手下的控制,曹铨告假去探病,和jī鸣寺惨案擦肩而过,等曹铨闻讯赶回金陵时,一切都已经失控了。

  “这是天命啊,我大哥注定要遗憾一生了。”曹铨叹道:“我很佩服堂兄你的机变,玩的好一手过河拆桥,杀宋校尉,救沈今竹,最后名利双收,得了舍己为人好名声,还将丢失多年的金书铁卷找回,回去查瞻园奴仆的底细,将我大哥布置的棋子几乎全部连根拔起,真是力挽狂澜啊,短短几天,就将我大哥一辈子的心血全部摧毁,他几乎一蹶不振。好容易积累三年实力,想做最后一搏。”

  “原本打算绑架沈家叔侄,以此为人质,bī迫瞻园的四夫人沈佩兰和七少爷徐柏效仿当年我父亲那样,从祠堂偷出金书铁卷jiāo换沈家叔侄,可惜养的基本都是一帮胆大妄为的废物,沈家叔侄一根毫毛都没丢,这群废物却在八府塘将无辜之人杀死,还在秦淮河闹出那么大动静来,受害的书生画了小相被你手下捣了老巢,不过大哥也留了后手,他早就jiāo代了这帮废物,若被逮住,就引你来怀义的喜宴,设计彻底除掉你。”

  “原来你大哥就是他们说的主人,真是狗急跳墙啊,我很庆幸暗中的对手是你大哥,而不是你。”魏国公淡淡一笑:“他要在这里刺杀我?是往酒壶里投毒吗?还是在我座位下放炸弹?烟雨楼他们就想炸伤沈家叔侄再绑走,以威慑沈佩兰偷金书铁卷救人。只是今天这里高官云集,连守备太监怀忠都在,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必然会殃及池鱼,这些官员谁会善罢甘休?此案一出,查出他是幕后黑手,哪怕那血书是真的,哪怕他真能得到金书铁卷,他也继承不了魏国公的爵位。”

  曹铨笑道:“魏国公果然看的通透,无非是投毒、炸弹、还有死士刺杀,三样轮番上阵,我大哥未必没有胜算。但他的行动已经被我提前知晓,我保证,你今日定可以安全离开喜宴。”

  魏国公眼里飘过一丝惊异,“你软禁了你大哥?你不想我死?”倘若不是如此,那现在和自己说话的应该是他大哥才对。

  “我早说过了,瞻园与我,可有可无。你死与不死,我也不在乎。”曹铨顿了顿,说道:“只是如今我是金陵锦衣卫指挥使,为皇上办事。南直隶在秋闱期间若凶案频发,特别是死个了世代罔替的魏国公,我不好向皇上、向朝廷jiāo代。三年前jī鸣寺盂兰盆会惨案不就是如此吗?你的好女婿娶了继室夫人陈氏,一心除掉你的外孙吴讷,谋夺靖海侯爵位,结果呢,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整个陈氏家族被诛,还殃及金陵数千无辜百姓。”

  “前车之鉴,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管?仍由大哥继续做乱,伤及无辜,闹的鱼死网破。我父亲早就嘱咐过,好好做个曹家人,以前的风光就当前世的梦一场,我曹铨如今的成就也不差了,我还有孩子,无论公、侯、伯,将来也能为他挣个世袭罔替的爵位,不想把曹家的前途被大哥拖进地狱。”

  魏国公问道:“孩子?那个曹核原来不是你孙子,是你亲生儿子?”

  曹铨拍手笑道:“国公爷厉害,一听就觉察出不对来,曹核是我亲子,只是他母亲身份特殊,我当年不便相认,横竖我也无其他子,将来也只有他能继承曹家的香火。”

  魏国公见曹铨几乎是知无不言,便焕然大悟,暗道:原来这曹铨是有求于我的意思,代表世子余孽这一脉与我握手言和,从此曹家人走曹家人的路,不会再做夺爵这种白日梦!

  压抑在胸口三年的石头终于卸下,魏国公一时有些得意忘形了,说道:“曹大人是想握手言和,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吗?你大哥给瞻园制造了那么多的麻烦,多少无辜之人枉死受牵连,难道也要我守口如瓶,一chuáng大被掩了,从此不提此事?”

  那意思,是想再讨些便宜了。

  曹铨早料道魏国公会有此举,他也是留了后手的,他站起身来,负手看着窗外的梧桐树,说道:“公爷,你瞧这怀义的北园景致甚好,建在jī鸣山北麓,假山都很少堆,基本是取了原先jī鸣山的山势修了这园子——北城这样的宅子有不少呢,你家三女婿、北城兵马司指挥使朱希林的宅邸就隔着一条街对不对?”

  糟糕!难道壁若她?!魏国公腾地站起来,右拳往桌面上狠狠一砸,厉声道:“曹铨!你若敢动我女儿,我发誓不惜一切代价将你们曹家碎尸万段!”

  魏国公只有两个嫡女,徐碧兰和徐碧若,都爱若珍宝,可惜大女儿嫁给了靖海侯世子这个纨绔子,最后郁郁而终,留下吴敏吴讷两个外孙,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魏国公这辈子最大的伤痛。正因大女儿的悲剧,魏国公给徐碧若挑女婿时就转变了观念,朱希林家世单薄,人老实能gān,也好控制,两口子住在眼皮子底下,相信徐碧若会过上好日子,就将她许配给了朱希林,朱希林是北城兵马司指挥使,为了执勤方便,魏国公夫妇便就近在城北英灵坊给小两口置办了新房。听曹铨提到壁若,魏国公不禁想起了大女儿英年早逝的悲剧,一时qíng绪有些失控了。

  曹铨笑道:“公爷休急,你难道忘了,两天前沈家叔侄被刺杀,你女儿女婿也在当场,他们和沈家叔侄一起住在城南的东园呢,如今城北的宅子只有你六个月的外孙子在呢。”

  魏国公更着急了,“是滔儿!你们对滔儿做了什么?!”

  曹铨说道:“我也有孩子,我不会丧尽天良去伤害一个六个月大的婴儿。是我大哥绑架了你外孙的奶娘的孩子,bī迫她将你外孙偷出来,否则就杀了她的孩子。你放心,现在奶娘母子已经一家团聚了,你外孙定无碍的——国公爷,我这样帮你,难道你还不相信我的诚意?我们曹徐两家本是同根,这些年我们同朝为官,也没有过任何龃龉。因为先辈的恩怨纠葛的原因,虽然曹徐两家尚不能化敌为友,但也不至于要结仇。你也为官多年,多一个仇人,尤其是多一个身为皇上心腹锦衣卫指挥使的仇人,这意味着什么?”

  魏国公沉默片刻,说道:“你保证能管束好你的大哥?从此不再窥觊我们世袭罔替的爵位?”

  “一个将死之人,不用谁管束了。”曹铨神qíng很是复杂,说道:“我大哥本来就病入膏肓了,前两日拼死一搏失败,被我软禁,万念俱灰,他——他已无生念,不肯进食汤药,熬不过几日了。”

  魏国公叹道:“好吧,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击掌为誓,徐曹两家以后各走各路,井水不犯河水。”

  “应诺。”曹铨说道,上前击掌,啪啪啪三声,曹徐两家人定下盟誓。魏国公先走出院门,低声吩咐外头守护的幕僚,“赶紧去壁若家里,把滔儿抱到瞻园去,jiāo给夫人照顾着。告诉在东园的那几个人,刺客已经抓到,元凶服罪,此事可以了解,他们叔侄以后都安全了。还有叫壁若和希林去瞻园找他们的儿子,朱希林回北城兵马司当差,就不要带壁若娘俩回去了,等在瞻园过完中秋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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