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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嫁作商人妇_玉胡芦【完结】(130)

  “爹,你都说得什么呀……日子还长着呢,怎么就看不到甜宝长大了!”秀荷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一个劲叫着爹,话不成句。

  “喀~~”甜宝和弟弟们看见娘亲哭,咧着没牙的红红小嘴儿,想讨秀荷笑。

  三个都是孝顺的好孩子啊,这犟丫头生养得好。

  关福欣慰地摸摸豆豆的小脑袋,家中有丧事,七七四十九天内不能办喜酒,他这已经是硬撑着熬到关长河成亲之后了。虚弱地呵斥道:“咳咳咳,个傻闺女,人命在天,你留也留不住……只怕是你娘一个人在那边孤单呢,走得时候看着你舍不得阖眼,我就骗她说,等丫头成家了我就过去陪她。她那人啊,凡事儿爱较真,怕是记起来我诳她的这句话,央阎王招我走呢……咳、咳咳!”

  咳嗽止不住,关长河连忙给父亲顺气,关福摆摆手继续道:“你这丫头xing子随你娘,外面看着弱,骨子里可拧着。你哥他若能有你三分,我这大半辈子也能少受点气,我走之后他但又做什么不得当的,你尽管代我惩罚他。还有那个人……去岁腊月初他来镇上,曾找我私底下说过话,说你爷爷,也、也就是他的父亲老端王,bī着他跪在病chuáng前发毒誓,bī他不许娶你娘。都是为人子的,一边是快病死的老父亲,一边是女人,我晓得他有多作难,你不要恨他……人一辈子太短,有缘做一回父女真不容易,眼睛一闭,下辈子人海茫茫,谁还知道谁在什么地方。他要是有心偿恕亏欠,你也不要逆着他。有个爹、咳……有个爹在世上帮衬着,总归是叫人放心的。”

  话说得太多,最后一抹气力销尽,忽然一抹鲜红咳出,再贪恋地把秀荷与姐弟仨看一眼,最后定在庚武身上,后面便再说不出话来。

  庚武明白关福的意思。

  秀荷眼泪掉得凶猛,庚武把秀荷的肩膀揽过怀中,凝重地点了点头:“岳丈大人放心,你要说的小婿都明白。”

  “诶,那就好、好啊……”然后关福便沉沉地阖上了眼帘。那黑白官差站在门外等他,他迟疑着回头一看,魂灵便被它无声地勾去了yīn暗,一声“好”也没有活人再能听见。

  “爹——爹啊——!”关长河发出一声哀啕,偌大个汉子重重地往chuáng前跪下,泣不成声。

  “嗙!”大门前鸣一声单pào,把丧事向乡民们通报。子婿二人随即烧汤为关福洗脸梳头,又更换了寿衣。桥尾这头摆了几十桌大酒,又请了chuī班弹奏,请了高僧念经,气气派派地入殓出殡,安葬在子青四年前的乡下墓地旁。

  福城人送亲,女眷只能送到半路,秀荷没有跟到尽头,听庚武说阿爹下葬的那天,天高云淡的,天气好得不得了。子青墓旁的蝴蝶兰开得旺盛,莹白的花瓣桃粉的蕊心,像鸳鸯比翼双飞,又似夫妻永结同好。秀荷便想起子青浅澈的笑容,未镀妆时青白得像不染尘埃。

  子青的笑在秀荷开口叫“爹”之后便多了起来,时常与阿爹对视的时候,也会有娇嗔的表qíng。彼时年幼的秀荷便对子青羞羞脸,子青剜一眼高大的关福,扭过身去刷锅洗碗,关福眉间眼里都是欢欣,哈哈笑着把秀荷高举到肩膀上,也会偷偷地转过去亲子青。那是子青容颜最美的时光,虽然依旧是话不多。

  秀荷想起小时候路过阿爹房门口,听到的那些绵绵沙沙的喘息,彼时年幼不懂,等到嫁给了庚武,方才明白那动静是因何而来;而阿爹眉间眼里的欢喜又是因何而生。秀荷想,子青和阿爹其实是相互要好的吧,虽然那旧时的qíng怀依旧在她心中镌刻下痕迹,但子青后来其实得到的却更多、更纯粹……至少比在王府中尔虞我诈、惴惴惶惶来得要好。

  秀荷如此一想,所幸子青跟的不是铎乾,便也劝自己对铎乾释然吧,好赖总是叫他煎熬了十几年。

  办完了丧事已是七月初,盛夏的阳光把后院小屋炙烤得像个火炉。三只宝宝和秀荷睡在大chuáng上,庚武一个人挤一张临时搭就的小木板chuáng,大半夜热得睡不着,频频听见舀井水冲凉的声音。白天两头跑得辛苦,夜里又睡不得安稳觉,一段时间下来,那清隽的五官便越发棱角分明。

  庚夫人和二嫂看在眼里,便劝秀荷搬回城里去住。秀荷笑盈盈的,每次只推说怕姐弟仨个不适应。

  刘伯的儿子刘培说庚武三天后便把信领走了,秀荷那几天时常故意凝着庚武清梧的背影看。庚武发现了回过头来,问她看什么?秀荷撅着嘴儿,笑得凉丝丝:“你说我看什么?当然是在看你呐,看三郎你心里有没有我们母子四个。”

  庚武每每好笑地勾起嘴角,狭长双眸里噙着戏谑:“除了你们几个冤家我还能有谁?傻女人,镇日个惯爱胡思乱想。”把她下颌宠溺一捏,一抹青裳翩翩又出了门。

  可恶极了,真把她当傻瓜呐,轻飘飘就想把一切抹过。

  秀荷可没忘记呢,头趟去京城前,他可是和她保证过了的——到京城不去找小个子,也不勾搭女人。结果怎么样?嘴上叫她不要胡思乱想,私底下却见了面,还书信往来,还在她面前装得没事人一样。假如不是正好被她关秀荷撞见,只怕这一桩事他还得瞒她一辈子。庚武他不仅是条láng,自从她给他生了小láng崽之后,他还狡黠得像只狐狸。

  秀荷知道庚武为什么冲凉,他每天晚上赤着硬朗的肌腱在她跟前晃,一双láng眸炽热地锁着她,时而温柔时而冤屈,好像在提醒她他已经很久没和她那个了。但又怕她依旧沉浸在阿爹去世的哀思中,试探了几次却不曾主动提。

  那个什么?他还想要和她那个。他最近生意做大了,主意拿得可大呀,有事儿都不和她吱声了。听说在堇州府预备开的“南北商行”已经租好了铺面,过几天便要过去铺货开张了。一个铺面得有福城的三个大,不晓得化去了多少银子。反正他最近钱多可富,那个叫素玥的名字很好听的同甘共苦过的小女人给了他一包huáng金,一时半会他也折腾不完。

  秀荷想起铜钱胡同里的那个梦,那个梦里小个子倚在庚武的肩头哭,庚武修长臂膀抚在小个子的腰肢儿上,画面柔qíng得不得了。她知道庚武对小个子是没有爱qíng的,但这不代表他不对她动容,不代表小个子不伤心地揽住他,不把眼泪擦在他的胸膛上。更或者庚武是不是还帮她拭过眼泪,然后深qíng地安慰她应该把从前忘了。

  秀荷脑补着二人久别重逢的画面,那醋意就忍不住抓挠。庚武不主动对她坦白从宽,她便没心没肺装作不晓得,任他每天晚上翻来覆去,一个人把那里举得难受。

  第095章晨间嬉闹

  关福疼闺女,这十多年来几乎可以说是把秀荷母女捧在手心里呵着护着,六月底丧事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秀荷都有些恍不过心境。光yīn游走如梭,一忽而度到了八月,秋老虎把后院小屋炙烤,大早上就被一股尿馊味儿熏醒——姐弟仨个排成行的把席子尿了一铺,小屁股蛋浸得红红的,“吧唧吧唧”蹬着短腿儿溅水玩。

  秀荷叫阿檀抬来一盆温水,蹲在地上给崽崽们洗澡。阿檀帮着把擦gān净的少爷小姐抱到chuáng上,按从大到小挨个儿排。

  洗完了屁屁的崽崽们可兴奋,已经三个月了,小嘴儿开始爱说话,你一个“咿咿呀呀”、他一个“喀喀”自语,大早上学唱歌呐。

  秀荷拧净毛巾拭了拭手,对阿檀道:“排错啦,又把豆豆放中间了,这孩子皮,小心他又闹姐姐。”

  才说着话呢,豆豆玩得太欢快,小手儿已经“啪”一声扣在了甜宝粉嫩的脸蛋上。甜宝本来正吃着手指咿呀自语,可乖了,被猛然一打,愣了一愣,下一秒便抿着小嘴儿“呜哇”大哭起来。她虽然是姐姐,却生得楚楚澈澈宛如玉琢,天生的招惹人怜。花卷最护姐姐,苦恼不会爬,就只是抿着小嘴一嗦一嗦地瞪弟弟。

  “呜呜~”豆豆瘪下小嘴,知道自己不小心又搞砸了。支着胳膊想摸姐姐的脸蛋呢,哪儿想胳膊没力气,半个身子“噗”一声轧倒在姐姐的身上。

  “呜哇——”甜宝这下委屈得不行了。豆豆总是好心gān坏事。

  花卷也跟着呜哇一声哭起来。

  “呀,二少爷乖,不哭不哭。”阿檀连忙抱起小花卷,花卷又俊秀又高冷,阿檀总说恨不得自己晚生十五年。

  怀胎十月庚武时常不能陪在身边,每每夜半难眠,秀荷总是对着肚子里的小丫头说贴心话。甜宝生下来就最和娘黏,眸眶里噙着晶莹泪花,蠕着嫩白的小手儿想要娘亲抱。

  “哦哦,瞧我们小丫头可怜的。”秀荷亲亲甜宝的脸蛋,把豆豆从她身上拨拉开来,轻轻在豆豆小屁股打了一下:“个小调皮蛋,总吵扰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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