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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嫁作商人妇_玉胡芦【完结】(161)

  庚武挡过众人视线,轻咬了秀荷一口:“难得见你主动献殷勤,是不是又看上了哪家的首饰要买?”

  买买买,就知道给她和崽崽们买这买那,她看重的可不是这些。秀荷撅着嘴儿,才不肯告诉庚武是因为他刚才的那番话。

  “看你近日忙得都瘦了,不吃就算,当我没问你。”揩着帕子,自己在前面走。

  个嘴硬心软的女人,明明就是疼他。庚武便把秀荷腰肢儿一托,抵在她的耳畔戏谑道:“真想伺候我吃……那就把自己洗gān净了,今晚上由你来弄。”

  好啊,你个不知足的野láng,气得秀荷甩了庚武一帕子。上回因为甜宝烫伤与他怄气,后来难得对他主动了一回,他倒是尝到甜头了,回回都诱惑她坐上边弄。那树儿杵杵的,一坐下去就把她连穿,连得声儿都变了,猫一样嗯恩宁咛,听得自己都害羞。但那山涧却润了,润得水漫金山,一被他反攻就缴械,要生要死的。她才不要弄。

  秀荷说:“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几人踅进店堂,仆从沏了壶上好的龙井端上来。姐弟三个可喜欢两位王爷,在小车子里抓着小手心要抱呐,话又不懂说,这个“麻、麻、麻……”、那个“咿呀呀……”,欢快得像个小市场。

  隆泰是不抱小孩的,他讨厌这世间所有黏人之物。任豆豆八爪鱼一样扒着他的袖摆,口水滴答滴答,也依然清风淡漠地剔着茶盖品茗。

  铎乾把甜宝兜在怀里,看着小丫头秀气的脸蛋,问秀荷:“近日可学会坐了?听太后说永恪闹着要娶小妹妹,准备用一只小粉猪给丫头下聘。”

  那语气中几分讨好,想要把气氛烘托明快。秀荷假装不懂,笑笑着回答:“九皇子才七岁,哪儿知道什么娶不娶的,大抵是看甜宝粉嘟嘟的像只小猪,想叫她陪着玩儿。”又说还不能坐呐,得大人扶着,估计下个回家就能学会了。

  下个月回家……

  铎乾悄然一悸,面不改色却又难掩目中孤独:“这才来没多久,怎么忽然决定要回家了?”

  秀荷咬了咬下唇,拭着豆豆小嘴边的晶莹,假意没听到。

  庚武亦有些讶然,早上出门前她可没对自己说,怕是这女人心里又有什么过不去,临时决定的。便不叫秀荷为难,替她解释道:“说是孩子们在北边呆不惯,夜里总咳嗽,想回家。正好买在清江浦的新宅子也装缮得差不多,便顺道过去看看qíng况,准备年后便搬进去。”

  铎乾看着秀荷轻颤的眼睫儿,却晓得这不过是个托词,也知她为何过得不习惯——从入宫到现在,那暗里明里的非议便从未间断。正如她方才所说,都是为人父母的,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受人鄙薄。

  那语气中便难掩歉然:“哦,我还以为你们能常呆,正与老桐相中了一套宅子,还来不及去商议价钱……”

  秀荷抬起头:“就不叫义父破费了。庚武是靠您的抬举,才得如今这样顺遂,不孝敬您老人家就已经过意不去,哪里还能叫您再cao心。几时想姐弟三个了,义父就下南边来逛逛,南边山清水秀,正好您也可以休息一段。”

  又把花卷抱起来,掂着胖嘟嘟的小手儿,叫弟弟和gān爷爷多亲亲,就快要走了,崽崽们坐不惯远船,以后不来了。

  以后不来了……

  铎乾听得心口一瞬钝痛。看着秀荷削柔的肩膀,他其实想把她揽住,把心底的苦与无奈都讲给她听。告诉她,她在他心中一直都会是女儿,但为了她和孩子的声名与安宁,他选择让她叫“义父”。

  但她笑盈盈目光澄澈,他便知她正在越走越远。或许真是不应该,不应该把她催促到明面上。这次叫她伤了心,亦叫她晓得了那从前的更多不堪,她和她的戏子娘一样记仇儿,这次去了以后就不会再来了。

  铎乾揩起甜宝软绵绵的小手儿,缱绻地覆在脸庞上:“好。那本王得空了便去看你们。今后若是得闲……还望常书信与我往来,好叫我知道孩子们的近况,还有你过得好与不好。”就写一个字也没关系。空白也没关系。

  铎乾说了这句话便不再开口,那昔年风雅的桃花眸中光影空幽,又沉思着不去魂飘何去。

  秀荷抬头看老桐,老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底有惋惜,到底最终没开口劝丫头——就让把时间把一切冲淡,惦念冲淡,旧怨也冲淡,或者最后便自然而然。

  隆泰抿了口清茶,冷漠地勾着嘴角:“呵,自己种下的苦果自己尝。”说着便负手站起来,沿着柜台边转了转,见账房老头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又问庚武:“这位老先生看起来不错,可否借用本王几日?”

  这几天铺子新开张,南边的货物正在盘点,三个老账房都忙得不可开jiāo。庚武委婉问道:“不知荣王爷要借账房何用?”

  隆泰踱步浅笑,清眉间隐匿着一抹祈盼,却遮掩得叫人看不出来:“算一笔利息。这十七年零十一个月二十九天,每年的市qíng都不一样,要把从前的账算清楚,非要个熟稔的老账房完不成。”

  铎乾回个神来,一样刻薄损回去:“连个账房也不用,你这亲王当得真让人寒酸。”叫庚武和秀荷不要借他,这厮他不gān好事,他在借刀杀人。

  杀谁呀,一副算盘还能杀人了。

  “两位王爷既是至jiāo,又是损友,看把孩子们逗得笑不停。荣王爷几时需要,过来唤一声就行了。”秀荷莫名想起在江南边开jì院的嗜钱如命的红姨,笑眸弯弯的把花卷抱起来。小家伙爱gān净,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有尿尿就哭,叫奶娘抱去后院把尿,顺便给喂点儿奶。

  正说着,侍卫抓着一个七八岁的毛孩子走进来,大冬天光着个圆脑袋,虎头虎脑的,猴儿一般挣扎着:“娘,娘,放我回去找我娘——”

  “咔~~”豆豆认得他,伸出小手儿想去摸他的脸,嘎嘎地咧着小嘴儿笑。

  秀荷定睛一看,差点儿唬了一跳:“二蛋?”

  “秀荷姐姐,秀荷姐姐我要回家,我不要和他呆在一起。”二蛋一下子哭起来,扑到秀荷的身边,抱着她的腿不肯过去。

  天晓得怎么这么可怜,明明才出去给娘喊大夫,走了几步就叫人抱走了。再醒来就看到这个冷冰冰的男人,不会笑也不会怒,还不让提娘的名字,一提就要罚抄书。抄的什么书啊,娘说好男儿不能读书,书读多了人就酸了,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得学手艺。二蛋不识字,看见书上那一排密密麻麻就想逃,荣亲王府的锦衣玉食也留不住他。

  二蛋是红姨的命根子,从小宝儿ròu儿的疼着,他可从来没离开过娘的身边。眼泪滴答滴答止不住,委屈得不行了。

  秀荷替他擦擦眼泪,问隆泰:“王爷,我gān弟弟怎么会在您这儿?”

  隆泰却不答,他无事从来不爱搭理人。睇着二蛋哭花的小脸蛋,冷愠地蹙了眉峰:“早上出门前不是还哄得甚好,怎么忽而又闹将起来?”

  侍卫抱了一拳:“爷,这孩子他顺了您的荷包,出门租了辆马车准备开溜。幸得叫老秦路上撞见,不然差点叫他跑喽。”

  隆泰便头疼,叫二蛋:“过来。”

  ……

  “嘤嘤……”

  ……

  “本王不想再说第二遍。”

  二蛋抹着眼泪不想过去,但听他这一句,只得松开秀荷不qíng愿地蠕了过去:“我没想偷你银子,我是借。”

  隆泰看着二蛋机灵的虎样儿,眉眼之间都是那个女人教出来的影子,他是许多年没再见过她的,但看着这孩子,却猜度出她多少年依旧本xing未变。心底里莫名欣慰,却又咬牙切齿:“趁人不在时‘拿’,那便是偷,谁人告诉你的这是借?”

  二蛋不服气,怯生生:“是我娘,我娘说xing命不保时人比钱贵重。我虽拿了,但回去就叫她还你。”

  “哼,那个女人甚无礼数,她教你的你不要信。既来了日后便回不去,她也不是你娘。”隆泰从侍卫手中接过帽子,在二蛋的光脑袋上扣好,说男人出门是要带帽的,这也是礼数。

  二蛋才不要礼数,委屈得眼泪又冒出来:“我有娘,我娘叫红姨,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娘!”

  “她是世上最恶劣的女人,没有第二。你不同我走也可以,本王随时都可以叫她从世上消失。”隆泰勾了勾嘴角,一袭冬袍拂过,自微瘸着往门外走去。

  “呜呜……”二蛋就哭了,但看那男子肩膀一高一低,背影却凄清好看,心中又恨又怕,却又莫名舍不下他,到底还是一步一挪地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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