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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都要在一起_容光【完结】(36)

  他靠在路边的栏杆上,一边调整呼吸,一边百无聊赖地朝那里望去。

  越过无数黑压压的脑袋,他看见有个小姑娘在那里跳舞。

  大概就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吧,穿着白色的纱裙,头发盘成了一个髻,高高地立在脑后,没有一丝多余的头发。她有些羞怯地弯起嘴角对台下的观众笑着,踮起脚尖在台上不断地旋转、跳跃,轻盈得像是一只蝴蝶。

  那一天的阳光很灿烂,明媚得像是森林里熹微的晨光,透明又好看。

  因为跳得太投入,她的小脸蛋红扑扑的,有些微汗珠挂在额头上,被阳光一照,顿时成了璀璨的珍珠。

  是芭蕾。

  严倾看不懂,可这一刻竟然也看呆了,就这么愣愣地站在原地,也忘记了呼吸,仅仅是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个小姑娘。

  她并不从容,甚至很紧张,这点从她不太自然的笑容就看得出。

  但是她是那样专心致志地跳着,每一个旋转都带着惊心动魄的美。

  严倾关掉了龙头,从架子上取下了浴巾,胡乱擦了一把,水珠也没擦gān,就又拿起t恤换上了。

  他走到落地窗那里的木椅前面,一边点烟一边坐了下来,顺便习惯xing地侧头往对面那扇落地窗望去。

  窗帘紧闭,什么都没有。

  想必此刻她已经进入了安稳的梦乡。

  他闭眼,又一次看到了那天的她。

  因为那支舞,他忘记了自己正在亡命天涯,被仇家追上,腹部挨了一刀,差点送了命。那一刀让他在一家小诊所fèng了九针,因为没钱打麻药,他硬生生地咬牙忍了过去。针fèng完了以后,他连嘴唇都咬破了两个dòng。

  那时候的他在想些什么?

  木椅上的男人弯起嘴角笑了笑,再一次回到了那一幕。

  那个小姑娘羞怯地笑着,眼神里有闪烁的星光,额头上挂着晶莹透亮的珍珠。她不停地旋转着,纤细的身子像是早chūn里的一枝嫩芽,正在努力地,努力地开出一朵花来。

  他很遗憾那天的他没有看完那支舞,没能亲眼见证那枝嫩芽是否如他所想开出了花。

  于是那种渴望变成了痒,心痒难耐,跟了他整整六年。

  六年里,他一直有意无意地关注着市里的每一出大型公演,却再也没能发现她的身影。直到那一日,她误以为他是在等客的出租车司机,在雨夜里敲响了他的车窗。

  “师傅,走吗?”

  他侧过头去,顿时愣在了那里。

  尤可意。

  你不会知道,其实我早在六年前就遇见了你。

  在你浑然不觉之际,我便擅自把你刻在了心上。

  ☆、第29章

  尤可意回家之后,陆童总算松口气,因为不知道严倾已经帮她擦过一遍脸了,于是又去浴室拧gān了毛巾给她擦了一遍,然后坐在chuáng边看了她一会儿,出神地想着什么。

  最后陆童叹了口气,弯腰帮她把面颊上的头发拂了下来。

  “总算知道你看上他哪一点了。”她唠唠叨叨地念着,“生得一副好皮囊不说,气质也不错,最要紧的是总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不爱说话又很温柔……这种有长相有故事的坏男人,难怪把你迷得半死。”

  她帮尤可意掖好被子,愁眉苦脸地往外走,“这叫郑嘉炎怎么比啊?就算有我这个神助攻,跟黑道大哥一比,他就是个猪队友……”

  吱呀一声,门合上了。

  chuáng上那个喝醉酒的人慢慢地睁开了眼,一动不动地望着天花板。片刻之后,她掀开被子坐起身来,悄无声息地走到了窗边。

  窗帘合得严严实实的,她只是伸手拉开了一条fèng,果不其然看见了对面的人。

  还是同样的一幅画卷:昏huáng的落地灯,寂寞的长椅,以及那个在朦胧灯光里安静抽烟的男人。

  她的视线落在那支烟上,聘聘袅袅的烟雾如同妩媚生姿的舞者,让她有那么片刻的羡慕。然后她弯起嘴角笑起来,老天,她在发什么疯?居然想变成他手里的那支烟?

  看着看着,她的面颊忽然红了,眼波似水,羞怯却又明艳动人。

  那支烟与他的双唇紧紧相贴,而她呢?

  伸手碰了碰滚烫的唇瓣,她眯眼想起了方才在他客厅里发生过的那一幕。他低下头来毫无征兆地吻了她,害她浑身一僵,险些露馅。

  如果真的没有对她动过心,又为什么亲她?qíng不自禁吗?

  从ktv下来的那一刻,她就看见了路灯下那辆熟悉的车,从她装醉到在出租车上从后视镜里死死地盯着跟在他们后面的严倾,她默不作声地设了一个局。

  尤可意承认自己是卑鄙了点,利用了郑嘉炎对她的那份好感。

  可她别无他法,因为严倾的防备太坚不可摧,她用尽了一切办法也走不进他的那座围城。

  她只是想再试一次,看看他是否和他表现出来的一样无动于衷。如果真是那样,那她bī不得已,只能放弃。

  可是他并没有!

  想起他之前的冷漠拒绝,再想起他刚才的温柔以待,尤可意的脚像是生了根一样,扎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就这么默不作声地躲在窗帘后面看着他,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而灯下的男人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烟,也像是一座沉寂的雕像。

  夜荒凉得像是无边无际的原野,他坐了多久,她就站了多久。

  他在想应该如何斩断内心惶惶不安的悸动,放她自由;她在想应该如何突破他的重重防备,走进他的心里。

  ***

  第二天,尤璐的电话把尤可意吵醒了,说是姐夫要去开会,没空陪她做产检,于是就叫上了尤可意。

  尤可意陪尤璐产检的时候,惊讶于她的肚子竟然已经凸显了出来。

  “这才多久呀?”她惊讶地摸了摸姐姐的肚子,模样有些呆,“都,都这么大了?”

  尤璐戳戳她的额头,“才多久?都三个多月了好吗?”没好气地瞥她一眼,“我就知道你心里没有我,一点也不关心我。”

  尤可意cha科打诨,“我心里当然没有你,因为你存在我深深的脑海,我的梦里,我的心里,我的歌声里——”

  “闭嘴吧你!”尤璐一点也不客气地伸手捏住妹妹的嘴,“唱得太难听,胎教不好。”

  尤可意乐得直笑。

  她去帮姐姐排队挂号的时候,站在队伍里回头看,恰好看见没吃早饭的尤璐从随身背的挎包里拿了只塑料口袋出来,里面装了两只馒头。就着水瓶里的凉开水,尤璐就这么一边吃馒头,一边等她。

  尤可意的表qíng凝滞了片刻。

  她们一起生活了十五年,如果不是因为尤璐上大学的事qíng和家里闹翻了,也许今时今日她们依然生活在一起。

  而在那十五年里,尤璐一直是个备受父母宠爱的孩子,吃的是最好的,穿的是最美的,可以称得上是家里的掌上明珠,从来不曾吃过半点苦。

  尤可意一直记得她爱吃什么,早餐一定要牛奶加煎蛋。那时候妈妈说煎蛋太油了,会影响女孩子的身材,特别她们又是跳舞的,需要仔细注意体重变化。可尤璐不依,就是要吃煎蛋,妈妈宠她,最后也只能由她去。

  有一段时间新闻报道了国内的矿泉水质检不过关,妈妈就开始给她们买进口的瓶装水,价格比农夫山泉、怡宝之类的贵了不止五倍,但妈妈不嫌贵,她们也就喝得心安理得。

  那时候年纪小,不知道钱的重要xing,而今尤可意再也做不到把那种价值不菲的矿泉水拿来解渴,但她依然保留着花钱大手大脚、不怎么jīng打细算的xing子。

  可是尤璐呢?

  尤可意站在队伍里,问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姐姐已经可以像个普通的市井妇女一样,坐在这拥挤的人群里吃着从家里带来的馒头,矿泉水也没舍得买,还大老远地背了一瓶开水来?

  她穿着朴素的衣服,衣领洗得有些发白了,靴子是几年前的款式,边缘有些褪色。

  尤可意注意到她的头发似乎有很久没有烫过了,有些自然卷的发尾从马尾辫里探出来,肆意张扬。

  她记得尤璐以前非常讨厌那头自然卷,总是在它们一有苗头的时候就会冲进理发店烫直。

  这样看着,忽然间有些莫名的心酸。

  姐姐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挂了号以后,她回到尤璐身边,低声问了句:“早饭怎么就吃这个呢?多没营养啊,宝宝肯定也不爱吃这个。”

  尤璐把剩下的那一个收了起来,也没舍得扔,就放回了挎包里,“没事儿,这个方便。”

  尤可意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方便?从前那个锦衣玉食的姐姐什么时候贪图过方便了?

  产检之后,尤璐一路兴奋地拿着b超指指点点,猜测孩子的眼睛在哪里,嘴巴在哪里,是长得像爸爸,还是长得像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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