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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官路_桃花露【完结+番外】(202)

  王文远瞪大了眼睛,chuī个萧也能哀伤不哀伤?他觉得有点深奥,就竖起耳朵来听。

  这时候沈老爷子已经手执长箫,然后重新把那首平湖秋月chuī奏了一遍,果然虽然一样的婉转舒缓,王文远却觉得似乎是月夜长空,白鸟翻飞,不再是林重阳chuī奏时候的淡淡忧伤了。

  林重阳现在也再次体会到文如其人、曲如其人,同样的曲子不同的人演奏出来,所表达的心境是不同的。

  他能感受到沈老爷子那宽阔平静而又豁达的心胸。

  沈老爷子收了音,笑道:“这初学,chuī的就是曲,过些日子chuī的就不是曲,再过些日子,chuī得又是曲。”

  王文远好奇道:“老爷子,那chuī得是什么呢?”

  沈老爷子笑道:“自己领悟。”

  这其实没什么不好领悟的,无非就是意境心境的问题,初学者,忙于音符音律,chuī得调子对不对、指法对不对。等技巧熟练之后,可以随心所yù,chuī奏的时候就会沉浸其中,把自己的心qíng带出来,有时候难免会互相影响,曲子被心qíng感染,心qíng也被曲子带着走。等心境成熟之后,若是能做到波澜不惊,曲子就是曲子,可以抒发心qíng,却也能调节心qíng,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现在自己哪里能有那个境界?

  不过被沈老爷子一番点醒,林重阳倒是有不少心得,这就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沈老爷子看他那表qíng就知道是有所收获,不禁微微颔首,自己果然没看错人,是个聪慧剔透的孩子,少加点拨就能意会。他识人看人,自然是有一套的,除了要让人收集目标的信息,听别人口里的描述,还要看对方的文章,最重要的自然还是互相沟通jiāo流。

  他又让王文远弹奏一下古琴,也点拨一下,王文远可没有林重阳那个胆量,慌得脸红手抖的,“老爷子……学生不敢、不敢。”

  沈老爷子也没qiáng迫他,就招呼他们去喝茶。

  很快老仆就送上热气腾腾的韭菜饺子,大冬天的吃上这么一盆纤嫩美味的韭菜饺子,简直是人生一大享受。

  那位老仆坚定地执行家主人的管够这句吩咐,足足上了一大盖帘,个个皮薄馅大,面皮晶莹剔透,里面的韭菜ròu、jī蛋都能看得分明。

  两人食指大动,谢过沈老爷子就开动,看他们吃得那么香甜,沈老爷子笑得十分欢畅,一个劲地让他们多吃点,还让老仆赶紧上饺子汤,“吃原汤化原食儿”。

  待饭后,两人少不得多次致谢,又将借怡园举办文会的事qíng说出来。

  沈老爷子道:“还是那个园子,你们用吧。”

  林重阳赶紧表示一定好好爱护,绝对不会随意让人攀折花糙的。

  沈老爷子笑道:“这时候也没甚么好攀折的,不过我暖dòng子里有两大盆腊梅,还有茶花到时候让人给你们搬去应应景。”

  林重阳两人便道谢告辞。

  待他们走后,天上就飘起了小雪,沈老爷子裹着鹤氅围着茶炉,对老仆道:“还是和小子们吃饭有意思,吃饭就是吃饭,好吃就猛吃。”哪里像有些人,再好吃的东西吃的也不香甜,再好玩的乐子也不乐一乐,要是这样,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没意思。

  老仆笑道:“老爷子,小的吃得也很香甜。”

  沈老爷子白了他一眼,“你还能吃动这一盆再来说吧。”

  老仆笑了笑。

  沈老爷子又道:“把那管箫送给小学生,搁着白瞎了,给他正好。”

  老仆就去拿了箫装在锦袋里亲自追出去,恰好赶上林重阳他们上车。

  林重阳听闻来意,忙推辞道:“已经叨扰,可不敢再拿东西了。”这和一包花茶又不同的。

  老仆笑道:“小公子看我们老爷子,这个年纪对这些身外之物已经淡了,觉得小公子适合,小公子就拿着吧。”

  林重阳推辞不过便也收下,其实他已经猜到沈老爷子就是沈粲,只是老先生不想公开身份免得太虚套,那他也就心照不宣。

  第116章 违禁之书【修错】

  其他人继续文会且不表,林重阳自从有了这把箫,水平又上一层,不单单是乐器好,还有别人的鼓励,总不好拿了人家的箫水平还那么差吧,那自然是要专心练习的。

  所以现在他不晨跑了,每日只she箭打拳,空闲时间就跑到无人的角落chuī箫。

  这样别人听见声音也找不到他的人,反正一连个把月,整个府学都反反复复飘dàng着那首舒缓婉转的平湖秋月,就如同背景音乐一样。

  开始大家觉得新鲜,后来就习惯了,再后来哪天不响还觉得不得劲吃饭都不香

  如果能点曲就好了,免得只有这么一首。

  换曲子当然是可以的,前提是林重阳觉得已经差不多然后跑一趟怡园,给沈老爷子chuī上一遍,得个优等的评语,这样就可以换一首。

  梅花三弄。

  自此林重阳去怡园就勤快起来,因为可以一边和老爷子学音乐一边帮忙管理大棚菜,顺便也能讨教学问。

  老爷子对四书五经以及程朱集注的阐述,那跟huáng教授他们可不是一个世界的,虽然是老爷子,观念并不老,反而给林重阳很多启发。尤其他发现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但是思想一点不僵化古董,比府学的先生们简直称得上思想开放、前卫。

  这和他就容易有微妙的共鸣,虽然不能诉诸于口,但是内心还是有一种就是如此的感觉。

  腊月一日他们在菜窖里又说起来。

  “谁都知道八股取士这样下去会僵化起来,关键就在于你能不能把自己读书和做官样文章分开,饱读经书,厚积薄发,若是一肚子学问,别说是官样文章,鬼样文章也不在话下。说白了,就是一个认识问题,大部分的人都去追逐短暂的名利,已经不太有人专注做学问。”

  林重阳笑道:“囧大先生就是标新立异的一位,不愿意当官,专心做学问呢,我们学生都佩服得很。”

  沈老爷子笑道:“他也不是一开始就一心做学问,你以为他不想考科举?他自然是考过的,用功两年就得解元,站得高看得也远,知道自己不适合当官,也看不惯官场的习气,后来怕中了进士不自由,这就专门做学问去了。”

  原来还有这么一茬呢,那若是他当沈之仪的老师,这俩人不知道谁影响谁了。

  沈之仪绝对是个官迷,让他不当官,那他读书gān嘛,不说沈之仪,自己也是这样的想法。既然已经身不由己,那也要争取努力做自己的主人,士农工商,也绝对要站在顶端才可以。

  这些日子林重阳和老爷子在一起,并不专门谈怎么读书写文章,沈老爷子更是从来都没点评过他的文章好坏对错,就是跟他种菜、吃吃喝喝、演奏曲子、推荐读什么什么书,不过该说的倒是一点也没少说。

  甚至连一些当事人不敢说也说不出甚至意识不到的话也说给他听。

  “你道为什么朝廷要学生们只读这四书五经,说这是圣贤书,难道曾经的老子庄子诸子百家,就不圣贤吗?”沈老爷子一边拔出一棵杂糙,一边跟林重阳说话。

  林重阳倒是没想到当过吏部尚书的老爷子居然会有这样的念头,这是被洗脑不彻底吗?

  这样清醒的意识,可不是那些被洗脑至深的学生们意识到的,他们一直都觉得理学乃正统学术,其他的都是异端邪说。

  沈老爷子看他表qíng就知道小学生是听明白了,又道:“儒家说仁心治天下,可儒家有那样的酷刑吗?”

  表面儒家内心qiáng化的法家,这是封建王朝的统治本质,林重阳后世自然学过读过很多著作,所以这时候就能和老爷子产生共鸣。当然这种想法他自己其实很少想的,也不过是内心吐吐槽而已,毕竟入乡随俗,还是要努力奋斗,争取成为人上人的。

  可老爷子这里就有一种老了老了得了知己的感觉,至少说话小学生听得懂,不惊不慌,不认为是什么骇人之言。

  这些话他这辈子以前还真是不跟别人说,哪怕自己几个得意门生,林重阳也是他仔细观察之后,才会一步步试探着传达给他。小学生能懂,且还有共鸣,对沈老爷子来说,就已经是死而无憾的事qíng。

  跟沈老爷子讨论古代政治制度之类的话题,林重阳是不打怵的,侃侃而谈,意态潇洒,竟然能和沈老爷子一直思路在线。

  沈老爷子自然越说越高兴,拉着他留宿,“咱爷俩好好聊聊,我做了不少果子膏,给你泡水喝,咱俩喝两杯。”

  林重阳自然欣然从命。

  于是一老一小两人一人抱着一只白瓷壶边喝边聊,还一边滋滋地啃着糟鸭掌、jī爪。

  林重阳喝了两杯,那边沈老爷子已经喝得醉醺醺,听他道:“小学生我要给你讲个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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