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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妃成长手册_容光【完结+番外】(29)

  显然,她压根不认为自己说错了。

  她在赌,赌太子是个明是非的人,赌他不会因为她直言不讳而要了她的小命。

  而事实上,经过九年的观察,她觉得自己有百分之九十的机会不会被怎么样。

  结果就是,楚颜赌赢了。

  顾祁看了她很久,久到料峭寒风令楚颜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才听见他清冷又遥远的声音伴着夜风chuī入耳边。

  “直言进谏是好事,但说话之前,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的项上人头牢不牢靠,够你说几次这种其罪当诛的话来。”

  楚颜被这话说得一愣,随即抬起头去看着他。

  以盛大的月光为背景,那个男子逆光望着她,居高临下的神qíng,波澜不惊的面容,可是那双寂静的眼眸里却是光华熠熠,仿佛夜空中的星辰。

  他是明白她的,以一个古人的立场与身份,赞同了来自几百年后的她。

  楚颜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不是滋味,可确切说来,又有种莫名的欣慰在其中。

  顾祁回头看了眼安良媛,“你且回你的素心殿,明日听候发落。”

  楚颜小声道,“万一她寻死呢?”

  顾祁瞥她一眼,“gān我何事?”

  长腿一抬,顺着小路往回走。

  楚颜回头看了眼犹在哭泣的安良媛,摇摇头,叹口气,亦步亦趋地跟上了太子。

  料峭的寒风chuī僵了她的脸,她搓了搓手,呵出了口气,看着薄薄的白雾在空气里消失散尽。

  她本不是多事之人,也明白到了皇宫里,已经是自顾不暇了,压根不能多管闲事。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忍不住要唾弃那样的男人,忍不住同qíng被丢下的那一个人。

  因为曾几何时,生活在现代社会的那个她,就被那个温柔又谦谦君子的老师丢在了她人生里最窘迫的时刻。

  她师生恋,她爱得轰轰烈烈又义无反顾,她甚至为了那个男人拼命读书,丢掉了从前的懒惰与懈怠,只为考研留在大学,然后读博,与他一同留校任教。

  那是她的老师,曾经仰望如天上星辰的老师,曾经给她迷茫的大学人生指明方向的老师。

  她敬他爱他,最终却在评职称失败的那一日收到他一通原本该是安慰的电话:“卫萌,我们不适合,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她咬牙切齿地问他,“就这样了是什么意思?不适合又是什么意思?”

  而他告诉她,“你要的人生是自由自在的,而我却是中规中矩地想要好好努力,一点一点往更好的地方走。”

  于是她明白了,他是在嫌她不上进,嫌她在他每年都越走越好甚至勇猛地冲向了副院长的位置之际,仍旧是一个小小讲师。

  是啊,她得过且过,她逍遥自在,可是当初是谁对她说就爱她不顾一切肆意挥霍人生的态度来着?

  她挂电话,唱K,醉酒,说胡话,最后嚎啕大哭一场,好不容易恢复过来,打算好好过日子,谁知道三个月后就这么莫名其妙来到了宣朝。

  她幼年时父母离异,母亲改嫁去了外省,从此杳无音讯,父亲在她十七岁那年得了肠癌,没熬过几年就去世了。后来她上了大学,遇见了他,他曾经是她所有的动力与希望,是她孑然一身的人生里最温暖的朝阳。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楚颜来到宣朝这么久,其实一直很想再见一次他,问他是不是也后悔当时的决定了,可是她自己也知道,这不过是个可笑的念头罢了。

  她回不去了,他们都回不去了。

  顾祁一直没听到身侧的人说话,便回过头去看她,岂料一看之下,顿时怔在原地。

  只因身侧的楚颜明明面容平静地走在小径之上,浓密的睫毛上却挂着两颗泪珠,晶莹剔透,摇摇yù坠。

  她的神qíng是前所未有的安然恬静,可眼神里却有种呼之yù出的夺目光彩。

  顾祁一怔,不知怎的竟yù伸出手去接住那两颗珠子,又有些迟疑地站在了原地,而泪珠的主人却趁着这点功夫,冷不丁地自己伸手擦gān了眼泪。

  楚颜咀嚼着卫萌二字,那个曾经属于她二十九年,如今再也不属于她的名字,忽然擦gān眼泪笑了笑。

  她是赵楚颜,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傻了吧唧的卫萌。

  她有大把大把的时光和底气,去过一个足够jīng彩足够闪耀的人生。

  这样的笑容令顾祁有些失神。

  他问她,“刚才哭什么?现在又笑什么?”

  楚颜笑了又笑,颇有诗意地回了他一句,“哭以往之不谏,笑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陶渊明的诗被她独具匠心地改俩字,却再适合不过她现在的心qíng。

  顾祁没说话,只看着她如释重负的表qíng和豁然开朗的笑容,又一次看向了晦暗不明的前路。

  在这个皇宫里,若是真能保持这样的笑容,不论何时何地都不要改变,那也算是一种弥足可贵的本领了。

  他倒是已经没这个机会了,若是身边有人能始终如一地这样笑着,看着倒也是种欣慰。

  ☆、22、第022章。诏书 …

  那日夜里,两人就这么无声地走在宫道上,谁也没说话,一直到太子将她送至元熙殿外。

  虽说一直保持沉默,但两人竟谁也没觉得尴尬,仿佛这样寂静的夜里正适合无声地欣赏月色。

  今夜月色应如水——楚颜脑子里莫名其妙浮现出这样一句诗,来源何处也不记得了,总之就是觉得很应景。

  她侧过头去看身边的人,此时此刻,那个总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失去了平素的清冷疏离,面容上也笼罩着一层柔和的月光,显得清隽又雅致,一如江南的翩翩贵公子。

  这样看来,又似乎只是近在咫尺。

  眼看着已到元熙殿,楚颜先停下脚步,侧过头去对他说,“今日多谢太子殿下了。”

  “谢我什么?”他定定地直视着她,仿佛今日重新认识了这个人。

  “谢您……让我免于惨死剑下的命运,也谢您送我回宫。”楚颜弯起唇角,轻轻地笑了,垂下头去看了眼自己的影子,片刻之后又想起什么,抬头再次望着他,“我能再问个问题吗?”

  顾祁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神,唇角一掀,不咸不淡地说,“我说不能,你就不问了么?”

  楚颜的眼睛霎时弯成了天边的新月,笑着问他,“太子殿下明知在那种场合之下,若是站出来,便会引起别人对我们的胡乱猜测,若是叫我祖父知道了,一定还会在朝着掀起轩然大波,可今日……为何站出来帮我?”

  若是不理她,她惨死剑下对他而言岂不更好?定国公将再无机会bī他册妃,反而会极力反对这件事,因为赵家的嫡女若是无法进宫为妃,定国公是无论如何不会让别的朝臣之女抢了先机的。

  她眼波似水,含笑望着他,似是今日他的举动也让她有所改观。

  顾祁移开视线,望着京城尽头的那片沉沉夜色,轻描淡写地说,“比起令人误会,我更不想躲在女子身后寻求庇护。我固然不愿受人胁迫娶你,给外戚专权的机会,但更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无辜惨死。朝堂之争无可避免,但若是我连解决这样的事qíng都要依靠你的牺牲,又有何担当成为宣朝未来的皇帝?”

  楚颜微怔,就这样目光灼灼地望着他,而下一刻,太子低下头来望进她眼底,“也许今日的我还是羽翼未丰的储君,可是明日,我会堂堂正正地成为朝堂之上的绝对权威。而在这个过程里,我会依靠我自己,而非任何无辜之人的牺牲。”

  他的语气柔和而清冽,似是清泉一鞠,可是其中的坚定与信誓旦旦却叫楚颜禁不住侧目。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语气,这样笔直的身姿,和这样藐视天下的傲气……楚颜勾唇一笑,真心实意地对他说,“殿下似青竹一般傲骨铮铮,他日必定达成所愿,那楚颜就在此先恭祝太子殿下一展宏图、如愿以偿了。”

  顾祁凝视着这样一张宁静愉悦的面容,有片刻的怔忡。

  他好像,对着这张脸讨厌不起来了呢。

  *****

  那日的事qíng烂在了两人肚子里,谁也没往外说。

  隔了几日,楚颜正在元熙殿陪赵容华给一方帕子描模子时,太子那边来人了。

  来的是个叫沉香的宫女,已经在太子跟前服侍了好几年了,一直照顾太子的起居,地位仅次于万喜之下。

  楚颜坐在赵容华身边,听沉香说太子要她绣方手帕上去,当下愣了片刻,似乎有了点头绪。

  赵容华不明就里,却为儿子这样的变化而喜上眉梢,这是不是证明他对楚颜有了那么点上心呢?绣手帕,难道是想要留作定qíng信物?

  楚颜不忍心掐断姑姑的那点小心思,便回过头去笑吟吟地对沉香说,“你是在这儿等着,还是晚些时候再来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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