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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过来,昏过去_临渊鱼儿【完结+番外】(6)

  暮色西垂的huáng昏,"吱呀"一声,一扇黑色大门应声被推开,若映竹看着熟悉的院落,沐浴在一片柔和的光泽中,纯净的眼里似乎带着久违的沧桑,夹杂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在心里默念了千遍万遍的"外婆,我回来了!"恍若被回忆打湿,哽在喉中,怎么也说不出口。

  就像她很小的时候,背着一个小小的书包,每天下午从画馆出来,一个人沿着河边、踩着碎掉的huáng昏,慢慢走回家。

  刚到家门口,就会往里面大声地喊一句,"外婆,我回来了!"然后外婆就会高兴地从里面走出来,帮她接过肩上重重的小书包,牵着她的小手进屋,屋里的桌子上,总会摆满了许多好吃的。

  趁外婆不注意的时候,她用沾着黑色墨迹的小手,偷偷捏住一小块苏饼放进嘴里,外婆如果转过身看见,会又气又笑地抓着她的手,放在水头下,细细地用肥皂帮她洗,她则趁着这个空隙,把嘴里最后一口苏饼咽下去……肥皂淡淡的清香,似乎还在记忆里挥之不去,可是那个等在记忆里的人,早已随着时光从容老去。

  推开里屋的门,若映竹听到一阵低低的笑声,目光落在角落里轻轻摆动的老式藤椅上,嘴角带着浅笑,关了电视,又轻轻走过去,蹲下来,认真地看着椅子上闭目小憩的老人。

  不过三个月不见,她似乎老了许多,眼角的皱纹更深了些,银色的发丝低低垂在耳边。若映竹忍不住伸出手,动作极轻地帮她把发丝拂开,露出瘦削的脸颊。

  找了一张小板凳在旁边坐下,若映竹静静地看着眉目慈祥的老人,只觉得连逝去的时光,都含着温馨的味道。

  老人家的睡眠本来就极浅,老式藤椅发出细碎的声音,老太太慢慢睁开眼睛,把放在一边的老花镜戴上,转过头看见若映竹,似乎不敢相信似的,枯瘦的手开始颤抖着抚上她的脸,声音透着岁月的喑哑,"丫头,你回来了。"触手是一片真实的温热,老太太几乎是立时地从藤椅上跳起来,"饿了吧,我去厨房给你做些吃的。"若映竹跟在老太太后面走进小厨房,撒娇似地说,"嗯,好饿好饿啊,一路上惦记着外婆的桂花糕,睡觉都流口水了呢!"老太太回过头,孩子气地撇撇嘴角,温祥的眼底却满是笑意,声音酸酸的,"只想着我的桂花糕,就不想我吗?""想想想!"若映竹从后面贴上她的背,蹭了蹭,"当然最想的是外婆,肚子饿的时候才顺便想起桂花糕嘛!"晚饭的时光在一老一少的打闹中悄然逝去,若映竹站在流理台前洗着碗筷,哗哗的流水声,像缠绵动听的音乐,撩动着一室的寂静。

  老太太倚在木门边,看着里面那个纤细的身影,嘴角的笑纹深深陷进皮肤里,心里安慰极了。

  不过几个月没见,丫头倒是长得愈发水灵清秀了,可是又隐隐约约透着某种韵味,jīng致的模样倒是和那个她有几分相似。她的外孙女,是她这一生最大的骄傲。

  若映竹洗好碗出来,看着站在门外的老太太目光黯然,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她的手,"外婆,您怎么了?"老太太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原本失去光华的眼底,涌出一道极其复杂的光芒,不自然地收回目光,"既然回来了,明天去看看你母亲吧。""哦。"若映竹平静应道,"我知道了。"

  老太太似乎yù言又止,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慈*地摸了摸她的手,迈着不再稳健的步子,慢慢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木板chuáng上铺着凉席,小小的房间里有她从小熟悉的淡淡墨香,若映竹躺在chuáng上,大木窗子开着,清风舒慡,夹着淡淡的花香chuī进来,她侧身躺着,听着屋外潺潺的流水声,心仿佛落地的尘埃般踏实,闭上眼睛安然入睡。

  梦里,美好得令人心生疼痛。那个时候的她,还有一个疼*她的爸爸、美丽贤淑的妈妈,那个时候,她还有一个完整的家……白皙的手指紧紧抓着浅蓝色的chuáng单,若映竹额头上开始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一阵刺耳而恐怖的声音即使踏着久远时光的波澜,却依然清晰可闻,她猛地惊醒,突然从chuáng上坐了起来,"妈妈!"看着室内熟悉的摆设,若映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原来只是一个梦啊!

  但,这个梦,为何如此真实?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chuáng头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若映竹吓了一跳,犹豫了许久才拿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不禁有点疑惑,这么晚了,究竟还会有谁打电话给她?

  接近午夜,偌大的办公室内,依然灯火辉煌。

  裴澈埋首桌前,俊朗的侧脸带着专注的认真,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一支画笔,行云流水般在画纸上移动……桌上的黑咖啡依然冒着微微的热气,裴澈拿起来喝了一口,目光不经意扫过文件夹的一角,看到那张小小的纸条,鬼使神差的,拿起手机,飞快地输入一串数字。

  他一向记忆力惊人,那天他亲笔在纸上记下的数字,如今不过是浮光掠影的一瞥,便清晰地浮现在脑中。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由于今年的气候比往年冷了些许,窗外离河边不远处、原本在三四月的chūn天就怒放的似雪梨花,竟然在六月依然残留一丝芳韵。

  宁静的夜空繁星闪烁,像是清水中濯洗过般的清亮,月光的清辉袅袅,洒满人间。河边停泊的渔家小船,在清净的水上静静飘摇……临窗而坐,若映竹按下接听键,轻轻说了一句,"喂,你好。""若小姐。"那边的声音清冽醇厚,像动听的小提琴,不知道为什么,若映竹却觉得隐隐熟悉。

  然而,还没来得及深想,便被男人低沉的声音打断,"我是Van。"作者有话要说:(眨眼睛)说好的双更在下午哦!收藏么?撒花么?*我么?!么么……☆、5大隐隐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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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还没来得及深想,若映竹便被男人低沉的声音打断,"我是Van。"若映竹几乎怔得说不出话来,指尖浅浅渗进手背,一阵痛楚让她确定这不是一个延续的梦境,回过神,"您,您好……"她所知道的那个Van,是一个扑朔迷离的传奇,年纪轻轻就站在别人或许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巅峰,创下了服装界不可能的神话。然而,她对他所有的印象,不过是一张模糊的相片,里面的他轮廓并不清晰,却感觉肤色白皙,是那种近乎冰冷清透的白。

  可是现在,这个从来都只能仰望的人,居然在接近深夜的时候,给她打电话?

  男人在那边说着什么,若映竹只是静静地听,许久之后,她轻咬着下唇,脸色微微发白,声音却很平静,"我想知道为什么?"女孩子的声音即使刻意冷静,但还是听得出些许的不知所措,他自然知道是为什么,却不想道明。裴澈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心不在焉地答,"因为无聊。"一切尽在掌控中,平静似水,没有一丝波澜,他也的确,无聊太久了。

  说完这句话,那边久久地沉默着,裴澈开始微微挑起眉。

  若映竹红唇轻启,"我知道这样很冒昧,可是我现在在家,能不能给我几天的时间考虑?"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多少人梦寐难求,或许只有她这个傻瓜,才会犹豫着往外推。

  似乎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个答案,男人竟然难得地愣了一下,看了一眼窗外夜色苍茫,淡淡地说了一句,"明天之前。"挂了电话,裴澈伸手揉了揉酸疼的太阳xué,深沉的眸底映着流离的灯光,眸色越发深沉。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除了自己妹妹以外的女人,有这样好的耐心。

  夜已深。若映竹被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扰乱了心绪,再也无法入睡,呆呆地盘着腿坐在窗边,抬起头,在茫茫璀璨夜空中,寻找天边最亮的那颗星。

  七岁的她,依偎在外婆的怀里,那个时候的外婆比现在年轻很多,她指着星空,声音轻柔,"丫头啊,你知道吗?最亮的那颗星下面的城市里,就住着你的妈妈。"外婆的话,她深信不疑。一直到她的妈妈,变成了天边最亮的一颗星。

  妈妈,十年了,您还好吗?

  夏日清晨的清新空气沁人心脾,若映竹开始沿着细长的山间小道慢慢走着,阳光从树fèng里投下细碎的清影,露珠湿润了枝头的绿色,苍翠yù滴。

  一排排肃穆而整齐的排列,黑色而冰冷的墓碑,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若映竹站在其中的一座墓碑前,静静地看着上面那个面露淡笑的女人,沉默……她的妈妈,从小就显露出绝高的设计天分,曾经也是服装界一颗璀璨的新星,只可惜还未来得及绽放,便黯淡陨落。

  记忆中的她,从来都是清高傲然的,几乎很少笑。

  想着想着,眼中涌上一股湿意,若映竹竟然轻轻笑了出来,纵然才qíng卓绝又如何,到底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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