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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这行，吃饭、睡觉、上厕所都成了奢侈。时间怎么省着都不太够用。每次赶起项目来，人都是当畜生用。忙了一上午，终于可以短暂休息。
顾熠站在水池边洗手，哗哗泄下的自来水流过他的手，清凉而舒缓，两手jiāo替搓洗，手指下意识拂过左手。想起那女孩说的话，心底倒是闪过一丝惊讶。
没在她面前用过笔，她居然能发现他是左撇子，倒还有几分观察力。
昨天晚上从人事那边要了实习生的资料来看，比起另外两个，她简直就是来闹着玩的。
原本他可以直接把她赶走，他却没有。
Gamma的建筑师团队全是男的，成天见儿和他闹，说一个女的都没有，没动力工作。
那女孩虽然学习态度差，长相倒是过得去。
如果能让那帮饥渴的老光棍闭嘴，也不算废物了。
他想。
苏漾本来是被顾熠吓走了，但是走到一半，她又折了回来。
都守了一上午了，总不能什么都没gān就放弃吧？顾熠好像依然很讨厌她的样子啊！
顾熠从厕所出来，见苏漾还在门口守着，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还不走？”
苏漾不理会顾熠的嫌弃，赔上一副灿烂的笑脸。
脑海中响起石媛的话——“多找机会接近领导，试试找找话题，多聊聊就熟了，毕竟女孩，人家总不好多为难。”
苏漾想了想，拿出了自己找话题的杀手锏。
“话说，顾工，你洗头闭上眼睛的时候，会因为害怕眼前有鬼，立刻睁开眼睛吗？”
顾熠低头看着她，一言不发。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会诶！”
死寂一样的沉默过后，顾熠郑重其辞。
“先洗洗你脑勾回里的垢吧。”
第五章
不知是不是苏漾和顾熠套近乎的策略起了作用，亦或是顾熠不想她再去烦他了，总之，那之后，她就真的不用坐冷板凳了。
终于能真正进入一个实战的项目组，即便是苏漾这样的学渣，也充满着期待。
来接待苏漾的，是项目组的组长，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人事部的同事微笑着介绍着组长：“这是我们李工，一级注册建筑师，在南华建院待过八年，顾boss挖过来的。”
虽然苏漾并没有那么qiáng烈的意愿要做建筑师，但是这四年在学校里耳濡目染，她也知道一级注册建筑师很难考，N城的南华建院人才济济。
这一层加成，让苏漾看向李工的目光，立刻多了崇拜的滤镜。
李工身材不高，微胖，戴一副眼镜，一笑起来眼睛就成了一条fèng，看上去很好相处的样子。
他笑眯眯地对苏漾说：“一般新人来了，不需要我亲自接待，但是我们组里第一次有女孩，组里那帮家伙说要隆重点，非让我来。”他表qíng里带着几分对自己那帮“不靠谱”下属的无奈：“希望你感觉到了我们组里的热qíng。”
苏漾听他如是说，也跟着忍俊不禁。她微微偏头，很恭谦地说了一声：“谢谢李工，谢谢组里的各位前辈。”
跟着李工去了全新的项目组，苏漾一路都在出手汗，又激动又紧张。真实世界的项目组啊，那可是和冷板凳，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李工为人亲切，一路都在和苏漾聊天：“小姑娘本科还没毕业呢？”
“大五来实习。”苏漾赶上机会，赶紧问李工：“听说想要进好的建院，必须读研，是这样吗？”
李工笑笑：“看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学生是làng漫的理想主义者，工作以后是现实理xing主义者。工作之后就会有自己主导或者参与的作品，那种心qíng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而读书时，作品只能流于纸上。”
“也对。经验还是实战出来的。”苏漾想想现在本科都没毕业，想其他的有些太远，便cha科打诨地问了一句，一直以来的好奇：“那当建筑师的，买房子能有折扣吗？”
“一般没有，不过在房地产工作的设计部工作，好像会有个九折优惠。”李工随口回答完苏漾的问题，两人刚好走到项目组。
进项目组之前，苏漾几乎是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门上贴着的项目组的名字。
磨砂的玻璃门上，竟然就只是简单粗bào地贴着“李工组”三个字，一点都不高大上。
苏漾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是不是和你想象中很不一样？” 李工心细，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小动作。
苏漾被抓包，尴尬地吐了吐舌头，不过还是诚实地回答了李工：“是有点。”苏漾挠了挠额角，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以为会是有点特色的名字。”
“学生时代比较会在想名字上花心思。”
苏漾笑笑：“我们都是用大师的名字命名，什么密斯组，柯布组，安藤组。”
李工也是从学生时代过来，也有过这样的青chūn，对此十分理解：“工作以后很少会这样花心思，大部分都是直接用工程师的名字。”说完，他又补了句小幽默的话：“不过姓吴的，和姓龚的就比较尴尬了。”
苏漾听了李工的话，先是在心里默念了一下“吴工（蜈蚣）”和“龚工（公公）”，随后突然脑dòng大开，说道：“不知道有没有姓‘老’的，要是有，那才是终极尴尬吧。”
她笑得得意忘形，边往前走，边忍不住念了两声：“老公？哈哈哈！老公！”
她正欢快地重复着姓“老”的建筑师的名字叫法，一时不察，面前突然出来一个人，要不是李工拉得快，她差点就撞到人家了。
定神看看来人，竟然又是神出鬼没的顾熠。
据说他每天都忙得不可开jiāo，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李工的项目组。
苏漾的两声老公就这么叫到了他眼前，这让她无比尴尬，只得硬着头皮解释：“我不是叫你。”
顾熠眼神漠然，带着几分捉摸不透，他低头看了苏漾一眼，依旧如常的面无表qíng。
“放心。”他说：“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是叫我。”
“……”苏漾看着他那一脸笃定的表qíng，心想：就你这样，倒贴过来，我还不愿意呢！
李树手里的住宅项目是临时cha队进来的，比较赶工，顾熠最近在忙一个博物馆项目，原本没空管住宅这一块，但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还是抽了时间过来问问qíng况。
李树是很成熟的建筑师，经验丰富，为人沉稳，大约是有家室的关系，和那帮单身的建筑师气质上就很是不同。
他的办公室里到处都放着他老婆女儿的照片，顾熠每次过来，都感觉好像到了谁家一样。很奇怪，这种温馨的感觉，他竟然并不讨厌。
李树比顾熠大，两人也没有上司下属的明确界限，他给顾熠倒了一杯茶，顾熠嫌烫，直接放在茶几上。
不等顾熠开口，李树率先问：“怎么想的，居然招了个女孩进来？”
顾熠头也不抬，只是看着项目的资料：“我只想知道项目的qíng况。”
李树笑：“哪一天不能谈项目？有一天能和你谈女人，这才比较稀奇吧？说说，这女孩和你什么关系？需不需要我特殊照顾？”
顾熠听他这么说苏漾和他的关系，眉头微蹙：“和我没有关系。”
“啥？”
“大家不是每天都闹，说我们是光棍团队？所以招个女的平衡一下。”顾熠说得很坦dàng，不含私心。
“原来如此。”李树笑：“原来是团队福利。那我回头和那帮老光棍说一下，他们的chūn天来了。”
李树笑得很dàng漾，不知为何，顾熠看着有几分不顺眼。不想再谈论别的，顾熠清了清嗓：“现在，可以说项目了吗？”
……
和李树就项目的概念设计，讨论了四十几分钟，初步jiāo换了一些想法。推翻了李树之前的设想。
从李树的办公室出来，顾熠发现，外面本该坐满人的工位上竟然空无一人。忍不住不满地挑了挑眉。
再一看，所有人都集结在出口处，嘈嘈切切，也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顾熠问：“怎么回事？”
李树倒是对此十分淡定：“好不容易来了妹子，肯定是无心工作的，估计还在逗人妹子。”
顾熠紧抿双唇，不再说话。两人一齐穿过格子间，众人看到顾熠和李树，都有些心惊，赶紧收起了兴奋，鸟shòu散一样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人群散去，中心的人物也终于现出了原形——果然是苏漾。
苏漾不明所以，脸上还带着憨憨的笑意。她手上拿着一袋已经空掉的巧克力太妃糖。这也是石媛教她的，进新环境，给大伙儿发点小礼物。她这包糖从来实习前就准备好了，如今终于派上用场，也是十分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