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真的。”
得了免死金牌的庄青裁深吸一口气,终是说出堵在嗓子眼里许久的话:“你买了这么多吃的,居然不点套餐?按套餐点单可以省好多钱呢!”
看出来了,这货绝对是那种花九块钱运费只点一个汉堡的败家男人。
温皓白本以为庄青裁是遇到了难以启齿的麻烦事,已然做好倾尽全力为她排忧解难的准备,结果……
就这?
强忍着内心巨大的落差,他故作不屑地轻嗤一声:“几十块钱而已--如果庄小姐是因为手头紧才惦记着那些,我想我可以按月支付你一笔钱,作为住在这里的生活开销。”
生怕对方误会自己的本意,庄青裁辩解:“这不是钱的问题,是原则问题,是信仰问题。”
说罢,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
抠门,永存。
见温皓白不为所动,她眸光一动,换了说辞:“夫妻之间保持统一的消费观,也有助于维持婚姻关系的稳定,温先生可以不认同我的观点,但请不要试图改变我的想法;再说,Controlling cost是企业实现成本计划的重要手段,减少不必要的支出,有助于利益最大化--生活也是一样的,你说呢?”
这个理论是她昨天主持文投会时从某企业家分享PPT里记下来的,实属现学现卖了。
温皓白眼底的情绪自惊讶转变为无奈,又从无奈转变为纵容。
默默感慨,主持人的嘴,确实很厉害。
末了,他沉声妥协:“我下次注意。”
餐桌上的气氛逐渐和谐。
庄青裁冲温皓白笑了笑,见他的粥还盛不少,起身去了趟厨房:“……我去拿点儿腌萝卜给你配粥吃。”
*
午间十点半,胡旭带着温老太太安排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自绣园而来:除了负责烧饭和打扫的两位阿姨,还有几个来帮忙搬家的助理。
因为提前知会过,庄青裁特意将温皓白衣服和洗漱用品拿到了主卧里,营造出一种两人同居进行时的暧昧氛围。
温皓白那家伙大有要在玲珑华府安营扎寨的意思,光是换洗衣物、手表皮鞋、袖箍领带夹之类的配饰和办公用品就占了八个大号收纳箱,甚至还有笔墨纸砚文房四宝。
至于那些不能叠放的高定西装……
都是助理们一路小心翼翼提溜过来的。
剩下两个中号纸箱里装的是什么,庄青裁实在猜不出来。
长这么大没见过这种阵仗,她无措地站在一旁,耳朵里回响着“太太你中午想吃什么”“太太你快去坐着吧”之类的热情话术,笑容僵硬。
还有,那个拖把都快杵到自己拖鞋底下了……
有没有人管管?
更可怕的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温皓白那个家伙居然还能旁若无人地看财务报表?!
庄青裁一时间也不知是该夸他“内核稳定”还是“是个狠人”。
就在一屋子人忙得热火朝天时,温老太太在护工的帮助下打来了视频电话。
温皓白暂停手中工作,问候了几句,复又举着手机走到庄青裁身边,自然而然地贴近她。
被男人身上淡淡的冷香包裹,庄青裁略有迟疑,潜意识里想挪开一步,可脚下却像扎根般丝毫无法动弹。
最后,只能妥协。
经过一夜的休息,温书黎气色不错,见到婚后生活“甜蜜恩爱”的孙辈,笑得连皱纹都挤成了一朵花,颤着声问东问西。
听说庄青裁周一就会出现在电视机里,她特意让护工在日历上画了一个红圈圈,说要定个闹钟看孙媳妇……
挂电话前还催促了一句,说想早点抱重孙,让他们抓紧时间。
这话叫庄青裁闹了个脸红,连看温皓白的目光都开始变得躲闪,可碍于胡旭他们都在,又不敢躲得太明显。
挂断电话,肩抵着肩的两个人才拉开彼此的距离。
温皓白缓了片刻,压低声音与她道歉:“抱歉,你也知道奶奶的情况……她的话你别放在心上,顺着她,随便应付几句就好。”
庄青裁应了声,又问奶奶什么时候出院。
她想起昨天在医院听医生说,需要再观察一阵子,等身体各项指标稳定下来就可以出院回绣园休养了。
温皓白也没个准信:“等医院通知,不过,我想应该不会太久。”
轻不可闻叹了口气,他声音愈沉:“其实,医院已经给奶奶下过一次病危通知书了,或许,下一次就……”
生命脆弱,人生无常。
害怕提及这些话题,庄青裁的心猛地一紧,扯了扯男人的衣袖:“你别乱说话。”
温皓白摇摇头:“没有乱说……总之,做好准备吧。”
男人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不带任何个人情绪。
庄青裁咬着下唇,将原本打算用来安慰他的话全数咽了下去。
太过理性的人有时候看起来很可怕,他们如同一望无际的蔚蓝色大海,美丽、神秘、胸怀万物……
只有常年出海的渔民才知晓,狂风掀起的海浪足以吞没一切、海底又埋葬着多少森森白骨。
温皓白极其克制地轻拍了下她的手背,见四下无人,又道:“如果协议提前终止,该给的辛苦费我一分都不会少,你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