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应付老师这件事儿上，楚山早就行云流水般熟练了。
但朱老师在学生堆里混日子的时间比我们年龄都长，看楚山那样子，立刻就知道这小子前半节课压根啥都没干。所以什么都没说，上了讲台，说要点名进行片段描述。
朱老师的片段描述就是随机命题，会让我们根据题目说一段简单的描述，我和李然平时上课都害怕点名，唯独这一环节特别积极，毕竟平时的小说不能白看，好不容易有显摆的机会，谁还没个虚荣心。
但朱老师很明显，心里已经有了指定人选。她笑眼盈盈扫视了全班一圈后，不出意料地点到：“郑楚山，来，请你就眼前一亮这四个字，完成一段描述。”
楚山扭扭捏捏的起来，耷拉着脑袋左摇右晃，挠着头像峨眉山的猴子，满脸写着“为难”两字。
“进行片段描述，首先要理解我的命题。眼前一亮，回想一下，你什么时候有过眼前一亮的经历。”朱老师耐心引导楚山。
“刚刚就算吧。”楚山小声嘟囔着，我听到后，转头看了他一眼，碰巧他也在做这件事。突然，他刚刚说的”打是亲骂是爱”又出现在我脑海里，脸上热气刚刚退散下去，扑的一下又上来了。明明就是个玩笑，我到底在害羞什么啊。
“李乐桃，你来回答一下。”
听到我的名字后，我急忙起身，飞快组织语言。平时虽然算不上出口成章吧，但起码脱口来上那么几句，也不算啥难事，但今天被楚山那句话，搞得脑子里一团乱麻，线头在哪都找不到。
“难道你们都没有眼前一亮的经验吗？就没有一些人，一些事，出现时让你们觉得兴奋不已，觉得惊喜连连？”
“有。”
“片段描写就是另外一种的我手写我心，如果有，就回想一下当时的景象。”
两分钟后，朱老师让一句话也说不出的我和楚山齐齐落了座。但其实，我脑子里是有画面的。
那是在上周的活动课，我和李然又窝在座位上看小说，看到一半歇眼睛的时候，我望向连廊，正赶上楚山他们去还篮球的打气筒。他跑在最前面，校服没拉拉链，在身上晃荡着，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楚山猛地一个刹车回头，逆光下，他笑着的样子，竟然有了小说里阳光少年的影子。
我像是突然看见了楚山的另一面，一瞬间小说里的男生都有了真切可感的模样，他们不再是插画中高鼻梁大眼睛的漫画人，而是郑楚山。
那个时候，我想，应该就是我眼前一亮的时刻。
第8章
班上新转来一个女生，叫赵叶。之前在上海读书。听说是因为家里出了点儿事，才暂时回到老家读书。
赵叶家里有钱，又在大城市长大，所以和我们显得很不一样。才来班上没几天，就和男生们打成一片。胖子有一次甚至还说，和赵叶比起来，我和李然属于西红柿，赵叶人家是水蜜桃。不知道是真心话还是故意气李然，不过有一说一，这种比较结果也用不着胖子说，我们知道自己和赵叶的差距。
不说别的，光是她那套书包和钢笔，听说就是特别贵的牌子货，平时我们买根新的米菲兔都宝贝的不行，但赵叶用起她的这些文具却毫不在意，常常说送人就送人，说丢在食堂就丢食堂。上周做化学实验，她放在桌角的水杯被人撞倒了，她直接把只不过就是湿了而已的笔袋丢进垃圾桶，简直看呆了我和李然。
除了这些，赵叶还改了自己的校服，那身衣服我们穿起了就像纺织厂女工，但赵叶却把一身校服改成了窄腿裤和落肩外套，平时从不拉拉链，袖子也常常像楚山他们似的撸的高高的，配合着据说是她天生就有的自来卷发，洋气的像饶雪漫书里的模特。
不过要说我们之间唯一相似的，那可能就是，她的理科水平和我一样差。理综的大自习，我、她和李然，总是结伴最后交卷的三个人，成绩也不出意外，李然比我俩好一点，但我和她的分数常常差的不相上下。
但除了我，似乎并没有其他人关注这些，赵叶来到班里，除了看得见的与众不同外，言谈举止都让我们觉得大胆又新鲜。有女生甚至还在刻意模仿赵叶说话的腔调，男生们就更别提了，连木头疙瘩王明昊，都被我撞见好几次，和赵叶在连廊上说话。这让他在我心里的分数降了不少。
不过男生们从不起哄赵叶和他们的关系，因为几天前，赵叶就在课间，亲口和大家说，她喜欢楚山。
她说楚山特别像她初中篮球队的队长，两人都长得和她喜欢看的一本漫画中的男主角一模一样。她说的那本漫画我没听过，偷偷问过李然后，发现她也不知道。
这事要放在别人身上，班上或许早就炸锅了。但这可是赵叶，她做出这种事像天经地义。
在知道楚山喜欢喝可乐后，她就总是隔一个课间去小超市买可乐回来。然后在上面贴一个便利贴后，再放到楚山的桌子上。我瞥见过她的便利贴，上面无非是“好好听课”“比赛加油”这类的话，但楚山这根棒槌，每次看见可乐眼睛就强光聚焦，感觉他压根就没发现赵叶的这点小心思。
除此之外，赵叶还热衷于在大课间的时候，去找李然。不为别的，就是赶走胖子，坐在李然身边，这样她就可以一边用笔帽戳着楚山的后背，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我俩找话说。不过这仅限于楚山没睡醒，要是楚山醒着，她也顾不上和我俩说话。她脑子里装了和楚山一样多的篮球比赛，随便谈起一场，两人都能嗓门倍儿大的聊满一个课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