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饭馆的时候,小姨已经在包间里等了一小会儿。还没看到董立,先是被突然出现的楚山吓了一个激灵。
楚山仿佛是在介绍自己的亲小姨似的,像胖子介绍起了小姨。
“小姨,陆思堃,那个堃你会念就行了,是个特别有文化又特别难写的字,所以你看出来了吧,小姨除了长相,也不是普通角色。”
“小姨,我孟海晨,叫我胖子就行,是李乐桃同学的男性挚友。”胖子还挺端着,说完,倒也是个不认生的人,直接拉开椅子,坐在小姨一侧。最后,反倒是和小姨最亲的我,被挤在了最外面。好在楚山还有点儿眼力见,把另一侧的位置让给了董立,陪我一起坐在了靠门的位置。
连我都不清楚小姨为什么和董立扯上关系,所以更别提胖子和楚山。他们两人也明显不打算给我们介绍这顿饭的来龙去脉,只见董立从包了拿出一叠文件后,推给小姨。
“存疑的地方我都给你标出来了,有些是需要你和采访者再确认一下他当时课程细节,因为如果不是天才的话,是不可能出现这种学习先后顺序的。就好比一个人先学会了作诗,然后才学习平仄。还有一部分是表述问题,我也按照我理解的思路做了调整,仅供参考。”
陆思堃结果被清晰批注过的稿子,如获至宝。忙不迭将菜单递到董立手里。
“随便点,大家别和我客气。”
董立将菜单又递给了我,反正我不把小姨当外人,所以立刻便招呼胖子楚山一起,点了满满一桌子好吃的,直吃的嘴角冒油心满意足。
吃饭时,董立还像个大哥哥似的,和我们没大没小开玩笑,结果饭一吃完,便盯着手表,朝楚山“挤眉弄眼”。
“几点了?”
“一点半。”
“回去吧,下午的课不上啦?”
“这不想喝点儿茶水顺顺刚才吃的大鱼大肉嘛。”
“你小子回去爱喝多少喝多少,赶紧回去,不然算你旷课。”
看董立都这么说了,胖子也不负隅顽抗,赶紧起身跟在我和楚山身后,回了学校。于是,包间里便只剩下小姨和董立两人。不过看桌子上杯盘狼藉的样子,我们都自然而然的认为,接下来肯定就是结账,大人们之间再进行些毫无意义但必要的客气,之后各回各家。
但事实并没有我们想的这么简单。
送走学生后,董立落座,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再来点儿?”
“不了,我喝不下了。”
“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回去整理下资料,然后改稿子呗,董老师给我稿子批改了这么多,周末不搞出来,周一主编得要了我命。”
“文字上你是专业的,我的只做参考,你可以不用放在心上。”
“对了,高中数学和奥数关系很大吗,里面提到的那些东西你都懂?”
“和我现在的工作内容关系不大,但我读书的时候,一直都参加奥数比赛。”
“你也是爸妈逼的啊?”
“差不多,那会儿精力旺盛,不找点儿费脑子的事儿干我一天到晚尽闯祸了。”
“那你是不是特别痛苦,学这种泯灭天性的东西。”
“还好,一开始只觉得浪费了我玩的时间,后来是觉得没意思。”
“你也觉得它枯燥是不是?”
“我不知道你说的枯燥是什么枯燥,我是后面就一直全市奥数竞赛第一,没什么厉害的对手,只能一遍遍刷自己的分数,觉得挺无聊的。”
听完,陆思堃默默地把水壶转到自己面前,倒了杯水喝。
“今天挺不好意思,带了这么多人来,改天我再请你吃顿好的。”
“没事没事,我和楚山他们关系也很好,一起吃饭也热闹。不然......”
话到了嘴边,陆思堃又咽了回去,觉得说了气氛只能更尴尬。
“你是想说不然会尴尬是吗?”董立呷了口水。
“的确是有点儿。”
“但你看着不想是会害羞的人?”
“咱俩才认识多久啊,你就觉得我不是会害羞的人?”
“是啊,咱俩才认识多久,我就被人电话里追着骂小心眼了。”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陆思堃吃了个哑巴亏。只能把杯中水一饮而尽,按照往常,这应该是宣布这个饭局到此结束的意思,但奇怪的是,陆思堃心里似乎并不想这么快就分开,董立这人说话,让自己获得了久违的与人交流的乐趣。
“你下午干什么?”
“回去批卷子,然后盯自习、监考。”
“你们监考的时候心里都会想什么啊?是不是特无聊?”
“之前是,但今天可能不太会。”
“为什么?”
“可能会认真的琢磨你。”说完,董立的目光从面前的杯子转移到了陆思堃的脸上。
“琢磨下下次约你出来,该以什么借口。”
“又没什么事儿,你约我干啥。”陆思堃明显慌了起来,捏着玻璃杯转了几个圈,挂满了自己的指纹。以往接话接的很快的董立,这次倒沉默起来,让陆思堃的提问浮在半空,上不去下不来,直恨得陆思堃恨不得伸手抓它下来再吞进肚子里。
”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女的不一般。“
把玻璃杯又转了三圈后,陆思堃实在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自己给自己搭了个台阶下去了,尽管离场的有些诙谐搞笑。但没成想,话音落了,董立竟然紧跟着点点头,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