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她真的死了,现在,她就静静地躺在这片土地下……
“埋哪儿了!快挖!”
几个人听了头儿的咆哮,便慌不迭地拎了工具,在那片土地里挖起坑来。不过,死人,在这里是再平常不过的事,虽然上午死的这女孩长得标致,但标致的女人,他们也埋过不少。所以现在,他们还不能一下子想起来她究竟被埋在了哪儿。
他们找了个新鲜的土包刨了起来,几铁锹下去,他们便发现找错了地方。于是,他们又像几只耗子似的,快速换了另一个土包……
他们挪到一处,他们三人就跟到一处,每个人都强忍着悲痛,等待着再次与她相遇。
“找到了!”
一个男子惊喜地吼了一声,应昕便像发了狂似的往那个土坑里扑去。但她不曾迈开一步,便被怀远一把拉回了怀里。
他从后拥上她,一只手死死遮住了她的眼睛。
“昕儿,别看了……别看了……”
他轻附在她耳边低语,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压制不住的悲伤。
她终于开始放声大哭,嚎啕声响彻天际,流淌地泪水如洪水般冲刷着,很快便将他的手掌打湿。
阿睿提起微微发颤的步子,走近那个装着她的浅浅的土坑。
他见到了她,不过,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睡着的她。她的脸色有些发黄,浓密的睫毛沾上了潮湿的泥土,显得有些脏脏的,却还是掩盖不住她的美。她的神情却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是轻轻闭着眼,像是只熟睡的小猫。
她身上的土没有全都清扫开,但他还是一眼看到了她脖子里戴着的那串项链。那是在云南时,他买给她的,后来,她每天都戴着,小心翼翼保管着。只是,现在那个小美人鱼却碎成了两块,粉红的尾巴已经不翼而飞,只留了与现在的她同样表情的熟睡脸庞。
他缓缓蹲下身子,将她脸上的灰尘一点点擦净……
应昕被他抱着度过了最慌乱的一刻,但等她稍稍缓了缓情绪,她便抬起双手,紧紧握住了遮住她眼睛的温暖大手。
“怀远,我要看。”
她用力将他的手从自己眼前狠狠扯下,睁大了她的眼睛,向她的方向看去。
她不怕的,那是她的妹妹,堪比亲妹妹的妹妹,是她曾经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唯一能陪伴她,开解她的伙伴,是她早就视作家人一样的存在……
她挣开他的怀抱,身体打着摆,往那里走去。好不容易走近她身旁,才无力地瘫坐下来。
阿睿已经将她脸颊上的污垢清理干净,但她仍是隐约看见了她嘴角渗出的一丝血迹。再仔细看几眼,便又发现了她的颈间也藏着几处於痕。她俯身过去,与阿睿一同将覆在她身上的土一点一点清理干净。
她身上的情况更糟,接连好几处被棍棒打过的痕迹,大片的淤青,触目惊心地长在身上,有些地方已经皮开肉绽,暗红色的血液与泥土和在一起,糊在她几乎一丝不挂的身体上。
梭温等人见了他们这副模样,竟表现得有些诧异,不过是死个人,在他们的世界里,谁没杀过几个人,谁家里没被杀过几个人……
怀远站在一旁,微侧过脸,鹰爪般尖锐的眼睛扎向身后交头接耳的一群人。
“梭温先生,找到害她的人,应该不难吧?”
梭温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便将为难的目光转向了他那好友。
那白衣男子显然有些不悦,但今天这事儿也算是他没打点好,他便只好点点头,叫了几个手下去排查。
随后,他又命人取了张干净的席子,摆到了埋着她的土坑前。等她的遗体被阿睿和应昕收拾干净时,白衣男子的手下,才带了一行十几个男子往他们这边过来。
他们站成了一排,但谁都不知道无缘无故被拉到这里是为了什么,甚至还都嘻嘻哈哈聊着天。
怀远不禁握紧了拳头,但他知道,他不能失控。他向自己带来的其他几人招了招手,其中一个黑衣男子便向他递上了一把黑漆漆的手枪。
“这几条命,我买了。”他的眸子里透露着凶光,将手里的枪上了膛。
此话一出,那白衣男子便忽地愤然发作,他也龇牙裂目,横声道:“跟我买命?你知道我这里的人头有多值钱吗?”
他说的的确是实话,在这个地方,有黄金不算本事,有人头才有天下……
“我买得起。”
他没有眨眼,甚至想都没想便将刚刚上好膛的枪举了起来。
对面一排的人见到这举动,才瞬间慌了神,纷纷将头拧向了他们老大。而在他举起枪的同时,对面背着长枪的一队人马,也将枪口对准了他。
梭温也差点吓丢了魂,今天这位来客,倘若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他这颗脑袋恐怕也保不住……他扭曲着一张脸,疯狂朝白衣男子使眼色。
那男子当然也知道事情的轻重,能让坤氏向他开口的人,能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吗?
“把枪放下。”他朝着自己的人吩咐道。
他顿了顿,才接着对怀远道:“好,一个人头五百万。”
“成交。”
对面的人哭喊成一片,纷纷跪在地上向他讨起饶。
见到这群人哭天抢地的模样,应昕忽然觉得很好笑,原来,他们也怕死,他们也知道死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但是,他们杀起人来,却好像丝毫不会想起,被害之人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