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芜骑着马跟在竹阕乙身后,他们至一处山头停下,风雨晦暝,山头下河水翻滚,大风呼啸。
她的视线落在那艘大船上,一队人远去了,另一队人又突然出现,不知是几方势力纠缠着打了很长一段时间。
最终那船沉了。
又等了半炷香的时间,布山骑马匆忙赶到:“竹公子,阿芜姑娘,我主子说,只救了十几人……若是想去看,随我来。”
繁芜看了一眼竹阕乙,一挥马鞭,紧紧跟上。
周山深处的地庄内,谢长思解下蒙着面的黑布仍在地上,这时庄外马蹄声渐进,他对身后的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的人立刻出去接应。
片刻后,听到几人的脚步声已至门边,谢长思笑道:“阿芜,大哥我按吩咐做了,你且说说为什么要救他们。”
刚走至门边的繁芜,脚下一顿。
那十几个身受重伤的男人也向她这处看来。
自然还有那一双几日前箭城大雨之中狠狠地瞪过她的男人的眼。
也向她看来。
弥秋辅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死到临头救他性命的人会是她。
甚至他还会说:“阿芜姑娘好计谋,向三皇子告密,又派人来救我!你以为这样我就会跪下来谢你救了我?你做梦!我们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繁芜无语凝噎,都快被这人给气笑了,她看向谢长思:“大哥,你给我揍他!”
“……”谢长思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女子刚刚喊了啥。
二话不说,走过去就是一拳头打在弥秋辅的胸口:“对我阿芜妹妹说话客气点!”
第63章
即使谢长思这一拳算准了力道也将弥秋辅打得吐出血来。
谢长思微皱眉收了手, 让手下的人来给弥秋辅止血,又看向繁芜:“阿芜妹妹可满意了?”
繁芜拽紧拳头,冷哼:“我又不想打他, 是他不会说话。”
“那你要救他做什么?”他笑问道。
“他死了也就少了一个能帮你对付东齐的人了。”繁芜说完此句, 不止谢长思,还有竹阕乙也惊诧地看向她。
繁芜看向谢长思, 又很快看向弥秋辅,她冷声说:“弥秋辅,三皇子要杀你和我们无关,救你和你的兄弟不只是因为你们有用,还是因为那日铸造营将军不杀我兄长,还有那一包黄金。”
一路走来能活到现在靠了不少人,她铭记恩遇, 这些恩情她都记着。
弥秋辅捂着胸口,未抬眼看她, 但他眼里的震惊做不得假。
在箭城时他就想过许多可能……
如她那日所言, 三千人的铸造营, 十年间造就强|弩万余, 他这个铸造营的军师,被灭口是早晚的事。
只是他没有想过,顾流觞和王陟也是这个意思!
想到这里弥秋辅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他七岁跟随顾家部将,十七岁进铸造营,十多年寒暑全在铸造营度过……
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谢长思见他的情绪不稳,对繁芜挥了下手, 繁芜会意了,跟着他往外走。
另一间耳室内, 谢长思揉了揉手腕解下麒麟纹护腕扔在桌上,转身看向繁芜,和刚跟来的竹阕乙。
“阿芜,你倒是说,为何说我要对付东齐。”他走过去坐至茶榻前,话虽说是对繁芜说,眸却是看向竹阕乙。
那些事竹阕乙能知道,但他不信竹阕乙会和繁芜说。
繁芜的身体微靠向竹阕乙。
谢长思瞥见她这细微的动作,便知道她在害怕,她害怕的时候会本能的靠向竹阕乙。
谢长思冷冷一笑:“让我来救人的时候倒是挺果决,现在问你话倒是退缩了!”
繁芜被他一吼,只差红了眼眶,退了一小步手握上竹阕乙的手臂,她不敢看他的眼,半晌才低声说:“你是北魏人又姓谢。”
若不是知道他那段过往,又知他多年前是从长安逃到武陵才会与竹阕乙相逢,她也不敢这么猜的。
果然当她说完,她只听到了两个字:“够了。”
他再看向她时,目光恢复了柔和,那股阴鸷感在一瞬退去,是他从一开始就错了,从一开始就小瞧她了,就不该送她进那三皇子别府去,若不是因为竹阕乙是她哥,她是有让他多年布局全部付诸东流的能力的……
这女子,她究竟长了几个心窍?谢长思再看向她,只觉得这张瑰美清姝的脸庞莫名可畏起来。
“端得是清丽可人,实际呢,狐狸一样狡猾!”他说着,自嘲一笑,一声叹息。
繁芜闻言,耳根通红,这话她可不会喜欢听。握着竹阕乙手臂的手开始发紧发疼……她下意识瞥了一眼竹阕乙,他也是这么认为吗?
这时,布山敲了敲耳室的门:“主子,那个弥秋辅说要和我们谈一谈。”
谢长思看向竹阕乙:“阕乙,你先去。”
竹阕乙看向繁芜,轻轻抚了抚她的发后,转身出了耳室。
繁芜惊惶地抬眼看向谢长思,颤声开口:“你……支开他做什么。”
“不支开他,怎么问你月州的事?你查柳府,查顾繁花,这件事你可一直没有对我说,你也没有同阕乙说吧!”他从茶榻上站起身,负手而立,垂眸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