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阕乙,你恨大哥吗?”
竹阕乙眸光稍凝滞,默了,摇头。
他之所求从来不过是阿芜没事就好,他不恨谁。
谢长思深吸一口气走过去,伸手揽过他的肩膀,刚启唇,却又忍不住咳了起来。
“大哥!”竹阕乙反手搂住他,伸手就要给他把脉。
“我没事。”谢长思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手,“旧伤而已,再养养就好了。”
见竹阕乙神情依然凝重,他又笑道:“同样是胸口中过箭,你比我的伤势更严重都能没事,我自然也没事。”
竹阕乙冷声说:“不一样。我胸口中箭时比之大哥的年纪,要年轻许多。”
他说着就要给他把脉。
谢长思再度避开他的手,话锋一转,却道:“你失踪几日,可没和我说清楚你去了哪里,阿芜现在在哪里。”
显然,他知他失踪是被人引走的。
几日前不知,但根据线人的线索,这几日谢长思也推断出来他是被人引走的。
竹阕乙看了眼四下:“大哥,此事说来话长。”
而且他也未曾搞清楚对方的底细。
至于明王放他归来,着实让他想不明白。
他必然会告知谢长思明王此人,也必然会带人去咸阳行宫救阿芜出来。
那明王为何要放他归来?
那双绝美的凤眸里似闪过一缕烧灼的光,漆黑的瞳仁缩了缩。他灰白的衣袖下,手指逐渐握紧。
“大哥,这个人比你以前遇到的其他对手都不好对付。”
……
当晚,谢长思与竹阕乙在长安北营点兵三百余人,向咸阳行宫而去。
咸阳行宫距离长安也不过八十余里,若是寻常的行军速度,不要两个时辰就能抵达。
可他们方出长安二十余里,便有皇帝的侍官赶来。
竹阕乙惊看向谢长思。
谢长思沉着一张脸,调转马头去见那侍官。
来的竟然是谢启身前的红人,陈常侍。
陈常侍:“皇上宣公子进宫!公子速来!”
又不是傻子,鬼都听得出来这是故意而为。随行的部将面面相觑,眼神复杂。
谢长思冷哼:“恕难从命!”
“公子…你是想抗旨不遵!?”陈常侍大叫道。
谢长思厉声说:“公公回去告诉皇上,我要打的是咸阳行宫,不是大魏皇宫!”
“……”
谢长思说话间,双腿一夹马腹,向军队前头走去,只留下瞠目结舌的陈常侍呆在原地。
当谢长思正要下令继续赶路时,竹阕乙声色幽沉,打断他:“为何皇上会如此,大哥不觉得奇怪吗?”
谢长思冷哼,握着马缰的手因为动怒而发抖:“因为他忌惮明王。”
“大哥,还是我一个人去。”
“不行,棘城之围时是我对不起阿芜,她失踪我有责任,虽当初困窘,没有第一时间去救她是真。”谢长思深吸一口气,想来那女子合该恨死他了。
“大哥一直知道明王此人?”竹阕乙突然问。
谢长思转过头,看向他,眸光惊诧。
他没有说话,他知道,但不是一直都知道,只是今日听他提及这个名字,他才想起七八岁前的一些往事来。
若说知道,他知道的也该是上一任明王。
谢长思看向前方漆黑的官道,似乎是在回忆:“我很小时听过这个名字,也知道这个人的存在,但他在哪里我不知道,大人们也不会特地对我提及此人,只是今日听你提起我才陡然想起此人,所以没有太惊讶。”
第82章
当竹阕乙谢长思抵达咸阳行宫, 发现行宫内的守卫俱已撤走。
竹阕乙直奔苍翠阁,在阁楼外的连廊处便听到琴声传来,他悬着的心放下, 步子渐放缓了。
他走至阁楼边, 看到屋中抚琴的女子,轻唤了一声:“阿芜。”
琴音戛然而止, 女子抬头看向他,片刻间红了眼眶。
繁芜见他身着甲胄手里捏着长刀,也能猜到他是如何来此又为何而来。
“阿芜,走!”他说话间揽住她的肩膀。
临离去时,繁芜回首看了一眼她住了半年的阁楼,再跟上竹阕乙的步伐时,也未再回头。
刚出行宫, 繁芜听到谢长思的声音,他骑着马向他们奔来, 口里喊着她的名字。
他在他们面前停下, 骏马发出一声长嘶。
她愕然瞪大眼看向谢长思, 见他晒黑了许多, 似乎脸色也不太好。
她只是瞪着他不说话,谢长思便明白了她还在恨他呢。
这时有部将从行宫内狂奔而至:“公子,里面没人,应该都撤了!”
闻言,繁芜有些吃惊,分明一炷香前采莲还在阁中走动,苍翠阁外也有守卫的身影。
他们什么时候撤的?她竟然没有察觉到。
繁芜看向竹阕乙, 似乎她眼里的不解,只有他能知道了。
却见竹阕乙的眸色比之前晦暗许多。
竹阕乙看向谢长思:“谢大哥, 明王是否笃信皇上一定会……”